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那碗只要一点点醋就好了”
“老板,麻烦少放辣椒。”
“你俩可真有意思,吃酸辣粉,一个少醋,一个少辣椒。”
老板笑呵呵地对着厨房,朝酸辣粉师傅吼了一句:“两碗酸辣粉,一碗少醋,一碗少辣椒。”我看着顾清暗自发笑。
“你说老板是不是心里想,这两个奇葩,真是来吃酸辣粉的吗?”她把筷子从包装袋里抽出来,递给我。
“我吃辣粉,你吃酸粉,合起来就是酸辣粉呀。”
“哈哈哈!好像很有道理。”
两年前,我来到重庆的A大,成为新闻系的大一新生。迎新的学姐居多,一个个热情友好,帮忙拿东西,又是带路。后来学长告诉我,这是专业男生的特殊待遇,30人的班,男生从来个位数。
第一个周末,全班在学校的亭子集合,辅导员之前让尽快选出班委。室友发短信催我,说差两人没到,我那时还在打最后一局LOL。“傻X,真坑!”晋级赛第五局因为猪队友输掉,我郁闷地关掉电脑,把鼠标扔在一边,急急忙忙出门。
“幸好今天辅导员没来,不然肯定要说你。”室友黑哥招手让我过去,位置已替我留好。高中我俩同校,他在隔壁班,每次考试都一个教室,那会儿就挺熟。
“你总算来了,她们一个劲催我给你打电话,我说你今天不太舒服,去医院了,很快就过来。”黑哥低声说。
“你能不能盼点我好。”我盯着他,他一脸得意。
“难不成说你还在玩游戏?”
“也是。喂,等会儿你要竞选班长吧,我肯定投你。”
“你不投我投谁,不过希望渺茫咯。”
几分钟后,最后一个人终于到了,估计他也是在玩游戏。突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我妈的电话。我让黑哥等会儿帮我一起投,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台阶旁边。妈妈问学校的生活是否习惯,最近学习如何,和室友相处得怎样……我还能回答什么呢?虽然食堂的菜不辣、油少、乱搭,学习马马虎虎,况且还没上几节课,和室友倒还行,但话到她耳边,都成了“挺好”。当然,敷衍的成分也有,毕竟那边有事。
结束通话回到位上,班长已经选好,黑哥惨败,意料之中。我点开微信,有梦哥的消息。梦哥是高中同桌,死党之一,高考结束本来报同一所大学,但我没考上,只好留在重庆。回复完,居然立马收到消息,便聊起来。
“喂,别玩手机了,开始投学习委员了,你投谁?”黑哥拍了我一下。
“你先去吧,我马上来。”我正聊在兴头,被打扰心里有些不耐烦。
“你还不去吗。”黑哥已经回来,我正听着梦哥的语音。想到反正也不差我这票。
可还真差我这票,统计结果的女生开始问还有谁没投,原来有两人平票。一位是黑色直长发的女生,一位是金色长发的女生,我投给好看的那个。
轻轻用笔戳了一下前面的女生,她转过来,我发现居然是学习委员。
“同学,上次的新闻学概论笔记能不能借我一下。”
“你上次没来吧。”她一边说一边从双肩包里拿出笔记,递给我。
“对,有点事耽搁了。”所谓的有点事,其实是在寝室开黑。今天黑哥又没来,昨晚战太晚,起不来。不愧是学习委员,笔记规规矩矩,字整齐,重点地方已用彩色笔标好。
把笔记抄完花掉大半节计算机课。想着反正没听,索性拿出本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
“咦,你也喜欢王小波吗?”不知不觉已经下课。我往上抬了下眼睛,学习委员正看着我,于是扣上书,拿起一旁的笔记递她。
“谢谢你的笔记。王小波是我喜欢的作家之一,虽然没看多少。”
她接过笔记,低下头,把笔记塞进包里。金色长发正对着我,半遮住白皙的脸,一部分搭在肩上。脖颈的皮肤似乎更白一些,又微微透出红润的颜色,在发丝空隙间那部分,给人更多想象的空间。一会儿,她拉上拉链,抬起头,把头发又拨到背后。脸上露出笑容,说:“你下节课还看么?”
