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有#
#ooc不可避免#
#本人非考据党,欢迎捉虫#
我所生活的那个三线小城市,气候温和,植被茂密,物价不高,一言以蔽之,适合养老。可能是老年化严重的原因吧,这里的人养宠物是一个习惯,猫啊狗啊兔子啊乌龟啊仓鼠啊,还有鸽子。
我非常喜欢鸽子。
每天傍晚,成群的鸽子越过乱糟糟的电线。它们飞得很低,更像是在滑行。夕阳西下,斑驳的墙上被投下一串跳动的灰影。我时常有一种感觉,这些鸽子每天傍晚都在飞,每天每天,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它们从过去一直飞到了现在。
我想要讲的这个故事,是我在这个每天傍晚有鸽子飞行的小城市里,断断续续的拼凑出来的。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他也叫田叶,也叫Tazaki。名字并不重要,我想讲讲关于他的故事。
(一)
其实我是一个很闲的人。
像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的追星,有的玩游戏,有的看小说,有的偷偷谈恋爱,然而我没啥兴趣。长相一般学习一般,每天不是闲在学校里就是闲在家里。父母不允许养宠物,我把我休息的时间全部耗在楼下阿姨那。阿姨养过很多小动物,唯独没有我最喜欢的鸽子。所以我在她家看见鸽子时,我有些激动。
“阿姨,您居然养鸽子了!”
“不是我养的哦,是朋友寄放的。”
每天放学我都去和鸽子们打招呼。很快我们就熟了。鸽子们很温和,也很优雅,即使我打扰了它们的休息,它们也不会生气。
我发现它们的脚环是金属的,有一只上面还刻了一个“Tazaki”。我念了半天,感觉不是中文。
如果不是在地方报纸上看到一个署名为Tazaki的人向公园赠送了一批鸽子,我可能很快就会忘了这个罗马拼音。
我气喘吁吁的奔到阿姨家。
“Tazaki呢?在哪儿?”
屋里转来一位胖胖的大叔:“你说什么?”
阿姨也赶了出来,奇怪的看着我。
我表示这个大叔我不认识。
“所以说呢,他就是之前我提到的那个朋友。他把自己的鸽子全部捐给了公园,手续办好之前一直寄放在我这。”阿姨解释道。
大叔朝我笑笑:“原来你把Tazaki当作鸽子名了。Tazaki是我父亲的朋友,他们都非常喜欢鸽子。父亲一直念叨他。现在父亲去世了,我的妻子不喜欢鸽子,没办法我只有把父亲的鸽子上交国家了。捐的时候用的这个名字,也算是了却父亲的一点心愿吧。”大叔抿了一口茶,又朝我笑笑:“但是用英文手续一下子就复杂了。”
我又念了一遍:“这应该是日文名。”
大叔点点头:“应该是,他还有一个中文名叫做田叶。”
“诶,出自荷叶其田田嘛。”
“看来你很感兴趣。”阿姨笑了。
“喜欢鸽子的没有坏人。”我一本正经。
“即使你很好奇,我也没办法提供更多消息了。我只知道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他们都很喜欢鸽子,而且他很早就离开这个城市了。我想想,父亲和我说,他大概是55年来到这里,60年离开,所以我见都没见过他。”大叔对我说,“但是他临走之前有一封信留在我父亲那,你想看吗?”
