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你的眼光真不咋样

中午吃完饭回来,看到手机上陆曼的信息:“你最近和陈风联系了吗?他最近状态不太好,麻烦你帮个忙,劝劝他,让他早点走出这种不好的状态。”

我问她:“陈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陆曼说:“他去年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质量事故,已经交付给客户了,给客户造成了巨大损失。他的职位保不住了,而且以后在行业里可能也无立足之地。他现在整天长吁短叹,说活着没有意思。”

陈风是我的好友,当年读书的时候我们班上的才子,家境虽然不好,可是性格开朗,嘴上功夫尤其了得,班里聚会的时候经常都是他耍宝,把一帮人逗的开心欢乐。毕业之后,他应聘进一家大公司,因为肯吃苦,努力上进加上出色的人际关系,八面玲珑,青云直上,这十几年下来,赚了不少钱,是我们同学中最发达的,在公司里也混入中高层,在圈里更是小有名气。

我和陈风因为大学里奠定的友好感情基础,他经常会管不住自己,不时吹嘘他的丰功伟绩,他又签了什么大项目,哪个哪个很牛叉的项目是他负责的,时间久了难免有点厌烦,为他的成功,也为自己的平凡无奇。但是他在我面前一点收敛的意思也没有,也不看你的不耐烦和白眼,他自享受自己人模狗样儿的样子,加上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我时常恨得牙痒痒的,嫉妒他,赤裸裸的嫉妒他,连最初为他的成功高兴的那点心思,都在这一年年时光里被他的自我膨胀消磨殆尽:懒得听他吹工作,懒得恭维他,懒得应付他的牛逼经历。

陆曼是陈风的第二任妻子,陈风的前妻是个平凡无奇的姑娘,就像我们身边的路人甲乙,在他刚大学毕业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的,陈风那时刚从学校出来,虽然单位不错,但他一个农村的泥腿子,毫无根基,问津的人也都是和他条件差不多的,她的前妻是省会城市土生土长的女孩子,家境虽然普通,但在本地也有一定的资源,对陈风也有所助益,女孩子不算灵巧,但也乖巧懂事,家里事情都是陈风做主,这段婚姻至少在当时没什么不好,看来还是陈风高攀了。

陈风的前妻基本不参加我们的聚会,偶尔陈风提起,只说她喜欢看言情小说,不爱做家务,结婚之后也没以前那么爱美,算不上不修边幅,但也多少有点邋遢,加上年龄的增长,有那么点黄脸婆的感觉,久了就有些厌弃。他们之间应该没发生什么具体的矛盾,只是他后来遇到了陆曼,陆曼对他穷追不舍,她的前妻应该不是陆曼的对手,这段婚姻在没存续几年之后,因为另一个人的介入就这样结束了。

他通知我们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离婚了,和陆曼在一起了。这世间陈世美的故事大抵是相似的,我们也见怪不怪。加上我不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对陈风的前妻也没有太深的印象和特别的好感,对于他这场昙花一现的婚姻也不予置评。像陈风这么风骚的男人,谁又能期待他从一而终,一辈子专注的爱一个人呢,而且他对陆曼的热乎劲,也没什么好说的。

陆曼小我们几岁,第一次参加我们的聚会,我们都觉得这女孩子比较特别,眼睛里透着灵光,她总是用很崇拜的目光看着陈风,我们常常听到:“陈大哥,你真厉害!”,或者:“我好崇拜你,陈大哥!”我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对这种崇拜都特别受用,但是陈风显然很享受。人生得意须尽欢,那时候的陈风就给我这种感觉。

后来,他们结婚了,在我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陈风和我聊天的时候,常常夸奖他们家陆曼:“你别看她比我们小几岁,做事特别周到,有时候我的项目遇到瓶颈,她还能帮我出主意。她对我特别好,我现在都被伺候的有做皇帝的感觉。这感觉真他妈的爽!”