计算机课那么无聊,不看做什么。“要看呀,你难道也要看?要不然一起看?”我顺口说出来,又意识到似乎有些唐突。
她竟然轻轻点了点头。我站起来,把桌上的书放到她旁边,走到她邻座坐下。顺便问她怎么不和室友坐一起,她说她们起不来,原来也是LOL的忠粉。她自己很少玩游戏,更喜欢看书。
我知道了她名字,顾清。和她看了一节课的书,原来学习委员也会上课开小差,竟突然觉得一向有距离感的班委其实也不那么讨厌。
三四节没课,我同她一起走。她要去图书馆找几本书,我告诉她,凑巧自己也打算去,和她一样,借书。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巧合,黑哥已发微信,催我赶紧回寝室,他们都起来战斗,就等我回去。可此时,更有吸引力的是去图书馆。在女生面前,男生话的可信度,有时候和天气预报一样。
到图书馆后,我胡乱拿过几本小说,便开始帮顾清找书。王小波的《红拂夜奔》、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苏轼的《东坡志林》……居然不少是我喜欢的书。出来的路上,我们话明显多了,聊得相当开心,也添加好彼此的微信。
刚回到寝室,黑哥问我去哪了。我说去图书馆找几本书看,又让他们先玩着,晚上再一起玩。我坐到桌前,摆本书在面前,随意翻到某页,然后把手机放上去,点开顾清的朋友圈。黑哥曾说,从一个人的微信朋友圈,可以一定程度了解那个人。她的朋友圈没有太多状态,多数是读书后的随感,还有一些风景照片,和朋友的几张合影,几条给朋友和父母的生日祝福。
从她的朋友圈里,大约可发现她挺爱看书,可如此的结论并不需要从那里得出。
现在进入快节奏的时代,快速阅读、高速列车、100天速成……时间也仿佛变得更快,不再像早些年,无聊的时候才觉得度日如年,只要和小伙伴在一起,或在电视机前,会觉得时间飞逝。不知是否是时间的相对论已经失效,或者说,像现在这样,不管是喜是忧,时间总是飞快地溜走,变得更“准确”。
我已经大二,开始像曾经的学长学姐那样迎接新生,在那些刚告别中学生活的小朋友面前自称老人,调侃大学生活。可似乎只是不久之前,我也还是他们中的一员。
黑哥的LOL水平进步很大,足够把我这个领路人吊打。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他苦练游戏,想让别人同他玩得更加开心。所谓的别人,主要是顾清的室友,那位沉迷英雄联盟的网瘾少女。现在已成了黑哥的女朋友,两人不秀恩爱,但游戏总一起,也是无形地“耀眼”。
我和顾清怎么样了?黑哥时不时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我。我同她挺好,常常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课,一起下课回寝室。不,寝室肯定无法一起回,但我多次陪她到过宿舍楼下。黑哥说,我游戏越来越菜。当然,他一直进步,我却越玩越少。他又说那样挺好,至少寝室有了上课的代表,紧急情况出现的时候可以通风报信。
网瘾少女突然给黑哥说,来重庆一年,还没去磁器口,让我们周末一起去。黑哥知道我比较宅,特意强调顾清会去。我还能说什么,去!
那个周末,人并不多,是个好消息。低矮的楼房,暗淡的白墙,有些已经画上大大的红色的“拆”字。黑色的木门紧闭,蜘蛛网在门上四通八达。蓝色的门牌,一边已经歪斜,数字依稀可见。门槛上面部分颜色较浅,裂纹也清晰地蔓延。或许证明着过去有人踩踏,我想多半是小孩或者无聊的人。
开着的一家店,中央放几张木椅,一个圆桌。桌上摆放茶壶和配套的茶杯,陶瓷质地,普通的青花。不太搭调的纸盒躺在圆桌上,里面有一叠明信片、一罐茶叶、一张字条,上面清楚说明,如有兴致,可以坐下喝茶,也可以写几张明信片,所有价格已经标好,挺便宜。墙上挂着字画,可能是店主自己的作品,也可能是旧货市场淘的。一部分已经发黄,另一部分颜色稍淡。竟然还备好笔墨纸砚,旁边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到此一游”,走近看,右下角还有名字,规矩的正楷,应该出自一位练过书法的女子。
“店家心真大,也不来看店。”网瘾少女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明信片。
“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就算遇到素质低的人也无妨。”黑哥说。
“要说心大,恐怕比不上你。”顾清正在看画,转过来说。
“可不嘛,四级考试前一晚还通宵玩游戏到五点多,起不来直接就不去了。”我接过话。
“狗男女,一唱一和,你不帮我说几句,还在那儿笑!”
