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返程后,许多人都从老家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除了爸妈亲自做的腊肠腊肉之外,老家在乡村的朋友们更带了不少瓜果蔬菜。相比现在超市里卖的农产品,自家菜都是有机栽培的,没打农药,更健康安全些。
在中国,食品安全近年来一直是个大问题,从地沟油到毒奶粉,一次次轰动性新闻经过曝光后,不仅让国人多了许多忧患意识,也给西方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2016年12月22日,BBC Global News的主播正和一名记者谈论尼日利亚海关截获伪造大米的新闻,当问及假货来源时,记者忽然话锋一转,提起了中国,他说:“我在中国待过五年,那里有假肉、假鸡蛋,不谈食物的话,甚至还有假的苹果专卖店……”
西方人对中国食品安全问题的恐惧,由此可见一斑。年初的一号文件提出要让农业向绿色转型,虽然在面向全国的农业侧供给改革中,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环节,但提倡餐桌无污染,也算是对这个问题的一点关注吧,毕竟古语有云:民以食为天。
其实,那位西方记者可能没读过英国作家比·威尔逊(Bee Wilson)的《美味欺诈:食品造假与打假的历史》,否则他应该知道,食品安全并不是中国才有的问题,历史上最早曝光食品掺假的恰恰是19世纪的英国。即便现在,根据这本书中的资料,除了中国之外,整个东南亚都是假冒食品的重灾区,孟加拉国的假货率更高达45%至50%。
从历史源头看食品安全问题可以追溯至工业革命时代。威尔逊在书中这样诠释英国工业革命给农业带来的影响:
这些圈地剥夺了数千名务农者赖以为生的土地,他们不允许在圈地上寻找野菜和浆果;林地也被纳入广阔的国家财产,农民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己种植蔬菜或饲养小鸡。
工业革命改变了社会的经济结构,让许多依赖土地为生的农民开始寻求其他的出路,加入工业化大生产是其中的一种途径。
新的经济模式打破了传统的生活方式。工人们领取了微薄的薪水,都希望能买到价廉物美的食品,而食品制造商为了迎合市场谋取利益,开始寻找各种方式降低食品的生产成本,延长食品的保存期,同时美化食品的外表与包装。
在上段引文中,威尔逊提到的阿库姆(Frederick Accum)就是英国第一位揭露食品制造业黑幕的化学家。1820年,他在英国出版了《论食品掺假和厨房毒物》(A Treatise on Adulterations of Food, and Culinary Poisons),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效应。他凭借化学家的专业知识,在书中揭露了许多不法商人掺假售假的内幕:
我们吃的泡菜是用铜染绿的;我们吃的醋是用硫酸勾兑的;我们吃的奶酪是在坏了的牛奶里掺入米粉或木薯粉制成的……
威尔逊在书中评论说:
《论掺假》描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骗术,恐怕只有在没有人情味的工业化城市,骗子们才能侥幸逃过惩罚。可惜1820年的英国正是当时世界上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城市,加之当时的英国政府采取自由放任政策,各大城市并没有就食品掺假一事进行整顿,这与巴黎等其他工业城市很不同。结果,掺假影响到了每一个人的生活。
对于食物掺假的行为,英国人最初感到震惊。但随着历史的发展,人们对食物造假,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反应。一战后,英国经历过一段时间的食物匮乏,人们不得不接受一些质量低劣的替代品,以此代替传统的食物。比如用玉米和马铃薯制成的“鸡蛋”,用大米制成的“羊排”,这些替代品虽然严重影响了人们的健康,但对于稳定战时的动荡局势,还是发挥了积极作用。
经历了匮乏时期的假冒与替代品之后,食品工业进入了添加剂的时代。20世纪初,美国通用的食品添加剂只有50种,而到了1961年,厂商可以随意添加的化学物质达到了780种。这些添加剂有的起到防腐作用,有的能让食物外观更吸引人,有的则是商家为了迎合市场而选用的替代品,比如为了满足想吃甜食而又渴望保持身材的消费者,人造甜味剂“环己磺酸盐”曾在上世纪70年代的美国风行一时。然而,1965年的一项研究表明,这种添加剂有引发癌症的危险。
化学工业的迅猛发展还给人类的食物中带来了各种人造香料。在添加了这些香料混合剂和增强剂之后,加工过的食品比原料本身往往好吃得多,让人产生十分美味的错觉,然而,食物本身的病菌,制造过程中的恶劣环境,都被这些添加剂所带来的虚幻感觉掩盖了。
从这本书中罗列的资料可以看出,西方国家为了解决食品安全与诚信问题,也经历了将近两百年的不安与挣扎。当下的中国处于工业化与信息化并进的时代,发展中遇到的许多问题都是西方国家曾经遇到过的,那么,他人积累的经验也许会所有帮助。至少,了解食品存在过哪些安全问题,可以让人在选购时有个清醒的认识。
不过,大环境如果没有整顿好,即便吃得再谨慎,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不如还是少吃吧,毕竟春节已经过完了,也是时候减减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