“这毕竟是您父亲的东西,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父亲也很希望别人能和他分享这个朋友。只是父亲生前很少有人理睬他罢了。如果知道同样喜欢鸽子的女孩愿意看这封信,他会很高兴的。”
(二)
大叔非常热情,很快就送来了信。
一共有两封,还有一封是大叔父亲的。
“你好。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也一定对那名叫做Tazaki的男子感兴趣(大叔父亲的英文字体我不敢恭维)。他是一名非常奇特的男子,我和他短短相处了五年,那些日子历历在目。我不太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我猜测是滞留在中国的日本军方的人员。这话我不敢随便说,也只有在信和灯知道罢了。他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常用的名字是田叶,还有一个日文名字是濑户。他说他本名念作Tazaki,但我看那未必是他的真名。
他说他之前一直待在东北那,来到这里仅仅因为这里气候对鸽子好。我们在公园喂鸽子那里认识(原来早在55年公园就可以喂鸽子了啊),很快就熟络起来了。
和他一起发生过许多有趣的事。有一次私立女中搞新年会,当时我就向我邻居推荐了田叶。他表演了几个魔术,后来有好几个女学生和我要他的住址。实际上他也教过我那个变鸽子的魔术,但我就是学不会。
他精通很多,不仅仅是鸽子和魔术。虽然他似乎有意的,非常谨慎的,没有透露任何私人信息,所以现在回想起来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但是和他相处仍然非常愉快。”
我拿起另一封信。信纸泛黄,纸边已经有了破损。Tazaki的字体是清秀纤长的,清清楚楚工工整整,安静平和的不带烟火气。
“展信佳。
如你所知,我将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在这个城市的五年,我留下了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这个城市真的很美,有山有水,还有许多和你一样的人。我将我的鸽子赠送与你,希望你能好好养护它们。它们陪我度过了许多岁月,那些我不愿回首的岁月。我想,是时候让它们也好好休息了。
希望你不要试图寻找我,这都是我自己决定的。在这五年我试图脱离自己的过去,然后开始新的生活。过去令人悲伤,我和我的许多朋友和同事已经无法联系,但是如果可以重新开始,想必也是对自己和他们的慰藉吧。
我们都不愿意被过去禁锢,未来还是值得盼望的。
谢谢你。
就让曾经的田叶在此时终结吧。”
(三)
每天中午,我都向我的基友谈起Tazaki。
“他的字体超好看的!就是那种清秀带一点挺拔的感觉。他本人也一定超~帅,恩,一定那种带一点温柔的。喜欢鸽子的都是好人!他还会变魔术呢!一定迷倒过好多妹子吧!他的手绝对是手控福利。用纤长的手指夹住扑克牌,再那样转一圈,啊好帅啊!!!他在市私立女中作过表演的,我也好想去看啊。不过多少年前的事了,好羡慕那时候的妹子啊…”
我一口饭都没有动,对着双皮奶犯着花痴。基友放下筷子,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我是一个隐藏痴汉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基友简明的一副不想和智障说话的口气,“我们学校前身叫什么?”
“啥?我们学校有前身?”
“告诉我军训时的校史课你都做了些什么?!”基友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学校的前身,是,私立女子中学。”
“啥?”
看管校史馆的是一位汗衫一直拖到膝盖的老爷爷。大概是我们学校的前职工,退休后就被请来看管校史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真心热爱着我们学校。我被他摁在椅子上听了半天热情洋溢的关于学校光荣历史的演讲,终于找到机会提及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爷爷啊,我想问一下,这里有关于以前的事件记录吗?日记啊之类的。”
“有啊,什么年代的!”
“55年左右的吧。”时间太遥远了吧?我捏着一把汗。
“让我想想。”爷爷坐在躺椅上摇了一阵,一跃而起,拉开一个柜门,艰难的探着身子。
我走近,一股樟脑丸的味道。“要我帮忙吗?”
“不不,”爷爷从柜子里摸出一个本子。保护的很好,纸张泛黄但还没有破裂。我高兴的伸手去接,爷爷又缩回了手。
“那是一个校友的日记。你说你想要看55年的记录,你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我准备去寻找Tazaki的踪迹啊。
我决定了,我要尽自己所能,在这个小城里寻找这个喜欢鸽子的人的踪迹。
他究竟为了什么悲哀,他又是为什么要去开始新的生活。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我很好奇。
我想知道。
爷爷的眼神炯炯有神,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回答他。我说我是出于对学校历史的兴趣,想写一篇关于它的论文。
“好,好!”爷爷看来很为我胡扯的理由感动,“现在的学生只是忙于学习,像你这样的太少了!好!”
我接过日记本。这是一位校友的日记。她可能曾经很有名气,她赠送的日记都被母校好好保存。然而除了一位老爷爷没有人记得这个日记了。学校的光辉历史也只有这一位老爷爷引以为荣了。
我又想起大叔说他的父亲“很少有人理睬。”
Tazaki也说过:“就让曾经的田叶在此时终结吧。”
鸽子可以送往公园,人呢?