我和顾清互相看对方一眼,又很快把视线移开。黑哥嚷着差不多了,换下一个地方。
网瘾少女他们走在前面,手牵着手,黑哥说去求个签。我顺口一句,算了吧,要是不吉利,多影响心情,就此作罢。古镇的商品,有些利润极高,据说是从某宝批发,却打上古镇标签,摇身一变,身价数十倍。但游客并不在意,似乎它们便是来过此地的证据。
中午很快到了。顾清说,未到重庆前,就听说重庆的酸辣粉好吃,但已经大二,竟忘掉这回事。网瘾少女也对酸辣粉感兴趣,少数服从多数,我其实无所谓。
黑哥想吃豌杂粉,网瘾少女夫唱妇随,顾清在我的推荐下和我一样,点了鸡杂酸辣粉。我们从狭窄的木楼梯上到二楼,在窗边的位置坐下。从那儿往下看,就是街道。下面的行人,不少手拿着吃的东西:一大把肉串、一碗米粉、一盒桃片、一袋麻花。有的人在饼店前站着等师傅烙饼,有的人拿过刚榨好的甘蔗汁,吸一口,皱眉,向身边的同拌尴尬地笑着说话。
“48号。”
“在这!”黑哥朝刚冒出头的店员挥手。
端过各自的碗,黑哥吐槽早已经饿了,一筷子下去似乎碗里的粉已少三分之一。
“呀,忘了说让少放醋。”我刚吃了一口,突然想起。
“我也忘了,好辣。”顾清说。
“你们毛病真多。”网瘾少女一边吃一边说,嘴里的酸辣粉还未咬断。
吃饭不说话是不存在的,不管是我们还是周围的人,几乎都是吃与聊天两不误。
“说实话,这家店和解放碑好吃街的那家比,差太多。”我已经吃完,把筷子放到碗边。
“我觉得还可以呀。”网瘾少女说,一束粉停在嘴边。
“除了太辣,比我家那边的好吃太多。”顾清抬起头,看着我们。
黑哥早已吃完,在玩手机,听到我们说酸辣粉,把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开:“你是说好吃街那家朱哥手工酸辣粉吧?那是真的好吃,巨好吃。”
“那明天我们就去。”网瘾少女显然是个吃货。
“听你们一说,我也很感兴趣。”
“兄弟,又是三比一,明天又去解放碑吧。”
“好呀,我也有段时间没去了。”
解放碑八一路,好吃街。人还不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
树下已经坐满人,要么在等吃的,要么在吃。一侧的电梯通往一家肯德基,它似乎在这条好吃街显得格格不入。烤串的店前排起长队,里脊的分量很足,鱿鱼须挺多,竹签蛮长。
朱哥手工酸辣粉的牌匾还在,里面早已满座。热情的店员把凳子摆好,招呼着门口等待的食客。我们站在凳子边,拿好号,看了一眼,估计还会等十多分钟。
“吃东西,就是要凑热闹。”我又搬出这句话。
“所以那次我们为了吃饭,等了将近一小时。”顾清听到我的话,又翻出那次漫长的等待经历。
“那次不算啥,以前我和他一起,等了一个半小时以上,就为了吃一碗肥肠粉。”黑哥继续补刀。
“哈哈哈!”网瘾少女和顾清都笑起来。
终于有了位置,我们进去坐下,店员正在收拾桌面的碗筷。老板过来,客气地道歉,说让我们久等,又开始给我们介绍店里的特色。
“老板,我那碗只要一点点醋就好了”
“老板,麻烦少放辣椒。”
“你俩可真有意思,吃酸辣粉,一个少醋,一个少辣椒。”
老板笑呵呵地对着厨房,朝酸辣粉师傅吼了一句:“两碗酸辣粉,一碗少醋,一碗少辣椒。”我看着顾清暗自发笑。
“你说老板是不是心里想,这两个奇葩,真的是来吃酸辣粉的吗?”她把筷子从包装袋里抽出来,递给我。
