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阴阴郁郁的,城市里冬天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灰色的水泥墙,弯弯扭扭的排成一排。绿化带上的树,还有灌木丛,不是裹着厚厚的蛇皮袋,就是罩着蛇皮袋,看起来绿油油的,一片植物繁茂的假象。
001号慵懒的在李孴凯卧室外边的沙发上坐着,翘着二郎腿,抠着指甲,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忙着洗漱的李孴凯。
“哎,我说,你介个人,到底看没看到我在?”001号忍不住了。
“嗯,怎么了?早就习惯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大清早坐这儿啊?”
李孴凯刷着牙,时不时仰起头,喉咙里因为漱口声,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动静,接着,吐水漱口,没听清楚001号在沙发哪儿说什么。
“嗯?你说什么?听不清。”
001号颇为恼火,蹭的一下子弹起来,飘到李孴凯面前。李孴凯一抬头,嘴里最后一口水带着牙膏喷到镜子上。“001!你脑子坏掉了?!吓我一跳”
“我昨晚,见到了。”
“什么?”
“一个冤魂,在一个荒郊野外的溪水边,你很快就有活儿干了。”
“行,我知道了。”
“哎?你怎么不激动?”
“鬼魂等于什么?等于死了人了,我有什么可激动的。我先上班去了,不许跟着我。”
“可那个鬼魂,身子和头分离了~~”001号看着李孴凯远走的身影大喊着,“奶奶的,就让我陪着这么一个倔驴生活吗?哼。”
特案组的办公室里还是冷冷清清的,大家手上目前没什么事儿可做,盗窃的、绑架的也不让他们参与,这几个人在屋里坐着快发霉了。
“组长,您手里有啥新鲜事儿不?太没意思了。”沐阳把电脑从自己办公室搬了出来,无聊的边吃零食,边玩游戏。
“你不是说要学素描吗?咋了?这么快就忘了?”
“不是......”
这句话没说完,一位警员就敲门进来了。
“特案组成员们,有人报案称:塘口村河边有一个人头,没有其他部位。局长希望你们能完成这次任务,首个案件,请全员务必参加。这是报案地点,因为尸体只有头部,法医需要立刻前往案发现场。”警员留下卷宗就走了。
李孴凯暗自思忖:001号说的果然没错。奇了怪了。
“李孴凯、翁初夏、耿介、文书豪、沐阳,集合!出发!”乐逸之略微有些兴奋,因为第一次接案子,不能让局长丢人。
李孴凯回过神来,跟着大家出发了。
下午16:30左右,到达塘口村。
“我是塘口村警员,我们这儿发现了一个人头,没有其它部位。法医是谁?现场我们保护好了。请跟我们来。”警员恳切的说着,脸上还挂着汗珠,毕竟村里很久没出过命案了。
头部发现的地理位置:水流不大的溪水边,颈部有切割痕迹,由于浸泡和时间过久,腐烂严重,面目不可辨别,头皮多处擦伤。
初步勘察,头部位于一块较大的石头边上,水流上游,估计是从上游漂下来的时候,遇到石头被挡住了。
“怎么发现的?”
“俺们这儿的村民,来附近看看打的野兔,兔子没打着,捉住一只老鼠,掰开夹子时候呢,不小心沾了一手血,就来溪边洗洗,这不,就发现了,当时,就.....”
乐逸之对这个村长絮絮叨叨的描述有些无奈,就打断了:“这条小溪的水流一直是这样吗?”
“可不呗,俺们这条溪水啊,传说有一百年了,从没断过流,也没......”
“上游在哪儿?”
“可远嘞,那不,山那边。”村长指着溪水上游很远处的山。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渐渐地看不清光亮了。但以防夜长梦多,乐逸之一行人跟着村长往上游走。
“有烧焦痕迹对吧?”翁初夏不丁的说,“那头上有烧焦后的球状物。”
“我也看到了。”李孴凯在一旁答话。
可是往上走了很久,还是没看到任何尸身的迹象,天越来越暗,手电筒的光根本就照不到很远的地方,塘口村的树大都是落叶灌木,一行人踩着枯枝败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
“再往前就是“虎牙山”了,可不敢往前走了,老话儿说的好:夜里不上虎牙山,清晨不去虎牙洞。”
“虎牙洞?”
