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晓芸妈这次陪护的病号，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身上的毛病不少，心理的毛病更多，弄不弄就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事实上，饭量比晓芸妈都大，排泄系统也非常顺畅，吃饱就拉，喝完了就尿。
医院住院部走廊里，刚上班的小护士正推着医药车给病房发放药品，推开晓芸妈所在的病房房门，用不高也不低的嗓音说：“一号床，领药。”
晓芸妈正俯着身子，一手拿着尿壶在被子里，另一只手稍稍撩着被角，歪着头给老头儿接尿。护士又催了一遍，她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低声对老头儿说：“您自己护着点，我去拿药。”
老头儿根本不理她的茬，闭着眼哼了一个字：“尿。”
二号床是位五十来岁的大哥，因为心脏不舒服住进来的，陪护是他女儿，挺亲挺俊的一个女孩，脸上总是带着笑。父女俩很和谐，天天腻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女孩见晓芸妈忙的脱不开身，起身说道：“阿姨别急，我帮您拿。”
晓芸妈感激地笑了笑。
老头儿终于滴答完毕，脸上露出了痛快地表情，张开大嘴长呼了一口气，“哼哼”了两声，说：“吃！”
晓芸妈把尿壶从被子里抽出来，端着半壶黄色的尿液往卫生间送，一边走一边说：“等下啊，马上，马上。”
二号床的大哥说：“这老爷子，难伺候，都换了仨陪床的了。”
女孩伸手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妈咋跟您说的来着？”
大哥憨厚地挠了挠头说：“我这脾气！记住了，少操心。”
女孩抿着嘴笑了。
晓芸妈喜欢看这小丫头笑，因为每到这时，她就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上大学的女儿。
她没有条件像别人那样坐上高铁去看看孩子。七年前丈夫的一场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不说，还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晓芸的大学必须上，亲戚的钱也必须还，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任务。晓芸很懂事，很优秀，高考进入南方一座211+985名校，母女二人都知道，对于未来，这样的大学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现在打着两份工，晚上在医院陪护，白天去麻将室打杂。
病号的儿子又晚来了十几分钟。
他对晓芸妈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姐，堵车。”
反正每天都会堵车，晓芸妈都习惯了。她笑了笑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下了楼，到车棚里取了自行车，在路上买了个圆白菜，半斤尖椒，然后向光华小区骑去。
02
光华小区是一座富人小区，绿地花园水塘健身场地器材应有尽有，最北面还有社区服务站，是一排平房，为了创收，服务站只占了三间屋子，其他的都对外包租了出去，有诊所，烟酒店，熟食店等，还有一个没有挂招牌的，玻璃上贴着“娱乐中心”四个红字。
说是娱乐，这里面既不唱歌也不跳舞，说白了就是个麻将室。
此刻，老板娘正沐浴在微风下，嚼着瓜子，盯着手机看小视频，小视频里的笑声和她的笑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无比欢乐。
屋里，麻将桌旁，有四位麻友正在酣战——
一副淡妆眉清目秀的田静，头上没有一根毛的老板光头强，儿子在某局当副局长的张姨，还有物业经理老崔。
一把牌结束，新局开始，张姨一边抓牌一边说：“这人呐，是越有越有，就说小静吧，钱都多得花不完，这打牌还总是赢。”
田静笑了笑，继续抓牌。
门口的老板娘仰头转了转脖颈，回头问道：“光头，还没开胡呐？唉呀妈呀，你可真行！”
光头强脑门上有些汗珠，一边抓牌一边抹，嘴里嘟囔：“再他妈不开胡，把手剁了！”
物业老崔笑道：“啥不行就剁啥，你不成太监了？”
老板娘接话说：“他？剁不剁也没啥区别了。”
张姨首先哈哈大笑了起来，光头强把手里的汗向老崔甩去，田静急忙闪开了身子。
这是一把好牌，天听。
光头强咽了口唾沫，喊：“来杯茶，酽点啊！”
他用力抓了一张牌，失望地扔进了牌海里。
晓芸妈围着围裙，端着一个大杯子从厨房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光头强的侧面。光头强再次抓到一张牌，用力地搓了搓，见是胡牌，半抡胳膊，用力地一拍，大叫了一声——“哎呦！”
杯子伴随着惨叫应声而落，光头强的这把胡牌也倒的倒，蹦的蹦，散落进了牌海之中。
光头强咧着嘴看了看胳膊，胳膊疼，可被毁掉的这把牌更让他心疼，于是他挥出了一记耳光。
晓芸妈先是出现了耳鸣，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在旋转，在坠落。她试图抓住点什么，可四周全是空的。
03
如果没有接到舅舅突然打来的电话，唐晓芸现在应该在图书馆里准备结业考试的科目。但是没有什么比妈妈更重要，她向辅导员请了假，在绿皮车上站了一天一夜才回到了家里。
她看着因医疗费不足而躺在床上无法下地的妈妈，抹了把眼泪说：“舅，你看着我妈”，然后骑着自行车，先来到光华小区，当看到麻将馆已经关闭后，又找到了辖区pcs。
一位头发花白的jc伯伯接待了她.
