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挪威,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北欧三国?峡湾?极光?高福利国家?还是维京海盗?
如果我告诉你它是刑事犯罪率前十高的国家,你会不会很惊讶?
2017年挪威每10万人口中所发生的刑事犯罪案件高达7235件,与最低的巴基斯坦(7件)相比,有天壤之别。
童话国度,幸福的人民,为什么会有高到如此恐怖的犯罪率?
直到我打开尤·奈斯博的书。我读到的第一本是——《雪人》。
初读奈斯博,他给我们展现了一派北欧雪国风光,雪人在他的笔下出场,一改它天真、纯洁、可爱的形象,不再是孩子们亲密的玩伴,而是阴森、可怖的冷冻人形,瞪着它空洞的眼睛,盯着我们。
是的,这是一个代号“雪人”的连环杀手故事。
猜猜,凶手是怎么处理被害人尸体的?
没错,雪人,那是最意想不到的藏尸地。
“我常想起小时候的夏天,会和亲戚朋友一起到小木屋度假,晚上大家围着一圈说鬼故事的情景。我总能想出更多毛骨悚然的细节,然后钻到里头,停在那里。”身边的朋友在最惊吓的高点,一径催促着他快些往下讲,但他偏不。“我要停在这里,我要继续描述这些细节。”
奈斯博很擅长营造恐怖的氛围,他懂得如何抓住读者的节奏,最恐怖的地方,不是“鬼”出现,而是“鬼”将要出现的时刻。作者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停顿,留下我们,像看恐怖电影时一样,双手拼命捂住眼睛,却忍不住透过指缝想一窥究竟。
奈斯博当之无愧北欧天王级犯罪小说家的称号,原因之一,在于他脑洞很大,却又绝不是异想天开。他所设计的犯罪手法相当别处心裁,却总有科学的佐证、逻辑的可行性。
读者总是轻易地掉进他的陷阱里,自以为聪明地认定某一个嫌疑人是凶手,在层层抽丝剥茧后却蓦然心惊。
凶手究竟是谁?枕边人?同事?伙伴?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灯火,却俨然是灯下黑。
但是奈斯博却很谦虚地说“作家的故事只有在和读者、听众和观众相遇时,才算真正有了生命。”
文字的描述,再精湛,也只能给一个白描的轮廓,往里面填充细节和血肉的,是读者的想象力。这是将文本戏剧化的过程。每个读者的经历不同、思想不同,戏剧的脚本也截然不同。
莎士比亚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奈斯博擅长故布疑阵,却又诱导每个读者自行加入不同的脑补,所以每个人猜测的凶手都各异。
奈斯博笔下的挪威,绝不是一个童话世界。街头的毒品、荒野的尸体、贪腐的掌权人……人性的贪婪、虚伪、残酷……在他笔下显露无疑。
是什么造就了这样一个天王级犯罪小说作家?
他的经历不比他的故事逊色。
金融才俊、摇滚明星、天才作家,集这么多耀眼光环于一身,奈斯博究竟经历过什么?
青春期的他,迷惘也并不比你我少。
曾梦想成为足球球员的他,高中就加入了挪威甲级联盟的球队,但因为韧带受伤不得不告别球场。
因为高中逃课没有拿到毕业证,他去服兵役,在服役期间终于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他大量阅读、重新温习课程,拿到了高中毕业证。
经历了这次励志的逆袭后,他又像毕业时迷惘的我们一样,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就去了挪威大学经济管理专业,毕业后从事枯燥的金融行业。
显然这并不适合他。他开始写歌、组乐队、出唱片,一炮而红,成为摇滚巨星,在挪威本土非常受欢迎。
但传奇的人生没有限制。厌倦了明星生活,他去澳洲度假,没想到,在飞行途中的30多个小时,他就完成了一个故事的大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走上了犯罪小说作家的道路。同样他做到了极致,成为了天王级的作家。
是不是一段励志的传奇人生?
但是奈斯博笔下的主角就没有他那么好运了。
他的警探系列小说主角哈利·霍勒警监,有着普通人的平凡,总是厄运缠身,身边的搭档、朋友陆续死于非命。他主动远离人群,甚至不敢靠近自己心爱的人萝凯,怕连累到她。但凶残的幕后黑手并没有就此作罢。
哈利一度染上毒瘾,流浪到香港,落魄到不像一个警察。还逃不过被自己爱的继子拿枪对着的命运。似乎他就是悲剧的代名词。
然而不论命运怎样捉弄他,哈利始终坚持着他的正义,不曾向黑暗低头。
我一口气读完奈斯博的《雪人》、《猎豹》、《幽灵》、《警察》。并且未来还会继续追踪他的每一部作品。
虽然有时也会觉得他的个别套路有些雷同,可仍然恨不能一口气读完全书,紧张的气氛常让人不舍离开去喝一口水。
我常常思考挪威这个国家对奈斯博的影响。
是否因为地处极地圈,受极夜的影响,所以北欧作家对黑暗的思考较为深刻,如奈斯博,对人性的黑暗面挖掘至深,有很多犯罪心理学的剖析,断案的过程是对凶手思维的代入。身处暗夜,故而对黑暗的理解更入木三分。
也许因为夜晚太久,穷极无聊,因而设计出百转千回的凶杀情节,就像挪威的语言一样,语音、语态复杂,是世界十大最难学的语言之一。相似的,他的故事复杂度也可见一斑,凶手的手法往往很难预料。
很多故事与猎杀、捕捉有关,他书中的警察与凶手、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多有一种狩猎的关系。这跟北欧民族的捕猎传统渊源颇深。所以他有一部作品名叫《猎豹》。命案背后,就是一场策划已久的猎捕游戏,被害人、凶手、警探其实都只是猎物。
他的书有很多针砭时弊的内容,比如政客跟警察局长的苟且、正直的警察被压制、警察与罪犯的沆瀣一气……籍由书中的故事,哈利警探的遭遇,直指挪威社会的症结。
奈斯博的题材涉猎广泛,他的《知更鸟的赌注》甚至深究到二战时期的挪威,野心勃勃地想借小说之名重新引发挪威人对自己国家国际定位的思考。
与日本犯罪小说家的精细不同,北欧作家奈斯博的小说读起来更硬气。而这个摇滚乐手写出的犯罪小说,究竟带劲到什么程度呢?值得先睹为快。
黑暗当前,我们避无可避,必须直面,才能寻到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