有多少人被禁锢在过去呢?
这些被遗忘的人,有盼望未来的理由吗?
老爷爷慷慨激昂,我附和的笑着。
突然觉得好悲哀啊。
那位校友的字体和Tazaki的字形成了鲜明对比。那位大姐姐(请允许我称呼为大姐姐吧)的字体异常潇洒,我读起来非常吃力。
“12月25日
大雪。
没想到江南也会下这么大的雪!
看来许多他市的同学是没办法赶在新年之前回家了。我们学生会最好想想办法。好歹是新年啊。
12月26日
大家决定开新年会,已经向校报告过并获得批准了。接下来有的忙活了。
12月28日
一连几天全在忙新年会。采购啊布置啊要忙的太多了都没写日记。其实也没什么好写的。个人觉得在宿舍里开就挺好的,为此差点和夕吵起来。
对了邻居(原来大叔的父亲是大姐姐的邻居!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向我推荐了一个魔术师,我明天去找一下他。
12月29日
那人叫田叶?奇怪的名字。他说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当众变魔术了,要准备一下,问我有没有魔术店。我想起来东津那有一家,貌似还是在英国领事的时候建的。于是就和他推荐了。
正好忙活的差不多了,闲着没事,我说就和他明天一起去了。
12月30日
不愧是上了年代的魔术店,萦绕着一股4号楼顶层小阁楼的味道。逛了一圈,看到了许多奇特的东西,我也算是长了见识。田叶还向我表演了几个。他人还是不错的,总是平和的笑着,言语很寡淡,让我觉得他大概有什么心事吧。这话说的,谁没心事啊?
他表演魔术的时候露出了一丝自信和得意,仿佛世界都被他掌控。怎么说呢,感觉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这种人,但因为什么事自己刻意地隐藏了。
要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可以说他真的挺有魅力的。
12月31日
新年会终于成功举办了。
瓜子很快就吃完了,我就说夕采购的太少了。
大家的表演都算成功,尤其是田叶的魔术,同学们尤其激动。结束后,夕带着一帮来问我田叶的联络方式,我全推给了邻居。
真是的,夕这家伙,前几天还在数谁谁谁好呢,花心大萝卜。”
我翻来翻去,大概就是这几篇和Tazaki有关系了。
我有一点小小的高兴,除了田叶,我还知道那人有一个名字叫做Tazaki。
(四)
在满脑子都是要赶快去东津魔术店的情况下,我的期末考试居然没有崩,母上破天荒地允许我一个人出去玩。
东津,顾名思义,曾经是渡口,边上就是英国领事馆。现在这一片被政府好好保护着,领事馆被改成了博物馆,东津仍是古色古香。在这里,我感觉我都能嗅到Tazaki的味道了。
四处晃晃,我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魔术店。
东津一部分是商业区,一部分还是居民区。商业区去逛过太多次了,我知道那里没有魔术店。所以它一定是开在了居民区。
魔术店非常有魔术店的样子。陈旧拥挤,各种各样稀奇百怪的东西,包括一个棺材,堆积在一起。我几乎可以确定,可能从它建立到现在,这个魔术店都没有太大变化。到处都萦绕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在堆积的东西之间晃荡,差点撞到一个看书的女孩。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女孩抬起头,她应该和我差不多大。白净的脸蛋,秀气的半框眼镜,看上去很文静。
“没事没事。你是客人吗?想买什么?”
“不,不,我只是看看。额,可以变鸽子的魔术道具是什么?”
“鸽囊。不过你为什么想买呢?你看上去不想是变魔术的人。是为别人买吗?”
“不,额,我…”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好妹子没有问太多,默默的递过一个黑乎乎的袋子。
一阵沉默。
我努力打破沉默:“你是店主的女儿吗?”
“不,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她笑了笑,“这个店和东津的历史一样长。最初的店主开这个店只是出于兴趣,他还有其他的工作。这么多年了,一直这样。”
“哦,是这样啊。”
一阵沉默。
我再次努力打破沉默:“这里貌似没有什么电脑之类的,你都是手写记帐吗?”