“孩子，也许你说的是真相，可现在店关了，人也跑了，怎么证明呢？”
“可以找另外三个人作证！”
“你能想到的，我们会想不到？全找啦，不是拒绝就是不知道。丫头，听我句劝，先给你妈看病，这才是最重要的。”
唐晓芸欲言又止，她想说家里没钱了，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她决定去麻将室的门口站着，因为她知道，另外的三人就在这个小区里住着，也许自己能把他们站出来，来帮一下自己。
天空飘着小雨，小区里空空荡荡的，她披着雨披，雨滴从帽檐滴落，淌在脸上，痒痒地。
棋牌室旁边是家烟酒店。
老板在一个角落里，抽着烟，喝着茶，看着一本书。
老板娘整理着货架，向门外看了一眼说：“都怪那个当妈的，哪里挣不了点儿钱，跑这种地方来给人沏茶端饭！出了事让孩子遭罪！”
老板合起书，仰起头闭着眼说：“可叹家中无炊米，唯有冒雪叩朱门呐。”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比醋还酸”之后，叹了口气，继续整理起了她的货架，而那位书生般的老板也继续看起了他的书。
“不行不行！”老板娘突然将抹布扔在了柜台上，抬脚出了门子，半跑着来到唐晓芸面前，一把拽住了晓芸的袖子。
“跟我来，阿姨有话说！”
唐晓芸决定明天不再来了，因为烟酒店的老板娘留下了她的电话，并悄悄对她说一旦发现了光头强夫妇的影子或者消息，就会及时告诉她。
那么明天，她需要找一份工作，因为她和妈妈需要生活。
现在，她骑着自行车走在雨后的街道上，这是一条通往老区的道路，路面损毁严重，凹凸不平，她骑得很小心。
一辆轿车从她的身边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泥水。唐晓芸车子一歪，差点摔倒，那黑色轿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留着小背头的家伙问：“哎美女，where to？”
一身泥水的唐晓芸真的没有心情与他计较，她知道，每到晚上，总有一群不三不四的小地痞到老区来，他们在新区不敢混，专门到这边来欺负老百姓。
小背头嬉皮笑脸地看着唐晓芸，又说：“满面哀怨，令人心疼， let's go ，哥带你happy去！”
唐晓芸扶着车子，冷冷地望着小背头，突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子。
“stop！ stop！”小背头赶忙扬手求饶，随后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04
晓芸觉得，自打自己记事起，这位操着延庆口音的大叔就一直在这里没完没了的烤着红薯。
大叔放下秤：“一共十六块八，您给十六。”
晓芸从兜里摸出钱，低着头数了数，又停下来，抬头看着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一个吧。”
大叔看了一眼晓芸，从秤盘中取掉一个红薯，重新称了重量，将钱接过来，塞进黑乎乎的包里，才把红薯装进塑料袋，说了声“您慢走”后，继续翻弄起了他油桶里的宝贝。
唐晓芸把袋子挂到车把上，想了想又摘下来，揣进了怀里，踏着路旁一家小饭馆里食客们的说笑声，向家里骑去。
刚推开那扇油漆斑驳的房门，就听见在卧室里的妈妈发出的一阵剧烈地咳嗽声，她来不及换下湿漉漉的衣裳便急忙进了屋，来到床边，将胳膊塞进妈妈的脖颈，伸手从旁边拿过水杯，喂妈妈喝了口水，又用手替妈妈擦了擦嘴角。
晓芸妈停止了咳嗽。她想抬手摸摸女儿的脸，可是很吃力。
晓芸抓住了妈妈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芸，你瘦啦。”
晓芸微微地摇头，微微地笑：“瘦了才好，别人还花钱减肥呢！诶？我舅呢？”
“你舅妈病着，表哥表嫂又在外边打工，俩孩子还要照顾，我让他回了。”
晓芸“噢”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如果舅舅在，明天自己就可以找工作去，可现在，妈妈身边离不开人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晓芸想。
她从怀里掏出红薯，红薯还热着，那是一种很幸福的温度。
“妈，咱吃红薯，黄瓤的。”
唐晓芸的房间狭小而简陋，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带写字台的小书架。
她在写字台前无声地坐了片刻，将书架上的相册拿下来，一页一页翻看着——
身材高大的爸爸扛着四五岁的晓芸，妈妈依偎着爸爸的肩膀，晓芸举着一只胳膊，开心地笑着。他们的身后，是人民公园的垂柳，垂柳的下面，是清清的湖水。
“记得那次，我还喊比爸爸高呢。”
下一张照片是八年前拍的，晓芸在写字台边，噘着嘴，回头望着。那是爸爸买来了第一部带拍照的手机，逮什么拍什么，妈妈为此还嗔骂他影响孩子写作业，爸爸在骂声中去追拍妈妈，惹得妈妈一个劲儿地锤他。
晓芸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三年前的唐晓芸站在妈妈的身边，身后是中学校门，大门上有“XX市第一中学”字样，这张照片中已经没有了晓芸爸爸的身影。
唐晓芸又将相册翻到前面，将骑在爸爸脖子上的那张抽出来，仔细端详着，眼泪落在照片上，她急忙用手去擦，用很低很低地声音叫了声“爸”。
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一阵夜风吹醒了趴在桌上的晓芸，她揉了揉眼，轻轻关好窗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妈妈的卧室门口，听见妈妈呼吸均匀，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卧室。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从不睡觉的东西。
早晨，唐晓芸按下对面孙爷爷家的门铃。
孙爷爷和孙奶奶从小看这晓芸长大，两家的关系十分要好，两位老人对晓芸提出帮忙照顾一下妈妈的请求一口答应，这让晓芸十分感动，她想，等发了第一个月的薪水，一定去买城里最软乎的蛋糕送给孙爷爷和孙奶奶吃。
05
唐晓云从这条繁华的街道挨门挨户地看，只要贴着招工，她都会进去，只可惜，她不能保障可以连续工作多久，那些有些规模的商家，不愿收一个随时都可能离开的员工。
她来到一家烟酒店门口，这种小店，工资是很低的，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烟酒店里，光线有些昏暗，店内中间位置，堆放着一人高的酒箱。她止住脚步，向里望了望，没有看到人影。
“买啥？”
一句粗声粗气的询问把晓芸吓了一跳，顺声音方向看去，在酒箱的后面，唐晓云看见了一双牛眼。
“我想……问一下……”
牛眼从酒箱后闪出来，就在这时，唐晓云发现，在牛眼的后面，还有一个女人侧身，似乎正在整理着衣服。她害怕地摆着手，后退两步，转身，推门，赶紧地跑出了门外。
跑出门外的唐晓芸脸蛋儿有些发烧，脑门有一点汗，她突然有些内疚，又有些想笑。
她想，那个牛眼一定恨死我了。
“君豪”，是中远大街上最大的一家酒店，唐晓芸决定进去碰一碰运气，从旋转门里转出来，两位漂亮的迎宾姐姐同时对她微笑鞠躬：“您好，欢迎光临！”
唐晓芸拘谨地笑了笑说自己想应聘，左边的迎宾姐姐友好地笑了笑，指了下前台说：“你去哪里，那个穿西服的，是大堂经理。”
唐晓芸低声说了句“谢谢”，向前台走，她好像听到两个小姐姐在低声夸自己漂亮，禁不住嘴角上扬，心里很是愉快，她来到前台，看到小姐姐说的这位大堂经理正在翻看着什么，她等了一会儿，轻声说：“经理您好，我想应聘”
大堂经理回过头，用漂亮地眼睛打量了一下唐晓芸，拿起对讲机叫了两声“张经理”，对讲机里回问：“什么事？”
大堂经理说有应聘的，张经理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处理一下嘛。大堂经理说您忘了吗，我马上要离开了？张经理回道：“好了好了，让她等一下”。
