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距离很近,
仅仅隔着手机屏幕一束亮光;
我们之间距离很远,
远在800公里的电波两端。
欧瑖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向屏幕,快速点击滑动——关掉“微信运动”、撤销特殊分组、微博取消关注、备注名也从“他”改回了斯利安......如果人脑如电脑,那串刻在秘密文件里的号码,她也会立马右键删除!
放下手机,欧瑖靠后,瘫坐在沙发上。
没有预想那般失落,更多是释然:她的世界,终于归于平静。从此,他只是手机里熟悉的陌生人,连点赞之交都不算!
1
欧瑖遇到斯利安时28岁。
欧瑖在上海的一次培训中认识斯利安,同为受聘的企业培训讲师,她主讲企业管理,斯利安主讲市场营销。
下了飞机,欧瑖恐高的心悸还未平复,就被客户以接风的名义拉去酒楼。
工作性质使然,每次项目合作少不了这样的酒局。但欧瑖不喜欢喝酒,也没有酒量。两小杯白酒下肚,立马面色绯红,脑袋发晕。
躲不过被灌了二两白酒,欧瑖有些脚力虚浮,小醉后标准的傻笑已持续了5分钟,但意识还算清醒,大脑快速转动,准备搜索几条严肃而又不失礼貌的借口。
还未及开口,一只修长的手挡在她面前,接过酒杯:
“王总一向怜香惜玉……辜负大家的期待,这杯由我替欧老师敬您……”
那声音入耳断断续续,回响飘渺又醇厚,如同悠远的大提琴。欧瑖转头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可惜醉得太迷离,只模糊记得他180以上的身高和白色衬衫上那股清新的皂香。第二天清醒问过同事才知道,他是合作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斯利安。
这是欧瑖第一次注意到斯利安,初始好感度60分。
马不停蹄投入工作的欧瑖是绝对心无旁骛的状态。很惊讶,她和斯利安沟通流畅,配合默契,她说上一句,斯利安顺利接话下一句,而斯利安偶尔恰到好处的补充,总能让欧瑖有新的灵感迸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酣畅淋漓又受益匪浅的感觉。
欧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好感度升级,90分!
除了是工作中的好搭档,斯利安还是一个尽职的东道主。工作之余,斯利安的保留环节就是带着欧瑖吃吃吃!
斯利安在这方面是个妙人,对阳春白雪附带外滩夜景的高级餐厅如指诸掌,也轻车熟路找得到深藏在陋巷中下里巴人的苍蝇小馆,无差别都是让一向挑剔的欧瑖停不下嘴的好味,深得欧瑖的心思。
某天夜晚,就着纸托,欧瑖用力一大口上海蟹壳黄,满嘴渣子不小心对上斯利安带着微笑的眼神,欧瑖突然就被小鹿撞了怀,好感度冲顶100分!
欧瑖的爱情,在他的眼里开了花。
舒心的日子总是一闪而过,爱情的小树苗刚刚出土,就被迫移植——工作结束,欧瑖要离开上海了。
武汉到上海的距离:800里公里。
工作中的欧瑖果断干练又机智聪慧,可面对生活和爱情,就如闺蜜定论——是个白痴。
欧瑖人回到武汉已经一个多月,但显然魂儿还落在上海。
眼看生活中的欧瑖失去了以往“佛系”少女的淡定,整天坐立不安,就像百爪挠心,闺蜜敏感地揪住了她爱情的小火苗。
“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少女,爱情面前,你还真是没出息!”闺蜜略显无奈地数落她。
“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欧瑖不服气地为自己平反。
“是是是,如果说连手都没拉过的过家家和两个月见一次面的异地恋也算的话,我承认你那两段稍纵即逝的‘三月恋情’。”
“12岁时的青春纯爱和大学异地被劈腿的狗血虐恋都集齐,我也算得上经历丰富了!”欧瑖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可惜经验不足情商欠费,遇到真爱就原型毕露,只敢把自己缩在土堆里偷窥爱情,就像现在这样。”闺蜜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我不敢主动,我怕到时连朋友都没得做。”欧瑖败下阵来,过了好久,才坦承内心的担忧。
“左手——勇敢一次,以50%失去朋友的可能换取50%抓住真爱的机会;右手——假借朋友名义维持不见光的暗恋,99%错过爱情,选一个。”闺蜜双臂张开。
“我习惯右手。”欧瑖谨慎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闺蜜一个白眼,继续专心和小七进行人喵之间的精神交流,再也懒得解救这个执迷不悟的少女。
欧瑖重新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机“你知道吗?今天斯利安早上翘班睡懒觉,下了班又立马回家变身宅男了,呵呵~”
闺蜜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早上微信运动的步数一直停留在40,而他今天一共走了2000多步,那是他上下班的距离,然后从晚上七点开始,步数就没有了变化。”
闺蜜听完她的“分析”,张大了嘴巴:“欧瑖,你是变态吧!”