“就是早年间的砖窑,那里经常有野狼等野兽出没。”
“在哪儿啊?”
“看,那边。”沐阳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用手电使劲照着前边黑黝黝的“土疙瘩”。
乐逸之和耿介几乎是同时,往“土疙瘩”那边走去。
“就是那儿,可别去了吧,你们城里人,还带着个姑娘,咋就这么胆大呢?”村长不放心的叮嘱着。
夜里护尸身
不一会就到了砖窑,砖窑有个大窟窿,正好在溪水上方,光照过去看的清清楚楚。
“那边,转过去就能看到入口。”村长急忙说,“你们小心点,别再有狼出没,伤着你们。”
狼没见到,他们刚从入口一照,见到了烧的乌黑的窑洞,以及依稀可辨的尸体残渣。“我去!”耿介可能是第一次见这个场景,不由得喊了一句。
“拉起警戒线吧,耿介、沐阳、文书豪,还有那位警员您留下吧,帮我们守着尸身。耿介,准备露营,这里是估计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只能这样守着了。”乐逸之可是特种兵出身,这种情况,根本算不上什么极端情况。
“李孴凯、翁初夏你们先跟村长回去吧,把车里的帐篷、睡袋拿来,幸亏我带了。点上火,烤烤火,今晚先就和着吧。”
“让他们跟俺回村里拿床被子来吧。”
“村长,我给您说,回村后,先别声张,要是有人问啊,就说我们找了很久啥都没找到,就回去了。”
“俺明白,保密呗。”
几个男人哆嗦了一宿,毕竟是野外,帐篷、睡袋根本不管用。一大早,天还没太亮,李孴凯跟翁初夏,拿着做好的小米粥就来了。
“组长,局里真不打算抽调警力?就让咱们这样破案?”
“来之前,局长就说了,二三组此次不参与办案,这是命令。”
“村长说,天亮就找人来拆砖窑。”
6:40左右,村长带着几个留守在村里的人来帮忙了。
“沐阳,你先回去,把头带回去让痕检科做细致分析。再做一下DNA检测。”乐逸之安排了下一步工作。“文书,你一会负责记下细节。李孴凯,翁初夏,你俩看好村长他们,注意别破坏现场。”
周围的砖被掀掉以后,里面的情况就看清楚了:
一堆被烧的烂衣服,尸体由于焚烧和腐烂,被掀开的时候,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文书豪强忍着那种腐烂加上烤焦的味道,记下细节。
“文书!拿证物袋,别记笔记了,你咋这么喜欢写字啊?”
“文书?!这名字不错 !”大家附和着,可能是第一次出现场,尽管恶心,大家能找到尸身,心情还算不错。
砖窑有一个填柴口,还有一个因为下雨冲坏的洞。
“人头是从那儿掉下去的,你看,上身剩下的一截,正好在那个窟窿附近。”
“旁边。你们看还有雨水冲刷的痕迹。”翁初夏解释了一句。
“头被砍,然后塞进窑里焚尸,没想到人头从口里掉下了......”李孴凯不太确定的推敲的。
“加了油,至少35公升,烧到500-800度,燃烧大概60多分钟才能烧成灰状。”李孴凯解释。
“俺们烧窑都是加油的。”
“人胖的话,焚烧过程中会升高温度,时间也会变短。”翁初夏可是在尸体解剖室见过脂肪燃烧的场景。
“这些,你们别分析了。俺们这里天一暗就容易下雨。快些收拾吧。”
髋骨、肩胛骨、耻骨等不易被烧毁的骨头,以及烧剩下的上半身的一部分分装带回。
“幸好组长提前说让多带袋子,要不装不完了。”耿介有些兴奋。
“文书!你看啥呢,别记笔记了,过来帮忙,弄完咱们就撤了。”
一行人收拾好就往下走,根本没注意到远处一直偷看的人,加上荆棘丛生的荒凉,那人的面目越发狰狞。
“村长,我们先回市里。您在那边再拉一个警戒线吧,别让人靠近了。”
“那你们不回来了?”