张经理亲自下楼接待了唐晓芸，他说：“按理说呢，我们这样的酒店是不招短工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很需要这份工作，所以破一次例。”
唐晓芸找到了一份工作，她现在是，君豪大酒店的服务员。
06
今天，那个女孩儿怎么没有来呢？
田静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向下看，下面便是社区服务站，光头强的麻将室就在那里。
卷帘依旧拉着，但门口没有了那个女孩儿的身影。
她有过好几次下楼告诉女孩自己所见的真相，可是，这种念头刚一露头，就被心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压了下去。
她目睹了秋雨中的女孩单薄的身影，昨晚她失眠了，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说出真相！
可是今天，那个女孩没有来。
田静有些失望，她回到宽敞明亮装饰豪华的客厅，蜷缩进沙发，就在此时，电话视频声响了起来。
“明宇！”她喊了一声。
屏幕上，那个叫明宇的男子拿着一只红色的盒子晃了晃。
“呀，拿到啦？定制的那款吗？”
“对啊。”
“太好了！哎，明宇，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周一的机票，怎么，想我了吗？”
田静点点头：“我在家很无聊。”
“鬼才信！天天有麻将打，还说什么无聊。”
田静叹了口气说：“别的地儿不敢去，小区光头强打了人，关门跑了，哪里有麻将打。”
“打了人？打了什么人？你在场？你没事吧？”
“我没事，挨打的是给他麻将馆打杂的，一女的。”
“真是个混蛋！”视频中的明宇骂道。“好了，先这样，对了，这周养老院的义工我去不了了，你一定要去。我还要赶时间，不说了啊，I miss you。”
视频就这样突然挂断了，田静喃喃地说了句“me
too。”
07
华灯初上。
繁华中远大街，五彩斑斓的灯光使君豪大酒店显得更加的威猛气派
装修豪华、灯光明亮、整洁的大厅内，男女食客正在愉快品尝着美食。服务员、服务生，在桌位之间穿梭忙碌着。厨房灶台上，几名厨师们正在翻炒，菜进油锅滋啦声，炒勺和炒锅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上菜口，厨师长戴着高帽，一边往盘沿按下房间号，一边大声喊着：“208走！305走！109走！”
三楼豪华的包房内，一张圆形餐桌边，坐着五六位客人，各个衣冠整洁，非富即贵。
唐晓芸身着酒店服务员工装，站在周明宇的一侧，拿着红酒瓶，正准备倒酒，周明宇微笑地接过酒瓶，低声说：“自己来，哦，这里不用管了，你先出去吧。”
唐晓芸松开酒瓶，向后退了一步，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退出了包间。
一下飞机，周明宇就来到了酒店，洗嗽完毕便开始宴请宾客，直到在酒店外笑着和几位客人握手道别后，才觉得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司机问去哪儿，他只说了一声“田静”，便睡着了。
同时，君豪大酒店的餐饮部，也将要结束一天工作了。
经理张大海很喜欢这个时候喝茶，他用三个手指拿着杯子，然后分三口把一杯茶喝下去，享受地抬起头，这时他看到了监控显示器上，酒店大门那一栏，站着一个身穿工装的员工，他起身走近监视器。
是唐晓芸，她在这里干什么？
唐晓芸从门外折回酒店大厅，正遇到同事小李。
小李问她跑出去做什么，晓芸告诉她，顾客落下了东西，小李说这是常事，交到前台就好，晓芸低声说这不是普通东西。小李笑着说难道还能捡到钻戒不成？这句话把唐晓芸问了个愣怔，她眨了眨眼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李的张大了嘴巴，看着晓芸：“真的是，是钻戒？”
晓芸点点头说：“应该不假，那几位客人，一看就特有钱，总不会买假货吧！”
小李说：“晓芸，这几天没有大堂经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真不能交给吧台，去直接交给张大海吧。对了，还有啊，你记住，进去别关门，放下就走！”
门是张大海用脚磕住的。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枚戒指绝对价值不菲，这是一款全球限量版钻戒。
他拉开抽屉，将戒指盒放进去，走到唐晓芸身边，低声说：“我很认真地观察过，以你的能力，当服务员太屈才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签五年合同，然后升职，薪水不用说，要是你愿意，还可以满足你更多。”
“谢谢张经理。”唐晓芸说：“等我妈好些了，我还要回去读书。”
“那好吧。”张大海尴尬地笑了笑，从上衣兜里掏出皮夹，拿出一沓钱说：“这个，你拿着。”
唐晓芸有些不解，问：“这是什么？”
张大海笑着说：“就当是我个人给你的一点帮助吧！”
唐晓芸当然不会接这个钱，她觉得如果这是对自己拾金不昧的奖励，也不应该从他的皮夹里掏出来，况且，如果是奖励，又跟什么个人的帮助有什么关系，于是她再次弯腰对张大海表示感谢，然后她想离开。而就在此时，张大海突然搂住了她。
唐晓芸先是惊恐了一下，但是她马上意识到，这个时候，害怕是不解决问题的，于是她用尽了全身地力气跺了一脚张大海的脚面，就在这家伙弯腰的一瞬，她伸手朝眼前的胖脸抓了一把，在张大海的惨叫声中，她迅速冲出了张大海的办公室，急促地穿过走廊，跑下了楼梯。
更衣室里，服务员正在换衣服，唐晓芸把她们吓了一跳。
大家围住了唐晓芸，纷纷关切地询问，唐晓芸不知道怎么告诉大家自己遇到了什么，她一边擦着委屈的泪水，一边快速地换下工装，跑出更衣室。
08
张大海大声说：“唐晓芸！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唐晓芸愤怒地盯着张大海：“说清楚什么？”
张大海不屑地笑了笑，对围观的员工喊道：“来来，大伙都过来！”
等员工们都围拢了过来，张大海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把百元钞票，指着唐晓芸告诉大家，唐晓芸在包间里捡到钱想私吞，被发现后，不但不认账，还撒泼打人。
唐晓芸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委屈大声地喊道：“我没有！”
张大海用了抹了抹脸上的划痕，呲着牙问：“想抵赖？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领班说过家里困难，想带些剩饭菜回去？这违反酒店规定吗？我知道后制止了吗？为什么没有？因为同情你！结果呢？结果换来的是你的贪得无厌和有恃无恐！剩菜剩饭满足不了你了？这次是捡到钱不交，下次是不是就要从顾客的身上掏了？”
围观的同事发出了笑声。
唐晓芸流着泪，举起手臂，指了指张大海，又无力放下，身体晃了一下，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小李扶着唐晓芸的肩膀，大声问：“晓芸，告诉大伙，你捡到的是啥！”
唐晓芸抽泣着说：“是，是，是戒指。”
张大海蹲下身子，凑到唐晓芸身边：“大点声，是什么？戒指，我说你私吞的是钱，钱在我手里。你说是戒指，那戒指呢？戒指呢？不会是我指头上的这只吧？”
唐晓芸咬着牙，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冷冷地盯着张大海，她知道，今天自己遇到的，远比那些街头混混更无赖，更险恶。
“戒指已经交给你了，一切都跟我无关了，给我结算工资，我要辞职。”
小李愤怒地说：“我也不干了！”