“不是更应该夸赞我像侦探吗?”欧瑖假装皱眉道。
“网恋少女,你真的是...没救了!”闺蜜彻底放弃。
闺蜜说的没错,她敢肆无忌惮地、在电波的掩护下展露自己的心思,却没胆面对斯利安的眼睛暗送爱情的秋波。
欧瑖自嘲,她的暗恋故事就如同自己最“酸”的才子佳人小说中泛黄的桥段,俗不可耐。可爱情来了的当下,她照样不受控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夜晚临睡,如同之前无数个深夜,欧瑖再一次鼓足勇气点开他的微信头像,想要不管不顾将所有的女儿情说给他听,但在最后关头,还是变回了胆小鬼!
欧瑖懊恼地将手机扔到床脚,将自己缩进被子,闷头、睡觉!
慢慢进入梦想的欧瑖没有发现,未关闭的聊天界面上,“对方正在输入...”在亮光中跳动了几秒,然后,消失了......
2
斯利安遇到欧瑖的时候30岁。
斯利安在一次培训中认识了欧瑖,双方公司合作向本地一家公司提供培训。
第一次见面是在客户的接风宴。酒宴上总少不了一番觥筹交错地吹捧,斯利安虽反感但也无奈,敷衍地打声招呼就将助理小赵推到人群中,他则长舒一口气躲在一旁看热闹。
工作习惯使然,每个项目他都会提前了解相关负责人、合作讲师等人员信息。所有虽没有见过面,但在场的每位他都很“熟悉”——包括正在被王总不依不饶劝酒的、本次企业管理培训讲师欧瑖。
欧瑖显然醉了,脸上带着笑,但脚步已经有些错乱。看着眼神暗藏狡黠的那张笑脸,斯利安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本能地替她挡下那杯酒……
如果说一开始接触了解欧瑖是基于商务合作礼仪的话,工作状态中的欧瑖让斯利安惊艳——业务熟练、判断准确、逻辑清晰,自己不着痕迹的提点,她也能瞬时领悟,快速作出反应。或沉思或奋笔疾驰或娓娓而谈的欧瑖,她眼睛里闪烁着星光,斯利安偶尔不慎,就会沉迷其中。
斯利安从来不知道两种不同的气质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得以这样完美的结合。不同于工作中反应迅速激情满满的她,更不同于自己天生冷淡的性子,生活里的欧瑖是另一番活泼灵动——保持着少女的简单和纯真,对身边的事物有着不知疲倦的好奇。她调侃自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斯利安却觉得这样的她,真美好!
斯利安以为这是正常工作频率碰撞出来的惺惺相惜在生活中的延伸,直到察觉凝视满嘴蟹壳黄的欧瑖时自己心中不经意泛起的幸福感,斯利安第一次心跳漏拍!
他知道,这是爱情到来的信号!
但处女座的斯利安,天生被“在爱情里被动到死不开口”的魔咒控制,即使面对他认定想要共度一生的欧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也只是时时刻刻的默默守护,依然无法冲破心魔阻碍主动跨出第一步。明了于心的爱情,斯利安准备好一切,静等欧瑖来敲门!
