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段时间,晓雨在电话里,气若游丝地说,她失恋了,要我去安慰她。我匆匆赶去,一进门,就差点被绊了一跤。
不大的出租房里,满地散落着快递纸盒、超市塑料袋和用过的餐巾纸。一大堆专业书籍摞在墙角,坍塌成七歪八倒的姿态。果核、薯片筒与吃空的蛋糕盒霸占了桌子,有个马克杯里,还淹死了一只小强。
这间屋子,看得我有点晕眩,仿佛是置身于原子弹爆炸后的广岛。
晓雨本人,蓬着一头乱发,眼睛下兜着两个巨大的黑圈,看起来像一只消瘦版的国宝。她平时最细心打理的皮肤,看起来也暗黄粗糙。
她套着一件宽松的男士旧T恤,上面都是散漫的皱褶,趿拉着拖鞋,没精打采地给我扯来一只小凳子坐。凳子很有设计感,可惜,有个角落里,却沾着没擦拭的方便面酱料。
然后,晓雨就开始跟我诉苦,基本是以这样的句式开头:
“这些天,我吃不下睡不着,心里好难受……”
“我觉得人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想躺在床上永远醒不来,或者突然得个什么病,被什么车撞一下,就可以不要痛苦了……”
“我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觉得自己没有魂儿了,就是个行尸走肉。”
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地疼。我握住她的手,那一天高温、晴天,她却像寒风苦雨中,一朵辞树的残花,颤抖、漂游、逆来顺受。
我们经常说,当爱情走到最后,不打扰,就是最后的温柔。
可是,我们不打扰他,我们却把自己的生活,打扰成了一盘散沙。
因为,他放弃爱的时候,你也已经放手——你不是放下了他,你是放开了自己,任凭自己散漫、无序、沉沦,像幽灵一般,在爱情的废墟里游走。
我们心心念念,想着温柔地不要去打扰他,却忘记了,世界上最好的温柔,是对自己的温柔。
如果你对自己永不舍弃、永不放手,那么,失恋,也可以是良药苦口。
02
小鸥是我最好的闺蜜,一年以前,男友断然离开了她。
在那之前,所有的人,都说他们是一对璧人,我们都以为,他俩会走到最后。
谁看到势均力敌、门户相当、才貌匹配,不会以为是地久天长?
她知道失恋消息的那一天,我正巧想找她去海边玩。她看到我,扑上来抱着我就哭,几乎是炸裂般的嚎啕,我被她吓傻了,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借她一个可靠的肩头。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放手。”哭到最后,她噙着眼泪说,身体仍然微微颤抖着,声音却渐趋平和温柔,“但是,不管是失恋也好,其他理由也好,都不能让我,对自己放手。”
我们懂得那么多的道理,怎能过不好痛苦的时候?失恋就是个最好的时机,学以致用,让我们演习一下,我们多么能够纾压,多么能够承受。
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学会了担当,学会了成熟微笑,学会了仰头捕捉阳光。她的泪,就像草叶角落,那转瞬即逝的晨露,在蒸发之前,只往暗处奔流,坠入土壤成为滋养。就像小说里讲的那样,眼因流多泪水而越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越益醇厚。
她学会了保养,坚持做天然的果蔬面膜,把椰子油融入香波洗头。她学会了内调,给自己搭配养生的复方花草茶,学会了抓中药,制成活血通脉的泡脚药包。她还准备去考芳疗师的执照,因为,学着疗愈自己的时候,她已熟悉,各种舒心解忧的精油。
她学会了时间统筹:在不需约会的空闲日子里,恰好可以学一门法语,她还利用碎片时间,拿起笔来练国画,那些扇面屏风,梅兰竹菊,她画得也像模像样,拿得出手。学业方面,她也没有放下:工作数年后,既有资历资本,又无恋情拖累,她便申请了欧洲名校的硕士,还一举斩获珍稀的全额奖学金,“钱”途无忧。
她学会了在运动中排遣忧虑:跑步和竞走,让她懂得一往直前,过去的恋情就如风声过耳,不需回头。乒乓球和羽毛球,让她明白,爱情需要对手,需要你来我往,对方不再接球,你也就不必逗留。她还学会了冲浪帆板,这让她清楚,某些时候你需要放弃,但绝不能永远放手。
冲浪帆板,就是在冲浪板上,用万向接头连接一枝帆,人站在板上,借助风力,摇动风帆,往前走。
她是我见过的、学得最快和最好的姑娘,每当狂风袭来的时候,她拉不住沉重的帆,就会把帆放开、放平,躲过风头。风一过,她立刻把帆拉起来,继续摇动。
这世界上,哪里有一帆风顺?无非是风急浪大的时候,你接受;积重难返的时候,你放手,但是,永不放弃自己的伟大航道,永不放开,心里那个要变得更好的念头。
03
在海湾里,我看着骄傲的她扬帆起航,想着她的故事。
女生,面对着汹涌澎湃的爱,就该像海明威的渔夫,面对着肆虐苍茫的海。你绝不能被征服,即使曾被打败。
亲爱的,如果你对爱情放手,也对自己放手,那么失恋就重如磐石,你就仿佛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行者,即使身怀绝技,也因为山上贴着“就此放弃”的咒语,而永难出头。
如果你放爱情随风而去,却对自己毫不放松,那么,失恋,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魔咒,让你提振精神,自律而宽厚。心既无惧,情亦无忧。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理由;爱自己,就是美好生活的开头。
不放手,是与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曾发生的一切,那不是你的错,过去的你,也许是羞怯羸弱的小女孩,可是,现在的你,要拉着她,抚慰她,勇敢地向前走。
不放手,是自己双手紧扣,fingers crossed ,这个姿态,既是起誓,亦是祈求。从今往后,我发誓,好好宠爱自己。求人不如求己,世界上,唯有我自己,才能把自己拯救。
不错,我们是感觉身体被掏空,我们是撕心裂肺地难受。但是,想让我们就此一蹶不振?NO!
好姑娘,他可以放开你的手,你却不能放开自己的手。
绝不放弃,绝不低头,绝不低眉顺目,绝不随波逐流。
当缘分已到最后,不放手,才是爱情里,对自己最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