张大海摸了一下腮帮，干笑了两声说：“噢？辞职啊，酒店规定，偷食材，私吞顾客遗失物品，可立即开除，押金工资全扣，所以啊，你现在不是辞职，是被我开除了！”他又转头看向小李，继续说：“你和她不一样，没犯啥错误，酒店培养一个人不容易，你说辞职就辞职？造成酒店服务质量下降谁负责？这事儿你可想清楚，要是执意辞职，你得付赔偿金，去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
09
田静没有从周明宇的行李中找到钻戒。
直到第二天，周明宇才彻底醒来，当田静问起戒指的时候，他埋头想了半天，记得在酒桌上，有位朋友的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然后谈到了钻戒……然后……
田静很不开心，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丢了呢！
周明宇说：“如果遗失在了酒店，没有关系，君豪是星级酒店，管理很严格，不会搞丢的。”
田静噘着嘴说：“那你现在就去找。”
一夜未眠的唐晓芸还是决定要将真相说出来，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君豪门口等那位先生。
她确信失主会找上门来，毕竟，这是一枚钻戒。
它一定很值钱！因为张大海见财起意，这更让她坚信了对戒指价值的判断。
做为张大海，当他发现了大门口的唐晓芸后，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子，是带刺的。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这枚戒指的确切价值，但是他已经认定，为了这枚戒指，对唐晓芸做出什么也不过分，所以必须赶紧将她弄走。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进入了监视器的视野，车门打开，一个壮硕的男人一把将唐晓芸拽上了车。
望着轿车消失在屏幕之外，张大海舒了一口气。
君豪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周明宇和张大海相对而坐。
几句寒暄，周明宇说明了来意，张大海惊讶地表情差点将刚结疤的划痕撑破。
“周总啊，这也太不小心了吧！我先声明一下，我这里，到现在为止，没收到过任何工作人员上交来的、顾客的遗失物品。”
张大海的回答让周明宇感到有些失望，在他看来，作为一个本市知名餐饮企业的君豪大酒店，在对待顾客遗失物品的处理方式上，表现淡漠，真是有些让人难以理解，这毕竟不是一般的物品，怎么可以用一句简单的“没有见到”就脱了干系？按照一般规律来讲，如果这位张经理是突然听说顾客在酒店遗失了如此贵重的物品，会立刻召集保安，管理人员，以及当值服务人员进行询问，排查的。
如果按照这种思维进行判断的话，戒指应该就是丢在了酒店里，而且张经理也是知情的。
但是，这位张经理，作为君豪酒店的负责人，年薪也应该不在少数，况且，君豪的老板能把企业交给他管理，也绝对不会是没有经历过认真仔细的考察考评的。
这样想来，戒指并不在他的手上？
周明宇虽然很年轻，但从其父亲那里接管自家公司也已经有些年头，各种事情遇到过不少，可以说是剧本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和缜密地思维的。
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需要留有回旋的余地。他觉得事已至此，应该先结束会谈，应该稍缓一下，也许更有利于事件的处理。
于是他站起身，面带微笑的同张大海握手道别。
当他前脚已经迈出总经理办公室门子的时候，张大海突然“哎呀“了一声：“周总周总，您等一下，一着急我还忘了件事，就在昨天，酒店有个服务员，因为总偷窃厨房食材，被开除了。”
周明宇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张大海。
张大海继续说：“是这样，本来啊，这么大的酒店，一个服务员走不走的，都是部门经理的事，不过半个月前大堂经理因为个人原因，离职了。暂时又没有人接手，我就只好经常到服务区走走，进行检查，结果还真查出了事儿。”
10
郊北是山区，这里曾有一座工厂，八年前一场大火夺取了十几条人命后，厂老板不知去向，厂子变成了一片废墟，当地人认为这地方不吉利，很少光顾。几年下来，野猫蛇虫到处乱窜残垣断壁下荒草丛生，即使白天，也觉得有一股阴风，很是瘆人。
四毛蛋和小背头二人是发小，从小就不好好念书，只读到初中就跑到街上去混，虽然也混出了一点名气，可他们毕竟出身于旧城区的平民家庭，没什么后台，所以直到现在，也只靠替别人收收钱，壮壮胆子的马仔活计。
小背头好色，四毛蛋好赌，俩人在这个问题是还总是争辩。小背头说赌博败家，金山银山也得输光，四毛蛋说色yin无耻，损阴德不说，早晚也得让人打死。
四毛蛋不怕人，但是怕鬼，他自己说这是因为小时候跟他姥姥长大有关，晚上自己闹腾，姥姥就给他讲鬼故事，结果造成了心理障碍。
所以，当他把唐晓芸弄上车，发现小背头一直把车王北郊开的时候，他就有点害怕了，这破地方，死过那么多人，肯定有鬼啊！他一路上埋怨着小背头，直到车子停下，还在喋喋不休的唠叨着。
这恰恰等于给了唐晓芸确定自己位置的信息。
一上车，她便被他绑了手臂塞了布子套了口袋。
几年前爸爸的突然离开，在大学因为家境不好受到的白眼，妈妈被人打坏卧床不起，饭店打工被张大海羞辱，这些经历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表现出了遇事冷静，善于想办法的本领。
在这个时候，越是大闹，越容易造成坏人的冲动，对自己就更为不利。
所以，她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待着，看看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办。
小背头把四毛蛋的头套往严实里拽了拽，说：“给她吧口袋取下来。”
刚取下口袋的唐晓芸被光刺了眼，她闭着眼，从鼻孔里努力发出呜呜声，示意他们将自己的嘴里的破布拿开。
小背头望着唐晓芸，眼都直了，咽了口口水说：“啧啧啧，简直太Good looking了！”
四毛蛋伸手拍了小背头的脑袋一下，骂道：“你想干嘛？我跟你说啊，盗亦有道，别尼玛乱来！”
小背头摸了下脑袋：“卧槽你轻点！哎我怀疑你是不是有病？”
四毛蛋骂了声“滚”，绷起面孔低声说道：“我跟你说，办啥事就是办啥事，不能乱来！你要是想搞她，我这会儿立马走。”
“行行行了！好事你都拦着，坏事都有我一份。早知道这么simple，不如自己接了这活儿，还能happy happy。”
四毛蛋没有搭理小背头，他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唐晓芸的脖子上。
“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听清楚了！
这时的唐晓芸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从这两个人的对话中，她可以确定，首先自己不会受到生理伤害了，因为这个胖子明显是反对那个梳着背头的色鬼乱来的，那么现在必须冷静地听听胖子怎么说。
四毛蛋说：“做人得讲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人，人什么来着？”
小背头说：“人之常情！”
“对对，人之常情，你只要不胡闹，在这儿待几天，保你啥事没有，否则就把你宰了扔到废井里去，这地方根本没人来，过几年比就烂成一堆骨头了！”
就算是唐晓芸经历过许多事，但如今被两个面相凶横的男子挟持威胁，不可能不害怕，现在被四毛蛋这么一说，浑身发出了阵阵颤抖，她使劲地点了点头，眼泪流了下来。
小背头看到唐晓芸哭了，对四毛蛋骂道：“ my
god！你他妈的能温柔点不？想心疼死老子啊！”
“一边悄悄待着！”四毛蛋骂道：“现在是老子做主！”
小背头被骂的有些恼火：“你怎么总是骂我啊，why？
四毛蛋又拍了小背头的脑袋一下：“歪你个头！哎你能不能别说你那鸟语了？说得老子身上一个劲儿的发麻！”
小背头还想说什么，可又明显惹不起眼前这个胖子，只好用手整理着被他破坏了的头型，忍了忍没出声。