“我吃辣粉,你吃酸粉,合起来就是酸辣粉呀。”
“哈哈哈!好像很有道理。”
“我们也和他们一样吧,不用少放醋和辣椒。”黑哥说。
“你们俩个简直了,在一起得了。”网瘾少女拍了一下顾清的肩膀,顾清的脸似乎红了。加上似乎,是因为存在灯光的干扰。
“我们寝室都觉得你俩合适。”黑哥笑起来。
“我觉得你们的建议很好。”
“哈哈哈!这是我见过最突然又最简洁的表白,服气!“网瘾少女已经笑得不行,又问顾清,“你觉得我们的建议怎么样,已经三比一了。”
“少数服从多数呗。”
“哈哈哈,我也服气!”黑哥把手肘搭在我肩膀上。
“你还坐着干嘛?起来啊,坐我这边来。”网瘾少女说着,又推顾清,让她和黑哥换位置。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我很懵。”我看着刚坐下来的顾清。
“我也是。”
如果问我重庆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会略做思考,然后也说不出多少地方。黑哥却不同,知道和去过的地方比我不知道多多少。
于是我们就靠黑哥的推荐,在重庆东吃西玩。到南岸区坐过长江索道,工作日去的,几块钱,极便宜。从上面眺望长江,楼房是一种别样的感觉。某些瞬间会想,万一突然掉入长江怎么办,但这种担心恐怕是多余的。
川美的校园,逛着有趣。艺术院校,楼房和校园里的路,都充满不一样的气息。陶罐被嵌在花台的外侧,造型前卫的石头有绿草包围。湖边的木质小道摆放了旧时的农具,甚至木床。旁边的低矮山坡上种着油菜花,金黄与绿色交错。时而水面扑通一声,鱼儿露出水面。
园博园,乘坐轻轨去很方便,三号线有一站就叫园博园站;圣灯山上挺凉快,空气特别清新;顾清说她特别喜欢小三峡的红枫,网瘾少女说洋人街的厕所,一般人真不敢进去,她进去了;黑哥带领我们在江北饱眼福,我跟着他们,在陌生或者熟悉的地方谈笑吃喝。
五一快到,网瘾少女却要回家陪父母,准确说是父母叫她回去,黑哥也趁这个机会回家一趟。顾清的闺蜜要来重庆看她,又突然改变计划。4月31日,梦哥发我微信,说要飞来约饭。我告诉顾清,最后决定三人五一组队出行。
我和顾清一大早就去机场接梦哥。她先发现我们,一见面就说还是回家乡的感觉好
顾清看到梦哥,有些意外,发现我提到的死党之一,原来是一位女生,而且是一位看起来很淑女的妹子。其实她性格也不是假小子,只是高中时候,我这样叫她,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去洪崖洞怎样?我请你们吃饭,我妈说洪崖洞有几家店特好吃。”
不知怎么的,一瞬间,自己心里有点不安,又说不清为什么,便偷偷看了眼一旁的顾清。
解放碑洪崖洞,白天和晚上简直不像一个地方。讲真,我还未亲眼看过夜晚的洪崖洞,那被称之为重庆版“千与千寻”的地方。青砖、石瓦、古典风、吊脚楼建筑群,提到那儿,会突然想到这些字眼。所谓“四街”:娱乐无极限“的纸盐河动感酒吧街”;重庆大观园的“天成巷巴渝风情街”;老城墙岩石崖体边古时的石板道,是“洪崖洞盛宴街美食街”;沧白路上是“城市阳台异域风情街”。不远处就可观赏两江交汇。其实还有一态、三绝、八景,不过我并不太了解。
“这家店,据说超好吃。”
