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凯
读《英华沉浮录》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了“板球”这个熟悉的字眼。板球又称木球，起源于英国，被人们称颂为“绅士的游戏”(gentleman's game)，是一项崇尚体育精神和“公平比赛”的运动。
之所以对它不陌生，是因为在我读小学五年级时，被学校选作代表去外高桥橄榄球俱乐部参加活动。
活动是在户外围着铁栅栏网的草坪上。放眼望去全是各种肤色的外国人，我们一小队戴着红领巾的黄皮肤小学生在其中格外显眼。我们排成一排，教练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个裹着皮革的球板，没错，我们要玩的就是板球。在给我们作了简单的讲解之后，教练在我们的正前方向我们抛球。球抛出后在草坪上弹起，然后我们用球板隔空击球。每一位同学有五次击球机会，但多数打空，运气好点的可以击中一到两次。
我运气蛮好，球弹来五次我击中四次，教练夸我很聪明，然后便率先领我去帐篷里吃冰激凌。中途他用英语对我说了很多话，当时听不懂英语，只是点头回应。
无独有偶，时年夏天我在学校的夏令营又遇到了这位英国教练，我得知他叫乔治。课堂上，乔治教我们用英语做自我介绍，并给我们取了英文名字，我叫John 。
乔治很厉害，音乐课上乔治弹着吉他教我们唱一首英国的民谣，实在想不出那首歌叫什么名字了，但很好听。话剧表演课上乔治教我演一个受伤的路人，体育课上乔治教我橄榄球等等。我那时虽然还不能用英语和他交流，他也不会说汉语。但我们总是喜欢找对方聊天，虽然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一次午休，我一个人在操场上看爸爸给买的小学生版红楼梦，乔治走了过来。他大概是想问我在看什么书，我就把书的封面给他看，算了反正你也看不懂。我掏出笔记本写了“贾宝玉”三个字撕下给他。他看了后左右挠头然后无奈的向我做了个鬼脸。
很快，一个礼拜的夏令营结束了。当天下午乔治和他的朋友们把我们聚在大厅里给我们分发礼物，并要嘉奖那些在课堂上表现优异的同学。好几位同学被授予“优秀学员”称号，并领到了相应的奖品。最后乔治发言了，他说的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大概意思是“Next, I want to announce this summer camp in all aspects of the best students, and send the most generous prizes, he is the boy John”
出乎我的意料，当时很开心，也很激动。
走上讲台乔治给了我一大包奖品，印着英文的铅笔、笔记本、橡皮等等学生用具。乔治还把他的手上的绿色手环送给了我，手环上有一股香味，是乔治的味道。这些年几经搬家乔治送给我的礼物早就不见了，那只留有乔治味道的绿色手环也早已不知了去向。我也没有一张与乔治合影。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上海外文书店一本书里得知“John”的含义。“John”中译作“约翰”寓意上帝仁慈的恩赐。约翰一名最早出现在圣经中，约翰是耶稣所爱的使徒，并在十字架下受托照顾耶稣母亲马利亚。在五旬节召会成立以后，约翰、彼得和主的肉身兄弟雅各布三人，成为耶路撒冷教会的柱石。
我在想乔治是否是根据这个含义给我取得名字呢？还是他随口一说？且不去管他什么用意，还是感谢乔治。感谢他为我取得第一个英文名字。
次年的夏天，我因为要回老家就没能参加当时的夏令营。但夏令营的第一天我还是去了，我想去找乔治。很遗憾，乔治也没有参加当时的夏令营。
若不是今晚读书时看到“板球”这个字眼，我或许已经忘记了曾经出现在我童年里的一个英国人，乔治。
写到这里我在想，如果以后我还能遇到乔治我一定要教他说中国话，写中国字，画中国画。教他听京戏和相声，亲口告诉他我读的那本书叫《红楼梦》。应该没机会了，毕竟叫乔治的英国人太多，而乔治的样子也仅存在我模糊的记忆中。
“人靠记忆来慰藉，需倾诉来释然。”留些遗憾也挺好，台湾绘本作家几米说：“所有的悲伤，总会留下一丝欢乐的线索，所有的遗憾，总会留下一处完美的角落。我在冰峰的深海，寻找希望的缺口，却在惊醒时，瞥见绝美的阳光。”
2016.11.24.曦 Jo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