11
小背头和四毛蛋将唐晓芸带进了一个废弃大院中，一间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屋子里。小背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破棉袄，让唐晓芸坐在上面，又用绳子把她和暖气管捆在一起。
四毛蛋喂了唐晓芸几口水几口面包，又把嘴给堵上，然后说：“你好好待着，我俩先去办事，下午就会回来，我劝你别胡闹，小心招来野狗咬死你！”
唐晓芸点点头，虽然心里害怕，但坏人离开，逃出去的机会自然多一些，总比守着自己要好得多。
四周一片寂静。
唐晓芸闭着眼，头靠在暖气片上。
现在需要做的是，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想办法逃离。她想。
唐晓芸睁开眼，破碎的窗户正往进涌着秋风，黑乎乎地墙壁屋顶到处是挂满了灰尘的蜘蛛网。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潮气，另一边的角落里，还有一只腐烂的只剩下毛皮了的不知名的小动物骨架。
她试了试反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抻了抻，还好，不是特别紧，但是想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绳子磨断，似乎不太可能，虽然暖气管已经生锈，但仍旧起不到很大的摩擦力，在另一边，有一个暖气钩子，却又够不着……暖气钩子？
唐晓芸极力地转过身去，向前挺着身子，差一点，努力，还差一点，用力……很好，终于挨住了！嘴里的布子被钩子挂住了！
唐晓芸用力地呼吸着，她停下来，稍作休息。现在，嘴巴可以喊了，但这种地方能喊来人吗？如果真像胖子说的那样，喊来了野狗或者更坏的人怎么办？
为什么小腿上湿漉漉的？
唐晓芸低下头，她发现，自己的小腿在刚才努力的移动中，被割破了，血已经染红了裤子小腿的地方。
她这才觉得好疼。
什么？割破了！被什么割破的？
唐晓芸在疼痛中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狂喜。
君豪大酒店。
刚刚接到小背头电话的张大海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此刻他的内心是复杂的。
一枚戒指，就算是一枚定制版的钻戒，真的至于让自己走到这一步吗？
他有点恨自己，身为君豪的总经理，老板的亲戚，在这个酒店里，甚至在这个城市里，也多多少少有些名气，她唐晓芸算什么？论漂亮，歌厅酒吧各种娱乐场所比她漂亮的多得是！论年轻，想投怀入抱的大学生也不是没有！自己怎么就……都是这该死的戒指惹的祸，见财起意啊，犯了大忌啊！
他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戒指退回去？怎么说，就说唐晓芸拿走了，现在又送回来了？
可是唐晓芸现在已经被小背头挟持走了，弄到哪里去，这小子又不说，他们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张大海的眼前出现了唐晓芸绝望的眼神，小背头的狞笑，鲜血，碎尸……
真他妈要了亲命了！
张大海回到办公桌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握起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他拿起对讲机喊来了副手，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等副经理走后，打开保险柜，将柜子里的现金和贵重物品一并塞进了包里，步履匆匆地下了楼，驾车离去。
唐晓芸摸了摸背后的尼龙绳，此时的手指已经被玻璃碎片划破了。
但是她感觉不到痛。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能迅速的离开这里，等待她的是什么，不敢估料。
在尼龙绳还剩下一点就断开的时候，手的活动范围更大了一些……唐晓芸终于抽出了一只手。
唐晓芸跑出屋子，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自己的鞋。
该死的坏人！她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踩着枯草树枝碎石破砖，顺着一条小道，向山下跑去。
这里的路她熟悉。
因为她的爸爸曾经就在这里工作，小时候带她来这里玩过，也是在这里，在那场大火中，爸爸离开的她。
离开废弃的厂房，唐晓芸觉得相对安全了些，她稍稍放慢了逃离的速度，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边，终于看到一块像布一样的东西，她将它捡起来撕开，裹在了脚上，然后凭记忆确定，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公路了。
四毛蛋骂骂咧咧地从君豪大酒店走出来，屁股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小背头。
“老子要是拿不到钱，就把你撕了！”
“四哥，他张大海平时办事不这样，真的，我拿人品保证！”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怎么完了？”
“你要不说拿人品，老子还觉得有点希望！”
“……”
“四哥，咱现在，去哪？”小背头回头问。
四毛蛋瞪了他一眼，骂道：“去哪？回北郊！要是那个丫头出点啥事，你他妈的就等着挨枪子吧！”
12
城市边上建起了高速路后，其他道上的车辆少了许多。
终于又来了一辆轿车，唐晓芸挥臂，车辆却像没看见她似的疾驰而过。
她咬着牙继续向前走，没想到那辆车又倒了回来，一位操着河南话的女人将头探出车窗喊：“妮儿，你咋啦？”
唐晓芸张了张嘴，却因为嗓子又干又渴喊没有喊出声。
车子倒回再她的身边，副驾驶下来一个胖胖的大姐姐。她伸手扶住了唐晓芸，上下打量了一下喊道：“发哥，这妮儿好像让人欺负啦！”
叫发哥的司机半拉身子探出了车，手扶着车门叫道：“知道还不赶紧上车，咧咧个啥唻！”
得救了！
唐晓芸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
汽车在向前行驶。
唐晓芸大口地喝着胖姐姐递过来的水。
叫发哥的司机开着车，胖姐姐坐在副驾驶位置，二人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粗粗的金项链。
“咦，慢点喝，看呛着咯！”胖姐姐看着唐晓芸嘱咐。
唐晓芸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大姐。”
“小精灵，你问问她，到底是咋回事，这年月啥事都出，咱可别中了仙人跳！”发哥说道。
“啥叫仙人跳？”被发哥称作小精灵的女子问道。
发哥愣了一下，摸了下鼻子。
小精灵骂道：“恁他娘的懂得还挺多，是不是中过？嗯？是不是？”
“俺滴那个娘嘢！”发哥发出一声无奈地叫：“俺就是打比方，咱俩人天天黏糊着，俺就是想中也中不成呀。”
唐晓芸终于觉得有了些力气，她将自己所遭遇的经历对小精灵和发哥讲完，小精灵大声喊道：“乖乖，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事？咦，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发哥，咱先不回家，咱跟妮儿去报警！”
发哥咧了咧嘴。
“哎？发哥恁啥意思？”小精灵问。
发哥又咧了咧嘴。
小精灵把脸凑到发哥脸旁：“咋？熊啦？天天说自己像周润发，还小马哥纯爷们儿，熊货！”
一句话刺激了发哥，他不服地反问道：“谁熊啦？”
小精灵回道：“龟孙熊啦！”
“俺咋熊啦？恁也不想想，这是不是一面之词？再说，俺爹俺娘还等着咱嘞，这可是第一回见面，咋能晚回去？”