“算是吧,这里来的人少,今天你是第一个。”
“那以前的帐本也有保存吗?”
“应该有吧。”她指指一个角落里的柜子,“大概都堆在那里。”
好机会!
“我能看看以前的帐本吗?”
这样问是不是太突兀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也不是不可以,店主一般都懒得管…你想看什么时候的?”
“57年12月30日。”
一阵沉默。
我感觉我的尴尬癌发作了。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她镜片下的眼睛打量着我。
“额,我在寻找一个人的踪迹…他时常挂着平和的笑容,表情比较寡淡,喜欢鸽子,擅长变魔术,额,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姑娘笑了:“这算什么。你是看了一本书,然后去寻找书里的人吗?”她拍拍手中的书脊,“我也时常有这样的愿望。”
“不,我不是…哎,算是吧。”
经过一个小时的拣挑,我们打捞出了那本破破烂烂的帐本。好几张纸晃晃悠悠的荡了下来,我很高兴12.30的还健在。
12.30
一个鸽囊。 12'
“咦?”妹子一脸好奇。
“怎么了?”
“以前的钱应该比现在的钱值钱吧?现在一个鸽囊12块,怎么以前也是12?”
“不清楚诶。或者这么多年又涨价又降价,人民币一会贬值一会升值,最后回到了原点吧。”
妹子没听进我的解释,一脸神游的思考状。我赶忙提醒她:“我要一个鸽囊。”
妹子微笑:“你应该很高兴。这么多年,这个魔术店大概都没有进货。你手上的这个鸽囊或许就被那个人碰过。”
妹子简单地为我包装了一下,递给我。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夕就可以了。”
我从夕的手中接过鸽囊。在这个尘埃飘扬的午后,在一个时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魔术店里,我从一个有着和过去的人一样名字的人那里,得到了一个Tazaki存在过的证明。
谁能说这一切都是我的杜撰?
谁能说这里的夕不是大姐姐的朋友?
谁能证明现在是2016年而不是1957年?
谁能说我不能和Tazaki相逢?
也许我再等等,再等等,就能看到那个带着温和笑容的人,踩着黄昏的光辉走进来。
我能看见他走进来。
在这里,我遇见了过去。
(五)
直到现在事情都发展的太顺利了。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我绝对没有料到的突发事件。
“什么?校史馆要被拆了?”
“我也不清楚啊。”
“好好的拆什么校史馆啊!”
“都说了我也不知道了!”基友恨不得捂住我的嘴。然后我发现整个奶茶店的人都在盯着我们。
我把头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我刚才是不是太激动了?”
“你才知道啊?”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嘛,可能是学校不想白白的花钱了吧。毕竟校史馆只有家长开放日的时候才有人去看。关了校史馆还可以省下一个人的工资呢。”
说到底,校史馆拆不拆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恩,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吧……
怎么会没有关系啊喂!
好歹我答应了爷爷去写论文的啊!
不管是扯淡还是什么,我都答应了啊!
我从床上翻身而起,打开电脑,凌晨一点。我努力回忆着老爷爷和我说的学校光辉历史,加上网上为数不多的资料,东拉西扯完成了一篇《论铭记学校历史的重要性》。
我想起自己的一个初中同学,现在是高中本年纪的学生会长,是一个很有主见而且颇有领导才能的人。但在我们学校,学生会只是年级部附属产品,这个学生会长大概当得很憋屈。我把文章传给她。我赌一包辣条她想要乘这个机会大干一番,顺便把我的文章发上去就行了。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结果发现自己错过了好多好戏。
学生会长把我的文章发在了各个平台。我本来以为她会把文收到学生会名下,没想到还是署的我的名字。不错,还挺有义气。被转发点赞那么多次,我有点方。
“你居然瞒着我学习校史了!”基友发来消息。
我觉得有些脱力,想要好好解释一下,然后接到了学生会长的消息。
“在?”
“在,什么事?”
“好好改一下那篇文,把它发表。”
啥?
就我?
