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妖精婆婆
2017年8月14日，周一，烈日当空，格外炎热，刚一上班，接到交警队黄警官的电话，通知我去交警队协商解决交通事故相关事宜，说对方人已经到了，让我务必去一趟。
当时，我正在开会，我答应会后就去。上午10点一刻，我到了交警大队事故科一组的办公室。
从这时开始，我犹如一只毫无设防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钻进一个看似安全无害的陷阱，从这一刻开始，我被困交警队长达九小时，被一对老年夫妇完全控制了人身自由。
现在想起来都是身身虚汗，惊魂未定，死里逃生，亡命天涯的感觉。
且听我慢慢道来。
01
就在上个月，定居成都的弟弟，趁着公休假，回老家探望母亲。
夏日的早晨，他约了儿时的玩伴去乡间垂钓，半篓子小鱼小虾，乐的伙伴们喜笑颜开，上午十一点左右，收杆回家。
汽车驶出乡间混凝土路，转向一条通村公路，绿树掩映间，又上坡又转弯，视线不好，汽车以20码左右的速度缓慢鸣笛行驶。
忽然对面一辆电动车哗啦啦冲过来，又下坡又转弯的路况下，撞在弟弟的汽车上，“嘭”的一声摔倒在地，弟弟赶紧停车，扶他们起来，这是一对农村老年夫妇，老头驾驶着电动车，后座上载着老太婆。
弟弟问：怎么样？要紧吗？
对方回答：没事，一点擦伤，你去医院给我们包扎一下，检查一下，筋骨没问题就行了。
弟弟心里想：明明是你把我车撞成这样子好吗？
身在科研单位的人，大多数不精于人情世故，也或者离开家乡太久，对这等事情的套路一无所知。
他打电话报警，交警问：严重吗？
弟弟说：不严重。
老头刚刚给他说了不严重嘛，皮伤。
交警说：那你们自己协商一下，我在外面出警哩，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弟弟又给我打电话，说：老头把他车撞了，车左边蹭伤一大片。
我说：老年人嘛，就别和他纠缠了，也别让他赔钱了，我们自己报个保险就好了。
我问：对方什么态度？
弟弟说：通情达理的，说想让他送医院去处理下擦伤。
我说：那你送他们去吧，别等交警了，小事情，协商解决就好了。
02
三个小时后，弟弟又来电话了，他说：不多几处外伤都处理了，这会儿人家老两口都说头晕，要求输液体。
老头，老太太都输上了液体，然后，弟弟去买饭，买水，拿药，等待检查结果。
下午四点，检查结果出来了，从头到脚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医生开了诊断证明，建议门诊治疗。
弟弟要送他们回去，老太婆说：感觉不舒服，想住几天院。
弟弟给我电话，我说：不好，赶紧报警。
交警到了事故现场后，问：不是说不严重吗？
弟弟说：是不严重，当时他们自己这么说的。
交警说：第一现场我们没出！
弟弟蒙了，不是老头老太太亲口客客气气说：不要紧嘛。当时他还很感动，现在国民素质提高很多啊。
交警不是亲口说的，不严重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协商一下吗？
怎么绕了一圈后，感觉如此不简单。
我说：要住院就让老太婆住吧，一个皮外擦伤，再输上液体好的快，不几天就该出院了。
从诊断书上看，老头姓黄，68岁，老太婆姓鲁，66岁，后面我就称他们黄老头，鲁老太。
跟同事聊起此事，他们说，也够了，68岁了，出去干什么事情子女也不陪同，还骑车还载人到处飞奔乱窜。
还有人提醒，小心哦，最初客客气气，通情达理地给你说：小事情。是让你麻痹大意不报警哩
但，我们终究不想把人性想的太坏，所有的电影电视，文学作品不都告诉我们农村老人的形象：淳朴善良，宽容慈祥吗？
03
住院第七天，黄老头跑交警队要钱，交警通知弟弟过去，弟弟说：我已经交了2000，一个皮外伤，住一星期院，出院嘛。
黄老头说：老太婆严重的很，还早呢。
弟弟说：一点皮外伤，诊断书说的明明白白，建议门诊治疗，怎么越住院越严重了？
黄老头说：不知道嘛，老太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一身筋疼，内脏器官疼。
弟弟说：那要等你们全部治好出院了，才有办法结算呀。
黄老头是个大高个，挥舞着手，饿狠狠地说：内容很多哦，你准备好钱。
他扳着手指头：住院费，误工费，营养费，看护费，车费，饭费，心情补偿费……