“眼珠子长在腚上啦？你看看都哭成啥啦！路见不平不出手，恁还想着娶媳妇？咦，不想说啦，停车！停车！”
发哥咧了下嘴问：“咋唻？憋尿啦？”
“憋恁奶奶个嘴儿！俺下去，俺陪着她去！”
发哥：“哎呀恁可别闹腾啦，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她家里人陪着去中不中？”
小精灵白了发哥一眼，问唐晓芸：“他说的中不？”
唐晓芸说：“我的电话让坏人拿走了。”
“号码知道吧？”小精灵把自己的电话递给唐晓芸。
打给谁呢？妈妈在家里躺着，舅舅已经回到了乡下，别人的电话……小李！对，自己还记得小李的电话。
“我说怎么找不着你！”小李说：“早晨，有个人来酒店了，找张经理，我觉得特别像你的那位客人，戒指不会就是他丢的吧？”
“先不说这个，小李姐，我现在需要你帮忙。”
轿车在一个路口停下，小李已经打车在这里等候，唐晓芸换上小李给她拿来的鞋子。
小精灵对发哥不陪唐晓芸报警非常不满，一个劲儿埋怨他不够爷们儿，发哥在两个姑娘面前被这样贬损有些急了，嘟囔说：“哎呀魏金玲，你别怪俺了好不好？”
小精灵一听，也急眼了，质问发哥：“咋唻，咱俩的事儿，合着板上钉钉了是不？喊上俺大号啦？”
发哥见小精灵又要发脾气，急忙服软说：“好好好，你是小精灵，俺的小精灵，中了不？”
和好心的小精灵与发哥分开，唐晓芸和小李乘坐向城内驶去。路上，唐晓芸简单说了自己的经历，小李一听，也建议立刻报警。
可是此时的唐晓芸，却犹豫了。
这次的遭遇，让她有些害怕了，这些人，真的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姑娘，要和张大海这样的流氓拼，显得太弱小了。
国外归来的周明宇，一回公司便被要事缠身，钻戒价值不菲，当然不能就这么丢了，他想到了报警，但是报警之后要走多道程序，安顺河二期改造工程谈判远比这件私事更为重要。
好在经过几天的忙碌，终于拿下了项目。
沙发上，田静半躺在周明宇的腿上。
周明宇为自己的疏忽丢失了送给田静的礼物深感内疚，而田静并没有为此埋怨什么。
当聊到麻将室打人的事情时，周明宇问：“光头强把人打成那样，人家没报警？”
“报了，需要证人……警察找过我，不过……不过……我当时没说。”
周明宇没有说话。
田静低下头又说：“后来，那个大姐的女儿来了，在麻将馆门口站了一个星期，每天看见她，我心里挺难受。等我下了决心准备帮她的时候，她却又不来了……老公，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可是按你的吩咐，去敬老院做了两次义工呢。”
周明宇笑着点了点头：“莫以善小而不为。”
田静明白周明宇的这句话是在说什么，她低下头喃喃地说道：“其实我的心里也挺不安的。”
13
小李陪唐晓芸到诊所清理完伤口，晓芸惦记着妈妈，急忙回到家中，见床上空着，而妈妈却趴在了地上。
“妈，你怎么了？”晓芸扶着妈妈急切地喊着。
晓芸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小心，不小心，摔下来了。”
唐晓芸的心里有些疑惑，妈妈的腿是用不上劲的，而且这些天来，对门的孙奶奶一直照顾的很悉心，她怎么会掉下床呢？
费了好大劲把妈妈扶上床，带着疑问的唐晓芸这时看到，在距离床不远的茶几上，原本摆放的很整齐的收纳盒倒在了一边，而在茶几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把水果刀……
唐晓芸看着妈妈，发现她的眼神有些闪躲，瞬间明白了。
太可怕了！
“妈，我去拿毛巾，咱擦擦脸。”
晓芸趁机将地上的水果刀捡了起来，来到卫生间，盯着手里的刀子，她的心在滴血，身体在微微颤抖，泪水瞬间涌了出来，狠狠地将刀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卧室，晓芸一边帮妈妈擦脸，一边想，孙奶奶年龄大了，就算再仔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而自己还得需要出去挣钱维持生活。
“妈，要不，咱把房子卖掉吧，有了钱，您就能站起来了。”
妈妈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说：“这是我和你爸留给你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不能卖啊。”
门开了，孙奶奶带着社区的田阿姨来到了唐晓芸的家里，田阿姨把一个信封递给唐晓芸说：“孩子，你家的情况我全知道了，这是社区的一点心意。听说你找了一份工作？”
唐晓芸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田阿姨疑惑地问她怎么了，见晓芸欲言又止，便说：“不在也好，饭店工作累不说，时间也太长了，你还得照顾你妈。晓芸啊，安顺河景区这几天要人，就是工作不太好，你要是乐意去，阿姨就给你问问。”
唐晓芸当即表示愿意去。
安顺和二期改造工程已经拿下，周明宇稍稍可以放松一些了，在田静的陪同下，二人来到Pcs，田静把光头强打人的真相提供给了警方，周明宇也将自己戒指丢失的事进行了报警备案。
从Pcs出来不久，周明宇突然接到了张大海的电话，张大海表示，经过查询，戒指很可能在当天包房值守服务员唐晓芸的手上，而且还提供了唐晓芸的电话。
对于唐晓芸，周明宇还是有些印象的，那是一个看上去单纯且娴静的姑娘，虽然总是挂着笑，但眼睛里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这个小姑娘，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私吞顾客遗失的物品。在第一次和张大海会面中，张大海所说的那个被开除的服务员，应该就是她，开除的原因是偷窃饭店食材，作为一个星级酒店，管理水平会如此不堪？自己并没有第二次去找张大海，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样一个电话？
周明宇立即驱车返回Pcs，说关于戒指的事自己这边有了点线索，请警方暂时不要立案，然后按照张大海提供的电话号码，给唐晓芸拨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整整一下午，周明宇一共拨打了不下几十次，但始终没有拨通，直到第二天依旧如此，这让他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假如唐晓芸不是拿戒指的人，为什么会一直关机？周明宇决定和张大海取得联系，奇怪的是，张大海的电话也始终显示不在服务区无法接通。
接下来由于工作又开始忙碌，戒指的事情便又放在了一边。
美丽的安顺河。
安顺河景区管理处大院门口，唐晓芸跨在自行车上，整理了一下头发，蹬车离去。
她来到一条不宽的小街道上，在一个菜摊前停了下来。卖菜的是一位身材不高，相貌憨厚的大叔，见到唐晓芸，大叔笑了笑。
“下班啦丫头？”
晓芸笑着应了一声：“大叔，有啥处理的没？”
大叔拿起一个花菜说：“就剩这一个了，白天四块一斤，这个是二斤，给五块钱行吧。”
晓芸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问：“菠菜呢？”
大叔说：“还是一块一捆，我说丫头，你这天天吃菠菜怎么行！”
晓芸笑了笑没说话，她看到在摊子的边上有一个卖相很差的葫芦，说道：“把那个也给我称一下吧。”
“坏了，准备扔掉的。”大叔说道。
晓芸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那给我行吗？”
大叔看了看唐晓芸，拿起葫芦塞进了放着菠菜的袋子。
晓芸从包里掏出一块钱，递给菜贩，将塑料袋挂到车把上，正要离开，却见大叔拿个那个花菜走过来，塞进了塑料袋里。
而就在此时，周明宇来到了菜摊旁，每天的应酬真的让人有些吃不消，他决定自己带些菜回去，亲自下厨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刚刚看到的一幕，让他感到部分普通人生活的艰辛，诶？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眼熟呢？