语文作文及格分的我?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那你把版权给我吧,我来改,来把它发表。放心,还是会署你的名字。”
“好啊,可是为什么要发表……”
“学生力量太薄弱了,我要借助社会舆论的力量。”
我仿佛看见会长得意的笑容。
几天后,学校发出声明,那些都是流言,学校从来没有想要拆除过校史馆。我去还大姐姐的日记,顺便带去了发表了文章的那张报纸。老爷爷抓着我的手,感动得差点哭下来。
托学生会长的福,她把我的文发表在报纸的文物历史专题,然后我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许多信,还被邀请参加东津博物馆里的种种活动,然后被一帮大爷大妈(貌似是比较有名望的收藏家鉴赏家?)称为“小友”。其实还是蛮有趣的,这大概是在寻找Tazaki的路程中的额外收获吧。
有时讨论结束后我会顺道去找夕,她一般都在看书。她教过我几个简单的魔术。
日子安安静静的一天天过去。
和大爷们混熟之后,我会向他们借一些55-60年的资料。不管我怎么在字里行间里揣测,我都只能相信,Tazaki的短短五年的生活,只局限在那一小片区域里。之前的就是全部了,我可能再也无法搜刮到关于他的消息了。
(六)
暑假快要结束了,我关于Tazaki的信息还是停滞不前没有进展。一开始只认为是短暂的瓶颈,直到我把大爷们的资料都借了一遍之后,我彻底迷茫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去拼凑他的生活?
我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Tazaki是一位日本人,在我们这个小城只生活了五年,他的生活范围还异常的窄小。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去想要了解他呢?
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不会放弃寻找男神Tazaki的我,是不是,是不是太幼稚太异想天开了?
台风过境,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呆在家里哪也去不了的我躺在床上。风声呼啸。
因为下雨的原因,傍晚的时候看不见鸽子飞了。
有点冷。
我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开始烦躁地怀疑自己的时候,我接到了夕的短信。
“有事。速来。”
短的非常有她的风格。我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想。
雨终于停了。地面湿漉漉的,很滑。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魔术店,夕难得没有看书。她攥着一本笔记本,严肃地看着我。
“怎么了?”
她把笔记本翻开,翻到一页,页首上标着1957.12.30
日期下画着一个鸽环的侧面图和截面图。好像这个鸽环有一个小孔,用回形针戳一下就会弹出一个小藏室。
咦?
下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字,大概是客人要求在侧面刻上Tazaki。
“我一直很在意为什么57年的鸽囊也是12块。后来我想起来,店主说过这个魔术店也接受道具委托。然后我翻出了这个本子。这对于你有什么帮助吗?”
“有!太有帮助了!”
我踩着自行车狂奔回家,冲到楼下阿姨家里。咦?鸽子呢?
“鸽子早就送到公园啦!你只能去公园找它们了!阿姨帮不了你!”
“啊,这样啊,谢谢阿姨!刚才吓得我心脏要骤停了。”
“哈哈,那么夸张!我朋友的信什么时候还啊?”
“我都忘了!马上还!”
“没事,和你说一句,他说他不急!”
我来到公园。
漫长的雨季过去了,空气清凉。大人和小孩,趁着暑假的尾巴来休息玩耍。
孩子们在欢笑,大人们在聊天。树木飒飒的响,阳光顺着苹果色的空气流淌下来。正中间的大广场上,有鸽子在漫步,在啄食,在扑楞楞的飞起。
我晃来晃去总算找到了那个鸽食亭,褐色的鸽亭掩映在葱茏之中。有一位阿姨坐在鸽亭里面,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我问她:“可以碰鸽子吗?”
阿姨笑了:“如果它们同意的话。不要喂奇怪的东西哦。”说罢,阿姨低下头继续看书。
我瞟了一眼书名,川端康成的《花未眠》。
世界都沉浸在安静的光辉中,我不忍打破。
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只脚环上有Tazaki的鸽子。她慢悠悠地晃着,姿态雍容的样子。
我问她:“可以碰你的脚环吗?”
