这个冬日,阳光与雪

早在前面几日,从北冰洋席卷而来的寒流跨过西伯利亚与内蒙古高原,越过华北平原与长江中下游平原,直往南下,如今终于到了这东南丘陵。

刺骨的寒风与断断续续的细雨,一向都是寒潮的“两大护法”,使得本该人来人往的街道失去了热闹,人们似乎都不愿意出门,只想躲在屋内享受着空调或者暖气带来的温度。

我想,这或许时机未到吧。

冬季温度如此之低却依旧受不少人喜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雪花的降落。白雪化为沙子、鹅毛以及柳絮,轻飘飘的被风从天空吹下,几番回旋,便成为一支曼妙的舞蹈。即使是落在人的脸上,也是柔柔的,带着一丝清凉,还未来及发现就已沁入心田,美滋滋的。

那时,人们仿佛不再惧怕寒冷,以一种洒脱却又享受的心态走出门外,或是着两三好友一同在大街上走走,或是寻一块空地一家人堆雪人打雪仗,零下几度的气温在这时竟然不能阻挡人们高涨的热情与对雪的喜爱。可见,这时候躲在屋子里的人们只是为了更好的与雪相遇,与雪结缘。

毕竟在南方,下雪是很难见的。在我的印象中,雪来过这人世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零八年的那场冰灾让我见识到什么才是夜深知雪重,什么才是北风吹雁雪纷纷。如今看到天气预报说过两天就会下雪,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外婆家在农村,位于海拔高达一千三百多米的地区,所以在这里总能够最早嗅到这个城市里雪的气息。挂着雨水的树梢经过夜晚的极度降温,结成一块块冰片,放眼望去,整座青山都在为雪白头。最为吸引我们的是崖边,因为石头遍布,露水变成冰,慢慢的就成为了冰柱,这时我们就会把冰柱折断,握在手里,想象成自己是冰雪下的勇士,将它刺入土里。

大人们一般都会不让我们出门,除了怕感冒之外,更多的是怕滑倒摔伤。于是,一家人围着一堆柴火,柴火上面熏着腊肉,柴火下面煨着红薯,诉说着家常,其乐融融。偶尔会趁家人不注意,跑到山窝里,寻找落单的野鸡与野兔。

这些时光构成了我童年最为珍贵的回忆,无论过了多久,一旦回忆,便犹如昨日。此时离下雪还有两天,心却早早的跑到漫天飞雪当中。晚上跑到二舅家,二舅还说等连续下了三天雪,就带着我和堂弟去老家的山上赏雪、抓野鸡,没想到年过不惑的他竟然还能保持着赤子之心,对雪还有着如此的痴迷。

时间就在这追忆中度过了两天。晚上零点时刻,再也按耐不住心中喜悦,从床上爬了起来,飞速的跑到天台上,看看天气预报是否准确。来到楼顶,凛冽的寒风钻进我的身子,冻的我瑟瑟发抖。可我是欢喜的,因为吹在我脸上的寒风还夹着一丝冰凉。

我知道,这是雪。此时雪还未厚,脚底下零零散散的白色粉末只是薄薄的一层,可远方的青山却已彰显出白头的征兆。看着如此喜人的情景,索性一屁股坐在石墩上,随后点上一根烟,慢慢的吸着。手指差点冻僵,烟头很难拿稳,我也就压制住激动,雀跃的回到屋子里。

第二天,刚睁开眼,弟弟妹妹们的喧闹声就已传到我的房间,听他们说外面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真干净。我迅速穿好衣服裤子,就着他们的指引来到院子里,只见如盐末般的白雪掉落,一群孩子欢快的奔走着。

这雪终究是下的小气了些!

《世说新语》中有这么一个故事:谢安与家人一起聊天,忽然下起大雪来。谢安便问各人该怎样形容这纷纷大雪,他兄长的儿子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他兄长的女儿则答道:“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认为,“未若柳絮因风起”相较于“撒盐空中差可拟”更为神似,可我面对这场小气的雪,却怎么也无法将它联想到柳絮,说是撒盐空中倒还差不多。

君君说她也喜欢雪,喜欢在有雪的林子中,追寻雪的脚步。她所在的城市在我北方,想必雪应该会大些吧,只是不知道她能否如愿。她是个漂亮的女孩,活泼可爱,很会讨人欢心,听说她喜欢雪,我更加对大雪抱着更大的期待了。

可如今雪却始终扭扭捏捏,没有半分潇洒的样子。本以为这已经够遗憾了,可哪想第二天,雪再也不下了,换下来的是阳光。

二舅对我说,雪化了,我们去不了了。

突然,一阵强烈的失落感伴着传到我耳边的这句话重重的击到我身上。这个冬日,雪还未来及落住脚,便已走了。我再次来到楼顶,想着夜晚待雪的时候,一束阳光从天边如水般洒下,交割着屋檐,半明半暗。

暗处残留昨日的雪渍,明处遍布今日的光辉。

冬天最冷的时候不是下雪时,而是融雪时。此时正是融雪时,即便铺在我身上的阳光给我带来温暖,可吹来的微风却透着丝丝清凉。一温一凉,两种体验同时作用在我身上,内心产生的遗憾在这种别样的感受中烟消云散,顿觉人生之美妙不过如此。

晚上聊天时,我对君君说我们这边的雪没了,迎来的是阳光。她说她们那边也是,阳光很温和,她在太阳底下享受着日光浴,不知不觉就打盹了两个小时。我说那该有多舒服?她回答我说,是呀,感觉很幸福。

聊完天后,我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忆下午时。

嗯,没有雪,这个冬日也依旧很美好,那个下午,雪与阳光平分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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