周明宇一边选菜一边问：“刚才那位姑娘您认识？”
“每天这会儿都来，什么便宜买什么，扔的货，她都要。唉，穷人家的孩子，难啊。”
“您是好人。”周明宇说。
“啥好人不好人的，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大叔憨厚地笑着回道。
周明宇提着菜，突然想起，刚刚离开的那个姑娘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唐晓芸吗！想到这里，他快步来到街口，上了轿车，西边是新区，东边是老区，他初步判断，唐晓芸应该住在老区这边，于是发动了车子。
14
周明宇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留意着便道上骑着自行车的人，终于，他发现了唐晓芸的身影。因为有绿化带的阻挡，无法将车子靠近。
前方有个小路口，唐晓芸突然拐进了一个胡同，周明宇急忙靠到路口一侧，将车子停好，下车走进了胡同。
走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之后，他进了一个老楼房的院子，院里胡乱放着一些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凭着一点点印象，他在一个单元楼道前发现了貌似唐晓芸骑着的那辆自行车。
他走进楼道，楼道里昏暗潮湿，散发着一股不好闻的味道，每家的门都关着。敲开一家的房门，主人见一个年轻男子找唐晓芸，都警觉地说不认识。
这个年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已经消失殆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周明宇叹了口气，继续向楼上走。
刚刚吃完饭的孙爷爷正在看电视，听见有敲门声，慢悠悠地打开房门，盯着周明宇问道：“你找谁？”
周明宇说：“大爷，我找唐晓芸，您认识吗？”
孙爷爷上下打量着周明宇，又问：“找晓芸啊？你是谁呀？”
周明宇正琢磨怎么介绍自己，只听孙爷爷说：“噢，我知道了，你是学校的领导。”
周明宇怔了一下，急忙说：“对，对，我是。”
孙爷爷眼珠子转了转说：“等着啊，我问问我老伴儿去。”说完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又返回来问：“我问你，晓芸是不是在苏州上学啊？”
周明宇差点笑出声来，这位老爷子也太有意思了，两个问题全是自问自答。
“是啊，是苏州。”
“嗯，那就对了。你，是学校的领导，那你也是苏州的吧？”
“对啊，我是苏州的。”
“对什么对！”孙爷爷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的口音，明显不是苏州的！”
周明宇一怔，心想，坏了，被老爷子识破了。
就在这时孙爷爷有开口了。
“嘿嘿，我知道了，你老家是咱这的，在那边工作，顺路来看晓芸的吧？”
天呐，这老头儿。周明宇轻轻舒了口气：“是啊，大爷，您说的对。”
“小伙子，我可是看着芸芸长大的，她家现在是孤儿寡母，我负责给她们站岗呢！前面啊，你都说对了，现在得过我老伴儿那一关！”
孙爷爷往旁边挪了一下，孙奶奶钻了出来。
孙奶奶从胸前撩起老花镜，盯着着周明宇一小会儿，点点头，说：“眉眼里没有邪气，能行。”
孙爷爷这才放心地对周明宇说：“领导啊，芸芸遇到难事啦，进来，我跟你细说。”
……
了解到唐晓芸的周明宇当晚并没有去敲唐晓芸的家门。
新的一天来临了。
女秘书来到周明宇的办公室。
“周总，市规划处、安顺河景区管理处的领导、大信建筑工程公司的老总，都到了。”
周明宇将手里的材料放下，点点头说：“我马上过去。”
大屏上，播放上安顺河规划图。
会议桌旁，与会人员正在专注地听着讲解。
“……以上是我公司对安顺河下游改造的整体规划。另外，安顺河景区二次优化改造，将会是今明两年我公司的工作重点，我们有决心也有责任，把它做成设计超前，质量一流的工程。”
听完讲解员的工程规划介绍，与会者彼此点头表示认可。
夜幕降临。
周明宇走出公司，来到超市，买了些补品，凭着昨天的记忆，直接找到唐晓芸家，结果敲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答，敲门声惊动了孙爷爷。
孙爷爷半掩着的门里探着身子问：“你找谁？”
周明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大爷，是我啊！”
孙爷爷眨了眨眼又问：“你是谁啊？”
“我，我是晓芸学校的领导。”
“噢！”孙爷爷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晓芸的领导，是苏州的本地人。”
“对对对，是我。大爷，晓芸家好像没人啊？”
孙爷爷面色难过地叹了口气说：“走啦，走啦，说走就走啦。”
周明宇愣了一下，赶忙问道：“走了？去哪了？”
“不归我管咯。”孙爷爷摇了摇头，“嘭”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路口，轿车内的周明宇双手握着方向盘，呆呆地望着前方。
昨天刚找到唐晓芸的家，今天便搬走了，电话永远是关机状态，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张大海的话真的事对的？自己真的判断错了？唐晓芸真是那个拿了自己戒指的人？
安顺河畔下游，因为不是中心区域，所以游人不是很多。
这里是二期工程的重点区域，今天，周明宇将陪同合作伙伴进行实地勘察。
和他进行合作的，正是唐晓芸在郊外公路上遇见的发哥。
周明宇和公司职员陪同发哥和小精灵一边介绍着安顺河的情况，一边向前走。
“孙老板，安顺河二期工程，是我们的重视，施工计划通过后，我们要立刻成立工程指挥部，所有步骤，都要完全按照国家相关规定，一点也不能马虎。”
发哥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咦，周总恁就把心稳稳踏踏放在肚子里，俺孙有发做事的标准，干该干的活儿，挣该挣的钱，小那会儿，俺爹俺娘教育俺，现在俺媳妇又教育俺，邪门歪道绝对不能沾！”
小精灵害羞地笑了笑。
周明宇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发哥的胳膊，几人继续向前走。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
15
唐晓芸戴着口罩，穿着清洁工工服，正被四个人围攻谩骂，而地上，各种垃圾，有竹签，鸡蛋皮，空酒瓶，花生皮，火腿包装等扔了一片。
一个染着黄毛家伙指着唐晓芸说：“我打赌，这不是大姨，这是个小妹儿！”
光脑袋的秃子说：“听声音能听出来？妈的上次在歌厅，那个老娘们声音多嗲？结果灯一亮，我的妈呀，比我娘岁数都大！”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嗨，把她口罩摘下来，看看究竟是大姨还是老妹儿。”
“看啥看，一个扫垃圾的，有啥看的。”
另一个是个结巴，鼻子上还长满了雀斑，一边摆手一边说：“就，就，就是，满满满身，啊就馊气拉轰的。”
唐晓芸一直忍耐着打扫着垃圾，见这四个人不断辱骂，毫无收敛之意，抬头怒斥道：“请你们放尊重点！”黄毛嬉皮笑脸地说道：“是，是，是你，先，先来，管我们的！你不尊重，我们，我们，怎，怎，怎么尊重你？”
结巴踢了黄毛一脚：“你他他他妈干干嘛学我？”
唐晓芸皱着眉头说：“那边就是垃圾桶，为什么随地乱扔？说你们还骂人！”
“屁话，老子不扔地上，你不就失业啦？”
真是一群无赖！唐晓芸气地瞪了瘦子一眼，低下头继续扫地。
“呦呦呦，你们看，她好像哭了。我好心痛呦，看样子还真是个妹子，来，哥哥给你擦擦脸蛋儿。”
说着，黄毛伸手便去抓唐晓芸的口罩。唐晓芸一躲，挥手打了黄毛一巴掌。可是自己却身子一歪，撞到了秃子身上，秃子趁势把她搂住。