我顿时对这个老头刮目相看，很专业嘛！
弟弟公休假时间到了，他回了单位，委托我给他全权代理此事。
住院第十二天，交警给我电话，说黄老头找过去了，要钱哩。
我说：我给多少呢？他们还在医院住着，裁定书也没出来，我给多少呢？
交警说：你来一下，你们自己商量呗，这种事情都是自己商量，我们也不知道给多少合适。
我说：那你们裁定嘛。
交警说：老头不想这样啊，他要用他的处理方式，你就过来和他谈一下嘛，能谈拢多好，大家都省事。
我去了交警队。
黄老头带着一帮人已经在那等着了。这天，我碰见了一位熟人，他也在交警队处理事故。他指着黄老头一拨人中一位壮实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那是个专业帮人扯皮耍赖讹钱的，几乎每件交通事故中都有他，你要注意哦，小心吃亏上当。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本来，说是约着协商，我单枪匹马的来了，黄老头带着三个壮汉，其中之一还是聘请的专业讹钱的，顿时心里凉嗖嗖的，有些恐惧，有些不舒服。
我问交警：听说那个人是专门帮人干那种事情的？我指着那个壮汉，没敢用“讹钱”二字。
交警笑了一下说：我们都批评教育过多次了，死性不改呀！
交警稍一停顿又说：委托其他人处理也是可以的。
我说：那至少应该是他的亲属之类的才可以呀？毫不相干的人参与进来算怎么回事？
黄老头185的大个头，挥舞着手，他每说一句话，胳膊抡上抡下，就在我的胸前挥舞，跟划拳似的。
我说：好好谈事情，把你的手收一下！
黄老头挥舞着手步步紧逼，我一步步后退，我知道，一旦和一个老头动了手，不管对方多么强大，最后舆论都会说：人家是老人！
我已经无路可退，我退到交警背后，那个专业讹钱壮汉上来了，他越过交警的肩头，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说：你们干的好事！
我一下子火上来了，我吼道：我们干的什么好事？交通事故也不是别人故意的，况且是你撞到我们的车上！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说！
我掏出我的身份证交给交警说：请你查验双方身份，与交通事故无关的闲人，请他不要参与，请他滚出去！
我不理黄老头了，任他在一旁各种胡乱责骂。我再次厉声质问那个中年壮汉：你是他什么人？说！你是他什么人？和他什么关系？
中年壮汉被我质问的屁股抵墙，梗着脖子说：我是他儿子。
我说：来，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你姓黄吗？丢你们仙人，为了一点钱，你给多少人当过儿子！
另一位交警往外走，我趁着争吵的混乱局面，傍着这位交警迅速逃出了办公室。
出去后，我给交警打电话：以后不要通知我来了，太可怕了，你们裁定后，让他拿医院费用清单我给他报销！
此外，我申明一点：只看伤，不看病，以看伤的名义治疗其他疾病，我是不会同意的，保险公司也不会认可的。
05
鲁老太住院第十八天，交警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事故科一趟。
我说：我不会去的，说是协商，每次都吵的不可开交，而且还带一帮社会闲人，我害怕人身安全受到伤害。我等裁定书，等法院判决书，判多少，我赔多少，一分钱不会少，一分钟不会拖延。
住院第二十四天，黄老头给我打电话说：你再不来，我就把病人送你们家去，让她在你们锅里吃饭，在你们床上拉屎！
我说：医院诊断书建议门诊治疗，你们住了二十多天了，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想钱嘛！住院票据拿来，算数！敢到我家去闹，绝不饶你！
此时，家里是年迈的母亲和正坐月子的弟媳。以黄老头一伙的强悍无理，他们哪里有招架能力？
鲁老太住院第二十六天，交警又给我打电话，说：你火速来一下，黄老头又来闹了，你要不来，闹出事情你负责。
绝大多数时候，虽然我们自己并不理亏，但听到警察的训诫还是紧张的。
况且，我担心黄老头一伙去家里闹，那场面太难以想象，太糟糕。
我坚持走法律程序，但这次交警的信息打动了我。
当时我正在开会，电话上不便多说，我就发了信息给交警。
我：拿住院票据我给报销，你们看见的又没法协商，总让过去！