然而,1年多的时间过去,斯利安依然没有等到他期盼的声音!
斯利安弄不明白,敏感的他能感受到欧瑖对自己的在意——微信运动每天都能收到她不间断的点赞、微博也不少她的温暖评论、朋友圈里频繁的调侃互动,都能说明。按照欧瑖的性格,主动表白才应该是她确认感情的一贯方式,但直到现在,欧瑖并没有任何动作,难道是他判断失误?
第一次,自认沉稳的斯利安再也沉不住气,思考纠结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他和欧瑖认识的第519天凌晨,斯利安点开欧瑖的头像......
3
其实,斯利安高估了欧瑖在爱情面前的脸皮厚度,也低估了自己高冷本性散发出来的冰冷低温,完全足以击退所有的热情。
斯利安模糊的态度,让欧瑖很不自信。
工作时,
斯利安永远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静,他眼神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对自己的认可和赞赏,让她无比信任与依赖;可私下和别人一样的无差别对待,又让她怀疑自己会错意,更别提什么暧昧的情愫。
生活中,
斯利安面面俱到,细节满分。他好像永远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干什么,这种无微不至的贴心,和偶尔从他眼中捕捉到的宠溺,都让欧瑖心花怒放;但等她想要回应的时候,斯利安无意中又会散发出一种疏离感,这让欧瑖再也不敢前进一步,就怕一步,都会让他急速后退,弄得良师益友都没的做!
就这样,自从一别两地,On-line的互动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
2017年2月14日
今天斯利安一个人去了带她去过的那家咖啡馆,他的手还是那样骨节分明的修长,是她最爱的样子;
她点赞!
2017年3月14日
今天欧瑖去新开的牛排店尝鲜,照片里的欧瑖埋头大快朵颐,斯利安仿佛能想象到她嘴角沾满酱汁的馋猫相;
他点赞!
2017年5月20日
今天他又去喂转角处的那两只小猫咪,她记得黑色的那只叫煤球,斑点的那只叫阿豹;
—她评论“好想再去抱抱它俩”
“还有你”欧瑖隔着屏幕轻声说。
—他回复“你来,给你抱。”
“我也给你抱”斯利安隔着手机回答。
2017年8月28日
欧瑖去了丽江,他记得以前欧瑖说过,那是她的向往,穿梭古老石板街,聆听民谣的惬意喧嚣,自由自在。看着照片中她红裙飞扬笑靥如花的模样,连酒窝都增添了魅力。
——斯利安心悦:“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欧瑖满心欢喜:“调皮【表情】”
2018年3月2日
今天斯利安又外出培训了,从早到晚一直和他的助力小赵在一起,两个人同样30000多步的微信运动数据就是最好的说明,欧瑖有些羡慕嫉妒小赵——虽然他是男的!
......
2018年5月18日,欧瑖和斯利安On-line互动的第500天,一年多无望的期待,欧瑖第一次彻底下定决心将这段感情收藏。她打开手机,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向屏幕,快速点击滑动......
4
清晨,欧瑖在小七的呼噜声中醒来,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她的枕头旁,睡得正香甜,粉色鼻头呼出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有些痒。欧瑖轻轻摸了摸小七蹬在她头顶的爪子,在被子一角找到手机打开——
欧瑖一个猛然翻身,呆坐在那里然后死盯着手机屏幕。枕头上的小七被吓到跳起,连续不满的“喵”叫向欧瑖表达它的抗议。闺蜜听到动静,跑了进来。
“欧瑖,你诈尸啊!”
“斯利安明天要来武汉。”欧瑖僵直的眼神盯着闺蜜。
“...所以呢?”
“明天是520!”欧瑖心跳加速。
“......”闺蜜眼睛嘴巴大张。
“而且明天是我们认识第520天!”欧瑖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欧瑖,斯利安和你还真是藕断丝连啊!不过,也许明天过后,很快就花好月圆了吧!”
欧瑖想,明天她好像有一件深藏在心底的事情要做!忽而,她双颊有红晕染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清晨的太阳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