酸辣粉三个字出现在眼前。顾清挺高兴,她如今已经迷上酸辣粉。我们找位置坐下,梦哥已经拿起单子,给我们推荐招牌的原味酸辣粉。
“请给我少放些醋,一点就好了,谢谢。”梦哥对站在旁边的小哥说。
我刚要说话,突然又咽了回去。小哥问是否有其他要点的,大家摇头,便离开了。“顾清是又忘了说吗?还是……”我心里想。
酸辣粉吃起来偏酸,不过我还是一个劲地说不错,顾清也说这家店的酸辣粉真心好吃。
“甚至比好吃街的朱哥酸辣粉还好吃。”梦哥补充说。
“你特意飞回来,连男朋友都不管了?”我打趣她。
“早分了。”
“啊,怎么回事,没听刘宇提起呀。”
“我让他别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分了也好,多自由。自从谈了恋爱,和你们这些老朋友联系都少了。我已经给黑哥打过电话,他说明天回来,非要见我一面。”梦哥说,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抱歉,我话好像有点多了。”
接下来,我们三人竟然安安静静吃完酸辣粉,气氛有些奇怪。
“抱歉,我妈不知怎的知道我回来了,叫我下午赶紧回家。要不我们明天再约?”
“好吧,你妈也挺久没见到你了。”
送梦哥上了车,我和顾清也准备返校。一路上顾清几乎没说话,只在梦哥快上车时同她说了声再见。我大概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安静地返回学校。
回宿舍的小路上,顾清说话了:“真巧,你们吃酸辣粉都少加醋,真的是死党,关系不一般呀。”
果然她注意到了,也是,毕竟太明显了。我该怎么说呢?撒谎说只是巧合,好像太敷衍,实话告诉她?她会怎么想?我该怎么办?我疑惑了。
“你喜欢她吧。”
这个问题让我一惊,心似乎猛烈地跳了一下。我想起顾清以前和我说过,特别讨厌在一些关键的问题上被欺骗,现在的问题,我想便属于此类。
“我不知道。”我回答,我的确不知道,也不想用“不喜欢”来骗她,也许也骗不过他。
“今天见到她,我觉得她喜欢你,你们更适合,真的。”
“……”
“分手吧,明天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
“如果哪天我发现有一个女生在你心中的位置更重要,我会主动离开。”我突然想起某次看完电影,顾清一本正经对我说的话。她现在已经认为梦哥在我心里更有位置,而我自己,面对这些问题,一片茫然。我拉过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她的眼角闪烁泪光,我追上去吗?可我站在原地,心乱如麻。她的背影正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路的转角。
高一,我偏科,数学差。班主任常夸我的阅读理解做得好,又常把我叫到办公室询问数学的情况。后来,她说,要不我和数学课代表坐一起,让她帮助我。于是,我和梦哥成了同桌,她负责给我补习数学。
她耐心,认真,几个月下来,我的数学成绩真的有了比较明显进步。我高兴,请她一起吃东西。其中,食堂的土豆泥,校门对面的酸辣粉都是我们最喜欢的。
“你怎么吃酸辣粉不怎么放醋?”