交警：对于那些不要脸，耍无赖的人我们一样厌恶。但我们有时候拿他们确实没有办法，有时候觉得真无奈，甚至觉得这工作干的窝囊。
我：理解，我不会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我会尽量配合你们工作的，但是对于那些无赖，我真的客气不起来，他们不值得尊重！
交警的信息让我有一丝感动，样样工作都不容易，还是听他们的，再去一次，能谈下来最好。
06
开完会，我打电话给交警，确定了一下，他说：这次就当事人，没有社会闲人。
稍稍心宽一寸，驾车到了交警队事故科办公室。
事故科办公室人来人往，问事情的，取车的，取鉴定书的，结案的，各种各样。
交警像忙碌的蜜蜂，一会儿写东西，一会儿翻案卷，一会儿回答他人问题，一会儿抱着资料出去，一会儿找领导签字，一会儿出警……
黄老头坐在办公室一侧的椅子上，见我来了，他说：我今天把病人也带来了，看你怎么办？
我才发现，门口的椅子上还坐着位老太婆，花衬衣，胖胖的，雪白的皮肤，一点不像农村干活的老人。
难道传闻是对的，这种专业碰瓷老人是不干活的，一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住着，各种营养品，葡萄糖，维生素用着。等这一次事故解决后，又寻找新的机会，制造下一次事故，但他们永远不会真的伤筋动骨，永远都是一身不舒服，头晕目眩，腰疼，内脏疼。
我问：出院了？
黄老头豁着牙恶狠狠地：还早哩！
我说：没出院怎么跑出来了，有病应该在医院，能出来就说明好了。
鲁老太抢过话头说：钱花完了，找你交钱。
我说：医院票据拿来，给你报销。还有，把用药清单拿来，我只负责看伤，不负责治疗其他病，看了其他病的药，保险公司也会剔除的。
鲁老太说：全都是看了伤的。
我说：医生建议门诊治疗的软组织挫伤，你住了将近一个月，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
鲁老太说：我就是不舒服，就要住。
我说：拿住院票据给你报销。
鲁老太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说：没有票据，我就要钱，我全身都有病，就要赖你，就要让你们把所有病都给我看好，谁让你们撞我哩！
我对交警说：你们又不参与，每次让我们自己谈，根本没法谈，赤裸裸地讹人！
边说边给交警打声招呼：我走了！
黄老头蹭地站起来说：休想走，我们今天就是要钱来了，不给钱那也别想去！
我往外走，黄老头就一直跟着我。我去厕所，他站在门口等着；我接电话，他望着我的手机；我碰到熟人打声招呼，他骂骂咧咧……
他就像一片狗皮膏药，牢牢地贴着我，让人感觉特别恶心讨厌。我就不停地在交警队院子里，停车场转来转去，黄老头一步不离地跟着我转来转去。
我说：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要去车上取个东西。
黄老头说：哪辆车，我刚好坐一哈。
我灵机一动，跑到另外一辆车旁边，黄老头一下扑在那辆车上。我的车就在不远处，但看似我是没法开走的。
在外面转悠到下午一点多，我又累又饿又困又热，只好又回到交警办公室。
07
黄老头对鲁老太说：从现在开始不许她出去！
“她”指的是我。
鲁老太咬着牙补充到：不给钱那也别想去！
我说：你们限制他人人身自由。
鲁老太吼道：限制就限制了！
黄老头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说：你说我违法我就违法了，看你怎么办？
一副刁民的形象赤裸裸地毫无掩饰。
我火气嗖嗖上串。我质问鲁老太：你哪里有病了，肝，肺，肾，心？
鲁老太不直接回答，手指像鸡啄米似的点着我：卖啥的，卖啥的……（此处省略无数字）全是没法写出来的，农村最肮脏的污言秽语。
我气的胸脯起起伏伏，没有招架之力。
大约持续半小时之后，鲁老太骂累了，停了下来。
我回敬到：你刚才骂的那些脏话全部回给你女儿！
鲁老太嗖的一下站起来，关上门，从门口的凳子上冲到我跟前，继续污言秽语，我一步步后退。我知道，在老年人跟前，无论对方多么无耻无理，只要一有肢体接触，他们就会反咬一口，说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我退到了墙角，无处可退，鲁老太的口水丝丝扑到我脸上。