黄毛捂着脸，“哎呦”了一声骂道：“你敢打老子！”说着抬起腿便要踢唐晓芸，就在这时，他的脚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人将手一抬，黄毛重心不稳，一下子仰躺在了地上。
周明宇和发哥的及时到来，使唐晓芸躲过了黄毛等人的毒打。
黄毛躺在地上，看着周明宇。
“我操，你谁呀你？”
搂着唐晓芸的秃子也松开了手，看向了周明宇。
结巴斜着眼打量着周明宇：“哎，哎，哎，别他妈，妈，妈的管闲事啊！”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小精）一个嘴巴。
“咦，话都说不明白，还骂人嘞！真是欠揍！”小精灵瞪着大眼骂道。
结巴捂着脸，晃了晃被打蒙了的脑袋：“胖娘们，打老子，想死呢你！”
一句话惹怒了发哥，他操起拳头便砸在了结巴的脸上。
“不想活嘞，骂俺家小精灵！”
秃子一看这阵势，一步跨到了瘦子旁边，撇了撇嘴，朝地上吐了口痰，恶狠狠地喊道：“都别动！”
周明宇伸出胳膊将唐晓芸、发哥等人拦在身后，盯着秃子，冷笑一声问道：“怎么着，还要打？”
秃子摸了下鼻子，冷笑了一声，大声喊道：“傻子才打！”
说完，转身就跑，剩下的三个一下反应了过来，也都慌忙逃窜而去了。
因为唐晓芸戴着口罩，周明宇并没有将她认出来。
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唐晓芸摘下口罩，弯腰鞠了一躬，说：“谢谢您了。”
抬起头来时，正好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一怔。
“你是……唐晓芸？”周明宇问。
小精灵指着唐晓芸，对发哥叫道：“哎哎发哥你看这妮儿，不就是那天在路上……”
周明宇认出了唐晓芸，但在这种时候，他又不便直接询问关于戒指的事情，好在现在知道了唐晓芸是在景区工作，于是对发哥说：“走吧，到前面再看看。”
说完，几人向前走去。
望着即将离去的周明宇，唐晓芸终于喊了一声：“请等一下。”
君豪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刘老板将拳头砸在沙发扶手上，大骂道：“这个王八蛋！真是被她蒙住了，我还纳闷，怎么给他这么高的薪水，连个面也不着就跑了，电话都成空号了呢！原来干了这种丢人的事儿！”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城区的路上行驶着。
车内，一位女孩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开车的是小背头，只见他脸色红润，看上去就没少喝酒。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地侧过脸看向女孩：“别难过，明天哥就带你去帮你把工资要出来！这会儿咱先找个歌厅，先happy happy！
女孩眼角闪着泪花，问小背头：“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能帮我把工资要出来？”
小背头狠狠地点头说：“放心，哥让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叫fierce!”
“怎么那么多警察？”女孩突然喊道。
小背头一愣，急忙刹住了车，他向后看了看，想倒车，结果后面的车已经将他顶住了，而几位交警，也正向他走了过来。
安顺河畔，唐晓芸正在工作，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抬头一看，居然是周明宇。
“唐晓芸你好，Pcs打来了电话，在昨晚全市查酒驾行动中，抓到了张大海的一个同伙，交代出了张大海躲藏的地方……”
两个月后，安顺和景区管理处的会议室里，上半年度“安顺河景区最美环卫者表彰会”正在召开，管理处领导将一条写着“最美环卫者”的绶带披在唐晓芸身上。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16
夜幕降临，整个城市都亮起了漂亮的夜灯。
车流长龙有序前行，车灯闪烁。一阵急促的警报声传来，公路上，一辆120救护车伴随着闪烁的警示灯和警报器的呼啸声，正在疾驰着。
医院。
医生摘下口罩，双手来回搓动着：“是这样，患者的病情非常严重，需要立刻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晓芸面色苍白，眼角含着泪。
“医生，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救我妈！您一定要救救我妈。”
“姑娘请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晓芸妈杯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唐晓芸几乎停住了呼吸，她呆呆地看着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微笑着冲着她点了点头。
一瞬间，唐晓芸的眼泪夺眶而出。
三天后，小护士推门走进病房，对着唐晓芸招了下手，唐晓芸走出去，小护士递给她一张单据说：“去交费吧，不然就要停止用药了。”
拿着催缴单的唐晓芸陷入了迷茫和无助之中，最后，她鼓起了勇气走进了院长办公室，说：“我请您下个命令，先给我妈看病！”
院长对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想法深感诧异，他反问唐晓芸，如果所有没钱的病号都像她这样，医院还怎么开？
唐晓芸眼含着泪珠说：“您要是不管，我就从您门口的天井跳下去！”
院长气得一拍桌子。
“你这是威胁，是敲诈，是勒索！”
唐晓芸不在乎院长怎么说，她倔强地盯着他的眼，她知道，转机也许就在下一秒。
院长终于被唐晓芸盯得低下了头，叹了口气，拿起了电话。
“什么？交了？交了多少？确定？噢，好，再见。”
院长将电话放下，不解地看着唐晓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你是不是这里出了问题？还说什么没亲戚，就是你的表哥，刚替你交了十万块的押金！你想搞什么？知不知道我有多忙？”
医院食堂，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在打饭。
唐晓芸向前张望着，正在这时，她的电话响起了信息声。
唐晓芸你好，我是周明宇，听我的未婚妻说，你的妈妈被一个叫光头强的人打了，对她没有及时站出来为你们作证，她深感抱歉，现在pcs希望你亲自去一趟，正式立案。昨天我和她去医院看望，却听到你为医疗费用发愁借钱，所以就冒昧替你交了一些押金，人嘛，总有遇到难事的时候。当然，你不必担心怎么还这些钱，就把它当成无息借款吧，等你毕业后……
“哎姑娘，要什么您快点！打饭看什么手机呀！”
唐晓芸放下手机，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块蒸红薯。”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地早晨。
唐晓芸扶着妈妈在医院楼下的小公园慢慢地向前走着。
小护士跑过来，嗔怪道：“阿姨不能走这么多！”
唐晓芸冲着小护士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妈妈说：“看，挨批评了吧。”
晓芸妈笑着回道：“没事啦，我觉得自己能出院了。”
尾声：又是毕业季……
周明宇正伏在办公桌上看资料。
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周明宇按下接听键。
秘书说：“周总，有一位姓唐的女士找您。”
周明宇愣了一下，问道：“是叫，唐晓芸吗？”
秘书说：“是的周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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