陆曼偶尔也会找我聊天,送些礼物给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我好,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对我的好我也接着。就这样一来二去,也慢慢有点小熟悉。偶尔我托朋友在国外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给她捎上点。

他们的婚姻一直挺甜蜜的,陈风事业有成,经济上也很宽裕,日子过得洒脱到让人有些艳羡。有次我和陆曼一起去逛街,她居然一次性买了好几万块钱的衣服。她笑着半撒娇的说:“我觉得这些都不错呀,不知道怎么取舍,索性都买了。陈风他一向对我花钱很纵容,他说男人就是要让自己的女人打扮的有面子些。”

还有一次我上他们家,她非要送一双鞋子给我,说她新买的,买回来才觉得不合脚,鞋子是限量版的,放着可惜了,我看看那个牌子,连我这种,再看看她鞋土老帽都认识那个牌子。再看看她那个硕大的鞋柜,和一排排的鞋子,当时就感叹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真他妈不错,谁和钱过不去呀。更何况陈风出了有钱之外,还是我们班里的才子。

陆曼在短信里接着说:“陈风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心血,起早贪黑的,本来期望更上一个台阶,现在做砸了,这个亏损了蛮多钱,还会向我们追责。我们变回穷人了。变穷没关系,钱以后还可以再赚,关键是他要调整好心态。”

我问她:“这件事情发生多久了?”

她说:“一个多月了。最近他总说活着没意思,动不动就说要跳楼。我都快受不了了。”

我答应她去看看陈风,再帮着劝劝他。

等我在咖啡店看到耷拉着脑袋,像丧家之犬的陈风的时候,才知道他的状态竟是坏的这般彻底。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情绪如此低落的他,大学的时候他很穷,但是很有精神气,总是天马行空的吹嘘着不知道在哪里看来的各种知识和段子,毕业了之后因为工作上的顺风顺水,人更是自信的有种舍我其谁,我主天下的豪迈。加上人在高位,见多识广,自然更是添了几分魅力。

面对此刻的他,想说几句责备的话,也有点不忍心了。

他喝了口桌上的摩卡,看着我说:“这次是栽了。这么多年走得一直很顺,有些关口该重视的质量问题,也有些马虎了。不像前些年较真,自己监工的时候明明知道有些地方有问题,但总安慰自己睁只眼闭只眼,混过去大家都好过,谁逞想居然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这个篓子不是我担得起受得住的啊。”

说完他闭上眼睛,两手摊开靠在沙发背上,无精打采的。

我问他:“情况坏到什么地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他说:“很坏,我这是一夕回到解放前,彻底回到穷光蛋时代。你帮不了我什么,没有人能帮我。连名声都砸了,以后应该也接不了项目了,没人敢再用我了。我没办法在这个圈里重头再来了。”

他看着我,又怕我担心的样子,笑着说:“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是他的笑比哭更难看,这句话是对我说的,但是更像是安慰他自己的。

我说:“陆曼很担心你,不如你们找个地方去散散心,把项目的事情先放放。”他没有接话,我总觉得哪里出了点问题。可是又说不清楚。

和陈风分开之后,我一直在想他的状态,对于一个从未经历过大的挫折的人来说,一上来就给这么致命的打击,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他的抽离状态很有可能要再维持上一段时间,在我面前他多少是提了些精神的,面对陆曼他肯定会继续放纵自己的失落和窘迫,要想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到处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

他的消极逃避,还有叹息怨嗟,这都是人的本能,是人在受伤的时候,本能的保护自己慢慢接受残酷现实的一种应激反应。我们只能给他时间,让被重物击中的伤口慢慢愈合,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们只能等待,如果这个时候有什么好的办法,那就是全心全意的陪伴和守护,在家人朋友的关爱中慢慢卸去铠甲,面对自己真实的境况。

想好了这些,我回电话给陆曼,说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和理解。谁知道陆曼不这样想。她说:“他再这个状态我们就过不下去了。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特别没有责任感,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让他产生责任感,没有带给他幸福感。我觉得我没有给过他压力,是他自己承受不了压力。性格决定命运,我觉得他太刚愎自用,有时候又软弱可欺,才造成今天这被动局面。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陪他聊一聊,尽快把我曾经仰慕的陈大哥找回来。不然这个家维持不下去了。”

我想骂人,骂陈风个傻叉,骂陆曼个绿茶,气愤之余回了一段话给她:“夫妻之间除了共富贵,还有共患难,患难不仅仅是指一起过清贫的日子,忍受生活的窘迫,还包括一个人在遭遇挫折时,伴侣对他落魄状态的容忍,对他坏脾气的包容。给他时间让他接受自己的失败,陪伴他直到他慢慢走出困境。”发出许久,她没理我。

我没法想陈风的未来,也许很多人会骂他陈世美自有老天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活该他,谁让他挑女人的阳光那么差。有多少感情抵得过流年,时光荏苒,爱你如初,就像朴树的《清白之年》里唱的:此生多寒凉,此身越重洋。

陈风,你自珍重,陈风,也请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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