黄老头见势也扑了上来，慌乱中我双手抱头护住脸，面朝墙角，背对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抄起了什么，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我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这时，有人推开门，问了句：还没上班吗？
黄老头和鲁老太一下收了手，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鲁老太继续污言秽语大声叫骂，我不敢还嘴。这样一直熬到下午三点，交警上班了，问：协商的怎么样了？
我说：没法协商，走法律程序，判多少我给多少！而且，刚才他们还围殴我了。
交警说：不会吧，没商量好继续商量。
我说：我要走，没法商量。
说着就往办公室外面走，门口的鲁老太一把揪住我：给钱给钱，不给钱那也别想去！
我说：拿票据来。
黄老头鲁老太异口同声：没有票，就要钱！
我只好又回到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我申请上厕所，黄老头押着我。
再次进了交警办公室，黄老头霸气十足说：从现在开始，厕所也不许去！
接下来，鲁老太继续间隙性开骂，骂半个小时，歇一会继续又骂，全是没法用语言写出来的，农村最粗俗，难听的污言秽语。
期间，交警警告过三次：不许骂人，要骂滚出去！
鲁老太毫不畏惧，不但没有闭嘴的意思，反而连交警一起骂，黄老头帮腔到：别怕，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鲁老太继续骂：少欺负我，我女儿是大护士，全部侍候的是领导……我儿子家钱多的砸死你们……，卖啥的，被啥日的（半小时污言秽语）
我突围了三次，都被门口的老太婆控制住，老头也冲过来扭住我的胳膊。
我向交警请求出去，交警说：我们也没办法，按理说裁定后双方赔付，但他们不愿意，又是老年人，我们也没办法！
期间，我两次请求上厕所，都被拒绝。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形势不但没有好转，越来越严峻，我打电话向妹妹求援。
妹妹下班后匆匆赶过来，她问了下情况后，说：把住院票据拿出来，给你们报销。
鲁老太继续张牙舞爪：没有票，就要钱，我全身都有病，就要让你们全掏了，谁让你们撞我的？
妹妹说：那不行。
鲁老太继续污言秽语骂骂咧咧半小时。
妹妹问：那给多少钱？
黄老头挥舞着抡上抡下的胳膊说：先给2万！
妹妹说：把你的手收一下！先给2万是什么意思？那不成无底洞了？坚决不给！
鲁老太继续污言秽语地骂。
妹妹在机关单位工作，有些受不了，我说：六点多了，你先出去等我，有机会我就逃出去！
妹妹出去了，六点半左右，我又申请去厕所，再次被拒绝。这时，我已经有了生理反应，尿意越来越重。
我面向门口张望着，寻找机会。
七点左右，一位吊儿郎当的笑嘻嘻的年轻人从办公室门口经过，我向他招手：兄弟，兄弟，进来一下。
年轻人望了一眼，一闪走过去了，但是很快他又折返回来，我继续向他招手：兄弟，兄弟进来一下。
年轻人哼着小调进来了，我小声附在他耳边说：兄弟，我今天被人控制了，想上厕所的很，你能不能帮我逃出去，日后必有重谢！
他甩了一下头，我理解为，他答应了。
我往门外冲，鲁老太一把扯住我的包，我和她展开了抢包大战。
黄老头冲过来控制了我的左胳膊，我大声喊：兄弟帮帮忙呀！
年轻人帮我掰开了黄老头的手，我从鲁老太手中夺过包，飞身而逃，冲进停车场，上了妹妹的车，绝尘而去！
在车上，我好久好久喘不过气来，这险象环生，不亚于虎口逃生！
这九个小时，不让坐，不让吃饭，不让上厕所，挨过一顿殴，遭受过成千上万句辱骂！
回到家，我才发现，包带子扯断了，金属扣断裂了，我的手腕上有不少划痕，有些是鲁老太挠的，有些是抢包中金属扣划伤的。
我来不及包扎，整个人跟虚脱了似的，躺在沙发上气若游丝！
第二天刚上班，我接到了派出所警察的电话，鲁老太把我告了，说我手持尖刀，弄伤了她。警察依法传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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