“我也不知道,一直这样。”
“我也试试。”
“你说,我叫你梦爷怎么样?我觉得你特厉害,比老师讲得还仔细。”
“不许叫梦爷,我有那么老吗?我可是淑女好不好。”
“那就叫梦哥,对,就梦哥。”
“哎呀,我真的服了你,随你吧。”她笑了。实际上,梦哥还比我小半岁左右。
从那以后,我私下称她梦哥,起初,她还表示抗议,后来慢慢习惯了。分文理班,我毫不犹豫地选了文科。满以为理科很强的她会去理科班,可她却说,“突然发现文科也很有意思。”我们又约好,分班后继续同桌。
梦哥到了文科班,仍然是学霸,不过我们的差距倒是小了。有一天,我问她要考哪,她说某大,又反问我。我脱口而出,当然和你一个学校,她脸刷一下变红。
后来高考,我发挥失常,她如愿以偿。我留在重庆,她去了A省。
有天,刘宇告诉我,梦哥和同系的学长恋爱了。那天,我正在黑哥家。他下楼买来两件国宾,我们拿着酒瓶,喝得一塌糊涂。
“兄弟,今天心里特别难受,谢谢。”
“我懂你,什么都不说了,来,干了。”
我们把酒瓶碰响,同时仰头,咕噜咕噜地喝酒。中途我呛到几次,黑哥停下来,伸手准备拿过我的酒瓶,让我别喝了。
“没事,我还能喝。”
“真服了你,我不管你了,来,我今天陪你。”
那天,我创造了自己新的喝酒记录,但我们都不知道各自喝了多少。第二天醒来,黑哥在沙发一边,我在另一边,脚还放在他肚子上,酒瓶到处都是。
不久后,黑哥恋爱了,女朋友是网瘾少女,后来我也恋爱了。
五一,我分手,没告诉黑哥和梦哥。第二天撒谎,说顾清被室友拉去玩。那天,我们回到高中母校,同老师聊起当年的时光,在校园里拾捡曾经的记忆。
晚上告别,各自回去。路上,黑哥问:“你怎么了?”梦哥发来微信:“你怎么了?”
我说,分手了。告诉了黑哥,对梦哥说,没事。
“你和女朋友吵架了吧,因为我。”她一针见血。
“你还是没迈过那道坎。”黑哥说。
也许是吧,她就是我的一道坎,横在心里。她说帮我去给顾清说清楚,我拒绝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大四那年,黑哥分手,他说受不了网瘾少女总在面前说我,我感动得热泪盈眶,黑哥说,兄弟,能不能陪我喝酒,你随意,我干了。
“我随什么意!我陪你。”
那天,两个人在寝室喝得爬不上床,醉得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他头疼,鼻塞,咳嗽,黑哥请了一周的病假,我旷课一周。我陪他在寝室玩LOL,掉段,被喷,然后一起把别人骂得屏蔽我们,举报我们。
毕业后,黑哥去了苏州,他说一直想去江南生活。我记得很清楚,他曾经答应过网瘾少女,要同她一起去苏州。我留在重庆,有天梦哥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回重庆了,闺蜜在重庆创业,需要她帮助。
我和梦哥约好,下午去她家。她竟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招待我,吃得我动弹不得。
我半躺在沙发上,梦哥说最近新学了帕格尼尼的一首曲子,要拉给我听。我惬意地看着她拉完,并不能听懂,虽然她告诉我好几处拉错。我突然想去参观她的书房,即使已经去过几次,但印象里每次都会发现有趣的书。
她递我一本书,日文的。“去年去日本,在箱根的一家旧书店淘到的,村上春树的签名版《挪威的森林》。老板竟然是大学校友,聊得很开心,最后把这本书便宜地卖给我了。实际上她坚持要送我,可最后在我的坚持下象征性收了我钱。你如果喜欢,就拿去。”
“那是我送你的《雪国》吧。”我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翻开,“送给亲爱的梦哥,祝生日快乐……”我自己写下的一排字,“待遇挺高嘛,放在你最喜欢的书里面。”
“你的书,可得收好,等某天你出名了,书就值钱了,不过我也不会卖,可至少能在别人面前炫耀。”
“哈哈哈!”
突然觉得口渴,梦哥让我自己去拿水。我走出书房,她也跟着出来,在沙发上坐下。我去厨房的冰箱那儿拿出一瓶矿泉水,回到客厅,在梦哥旁边坐下。
“你要吃葡萄吗?”
“要吃呀。”我张开嘴。
“你懒不懒。”
“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梦哥把刚剥好的一颗葡萄递到我嘴边:“嘴张大点,别咬到我手指了。”
我拿嘴接过葡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忍不住笑起来。梦哥突然把一颗带皮的葡萄塞到我嘴里。
“徐梦,你说……”我将后脑勺轻轻靠到她的左肩,双腿蜷曲。
“你好久没叫过我名字了吧,还有些不习惯。”她打断我的话,侧着看向我,又转过去继续剥葡萄。
“你说,如果那年我们去了一个学校,会在一起吗?”