她偏偏头,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咕咕几声。
“那,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我蹲下身,想着怎么样才能不伤害她的情况下用回形针弹出藏室。没想到她突然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停在我举起的食指上,抬起脚环,偏着头看着我。鸽子的爪子并不温柔,是粗糙的。我盯着她琥珀色的瞳孔,她又咕咕了几声。
我还真是招鸽子喜欢呢。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我小心翼翼地用回形针戳进脚环上的小孔,废了不少力气。虽然脚环的材料看起来很高级,但这么多年就算没生锈也变得脏兮兮的了。从黏着不知道什么诡异东西的脚环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我没有打开,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这是关于Tazaki最后的线索了。
我不知道这一张小小的纸条能蕴含多少信息,能解决多少疑惑。我当然也不知道Tazaki为什么要做一个这样的脚环,他是要向谁透露什么重要的消息吗?
不管是谁,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当我看到大叔父亲还有Tazaki最后的信的时候,我想要搞清楚这个神秘的男人究竟发生过什么。无所事事,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的我,被这样一个有着过去、而且坚信自己会有未来的人吸引,哪怕是多年前的一个只存在了五年的Tazaki,我也义无反顾地追逐下去。我渴望着了解他可以操纵一切的过去,我也渴望有他那种愿意抛弃重新开始的魄力。
我向鸽子道谢,鸽子咕咕,自在地跳下了我的手指,潇潇洒洒地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纸。
“谢谢你。再见。”
短短五个字。
Tazaki的字体依旧干干净净不带烟火气。
这是对谁说的?我吗?还是他自己?
他料到了会有一个女孩追逐自己的过去吗?还是这是对于他自己想要从新开始,Tazaki对田叶的道别?
——就让曾经的田叶在此时终结吧。
我那个时候好奇的,他究竟为了什么悲哀,他又是为什么要去开始新的生活,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现在看来,只是“谢谢你。再见。”
像一场梦一样。
嗯,真的像一场梦。
说起来好矫情啊。
Tazaki还是Tazaki,这不会因为我的举动有任何改变;然而,我,我这个人,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改变。
在那几天台风呼啸中,我决定了,不管结果如何,我在这场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当做Tazaki的礼物吧。哪怕他永远不知道我,哪怕我也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拼凑出他的过去。
谢谢你。再见。
所以啊,Tazaki,我可以把这几个字当做你给我的话吗?
公园里,孩子们笑着追逐着鸽子,摔倒了,爬起来,继续笑着追逐着。
我看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天比现在蓝,那时远处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那时的公园没有这么多现代化的布告牌。那时也有大人带着孩子到这里玩耍,那时也有下雨之后清新的空气,那时也是树木葱茏。那时的孩子们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跑。
那时有一位叔叔,总是温和的笑着,会来这里喂鸽子,会给孩子们变魔术。
那时有一位叔叔,他有着自己的心事。他有些悲伤,他有新的未来。
那时有一位叔叔,他神秘而又寡言,他有着不为认知的过去。
那时有一位叔叔,不知道自己的曾经会激出水花,吸引了现在的一个女孩。
现在有一个女孩,她很闲。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
现在有一个女孩,她为了鸽子去追逐过去。不属于自己的过去。
现在有一个女孩,她拼凑一个虚幻的主人公,然而剧本已经销毁。
现在有一个女孩,在一个欢声笑语的公园,对着天空中的鸽子,哭了。
正是黄昏,夕阳西下。鸽子们飞起,不约而同地绕着这个小城滑行。它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抬起头,看着我从小就开始凝视的鸽子们。
——谢谢你,Tazaki。
——再见。
——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就当那个曾经痴迷着想要拼凑你的故事的那个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吧。
这就是我的故事,或者说,我和我想象中的Tazaki的故事。
我擦擦眼睛,鸽子从我的头顶掠过。
我笑了。
我跑起来。
我像孩子一样追赶着鸽子。
完
后记
感谢把这篇唠唠叨叨啰啰嗦嗦的文章看完的你!(笔芯)
把这篇文章写完是我的梦想,我很高兴我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啥)。
其实呢,文中许多场景都出自自己的家乡,所以如果是我的同乡的话大概很快就能认出来。
再次感谢看完的你!(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