她的手一下停在空中,大约几秒钟后才将葡萄送入嘴里。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就回答我嘛。”
“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吧,我突然觉得,我喜欢的似乎是那个得不到的你,当知道你和学长恋爱后,一种莫名的失落。”
“学长?我什么时候和学长在一起了?哦,难道你说的那个人?可你怎么知道?刘宇告诉你的?学长的确追过我一段时间,我们在一次讲座上认识,挺聊得来,但我一直把他当朋友。”
“刘宇居然没告诉我这些。”
“他后来也向我表白了。你先立起来,我去洗下手。”
她回来坐下,我又厚脸皮地靠在她右肩,双腿打直,手里摆弄抱枕,“实在是太撑了,没想到你做的菜,变态地好吃。”
“你得了,别在这捧我。你看,现在我好像真成了梦哥,你别靠我肩上了,我想笑。”
我还是靠她肩上,同她说起高中的事,说起土豆泥、酸辣粉,说起数学题。
又告诉她怎么和顾清在一起的。
“我看你分明就喜欢吃醋,还是无名醋。你就不知道来问我?”
“问了,又怎样呢?”
“也是,我们太熟悉对方了,已熟悉得只适合做朋友。”
“其实我曾想过给你表白,但我不敢,我怕,并非怕你拒绝,而是怕你不再理我。”
“哟哟,说得那么伤感,我哪会不理你,但应该会拒绝你的,不过,也不一定的,哎呀,我也不清楚,反正现在你表白,我肯定拒绝。”
“谁要给你表白。”
……
第二天醒来,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梦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侧脸对着我。这些年,她变漂亮了。
“我昨天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你还好意思,说着说着突然就只剩我自己的声音,把你挪到沙发平躺下,居然都没醒,睡得可真死 。”
“梦哥,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儿。”
“你可真麻烦,还非要我过来。”她合上书,到沙发坐下,面对着我。
我拥抱她,她好像有些吃惊,“谢谢你。”我轻声说。
“能不能别这么煽情,好像要分别似的。”
“我想出去走走,去苏州,顺便看看黑哥。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我陪你去吧,反正我正好有假。”
“你也太够意思了。”我转过来看着她,她眼睛发红。
黑哥知道我们要去苏州,高兴得把他的狗窝收拾得干干净净 。
我们到黑哥家里,把他家弄得一团乱。他又做起了活地图,带我们逛遍了苏州,又去了杭州。他以为我和梦哥在一起了,还吐槽我们扎他心,但那不过是个误会。
我一人来到解放碑,走进朱哥手工酸辣粉的店里。今天不用排队,人并不多,毕竟时间还早。
“老板,多放点醋。”
“咦,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怎么多放醋了,刚刚有人来,说多放辣椒。吵架了?”老板示意不远处那桌,一位金发女子背对着我们。那背影十分熟悉。可她怎么还在重庆。我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她刚看到我,似乎有些诧异。
“明明吃不了辣,还叫放那么多辣椒做什么?”
“我喜欢吃辣椒不可以吗?”
“你怎么还在重庆?”
“大学四年,发现已经喜欢上这座城市,就决定留下了。”
“老板,换两碗吧,一碗少辣椒,一碗少醋。”
“今天我吃少醋的。”
“好,我也试试少辣椒的酸辣粉。”
上个故事:弱者的爱情
附记
应该没什么人会看到这里吧。最近一直在看一些日本小说,对那种琐碎的写法比较偏爱,当然也不清楚自己的理解是否准确。可当自己去尝试,各种问题就出来了。而且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暂时写出来,如果以后有思路再改。
我突然不喜欢那种几乎只有爱情的故事,而希望在故事里提及人生,展示人性,添加文化的内容,插入自己的思考。虽然一些不那么明显,一些比较隐晦。
动笔方知文字的表现力不够,叙述方式不准确,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慢慢学习,多看书,多思考,也许能得到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