“怎么会,我们先去分析一下案情,还得回来。麻烦你们这里的警员调查一下,周围的村落有没有人员失踪。”
“好,我让小吴送你们。”村长很热心的说道:“小吴,你开车去送送乐警官他们。”
“好嘞,俺知道了。保证安全送到。”
“喂,是乐警官吗?俺找一下乐警官。”
“我是乐逸之,您说吧”
“俺们村这里没人失踪。俺已经让小吴警官去周围打听了。”
“好,我们这里如果有进展立刻给给您打电话。”
大家连夜开始分析,因为,第二天早上还要重返现场。
解剖台上:一颗面目全非的人头,28块大大小小的碎骨头,一截没烧完的上半身。
“痕检科来消息了,死者脖子处铐伤是高温所致。”李孴凯接到单子看了一眼,继续埋头看死者头发里是否还有其他痕迹。
“钝器所砍,砍了仅仅两下就断了。化验结果显示:血型AB,DNA检验结果和死者残肢一致。从腐烂程度上来看,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五天。”李孴凯补充了一句,“死者头部切口粗糙,虽然砍了两下,但第一下和第二下几乎是重合的,你看,切口处明显是两刀所致。钝器的尖端是这种形状,我画出来你们看。”
翁初夏根据头骨的形状,正在做人像复原。
“情景还原动画模式你能做出来吗?”李孴凯听到他们对话时问道。
“可以!像新闻里那些场景还原,我能做。”沐阳放下机器坚定的说。
“场景推测如下:不管是死者先被砍后搬运,还是先搬运后被砍,但可以肯定是被砍后就被焚尸了。砍了两下,脖子处只剩皮肤粘连,在被焚烧过程中尸体倾斜,皮肤被烧断人头滑落。”李孴凯边解释边思考。
“油搬运、砍掉荆棘开路,这都需要时间。还有,死者头滑落后是被雨水冲刷到下游的。杀人者是怎么判断出什么时候下雨啥时候不下雨呢?”翁初夏心思细腻的把细节补充上,写到玻璃板上。
“人家家里有电视好吗?”
“没有,全村就村长家里有。我们问过。”
“村长说了,他们那里天一暗就会下雨。还有啥口诀判断下雨来着,会不会村长那里的人能判断天气呢……”文书豪翻了一下笔记抬头说道。
“文书,关键时刻你hin牛嘛。笔记记得太详细了。”耿介拍了一下文书豪的肩膀。
“好,大家先停一下,我分配一下任务。文书,你跟翁初夏、李孴凯他们去分析记录案情,沐阳,你去做情景再现。耿介,你跟我走吧,再去申请几个警员一起再去一趟塘口村周围,支援一下那边。有问题大家随时联系。”
塘口村地处湿地,道路虽然是水泥路,山上泥沙随着雨雪都跑到了路上,路上很多泥,乐逸之他们边走边停。
但也因为这次,乐逸之的直觉告诉他:杀人犯肯定是附近或者就是当村的人,一下雨就变成这种道路,运送尸体太不方便。
“村长,我们想问您一下,你们村里近期有没有返村的,或者有没有出了村子没回来的?”
“俺们打听过了,俺们村有人回来,西边:王喜顺,还有北边:老幺家,俺家邻居:王大柱,他们前后脚回来的。但没人出去,剩下的孩子老人居多,没人出去喽!也不是过年过节,劳动力哪儿能老回家呀,是吧”
“邻村呢?您了解吗?”
“俺问他们村长了,说是有人回来又走了,也没啥别的消息。他们村里跟俺们村隔着远,没啥交情....”村长抖了抖挂在院子里的布兜,叠起来放到手边的凳子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引起了乐逸之的注意,“村长,您这口袋是干啥用的呢?”
“秋收玉米、花生啥的,俺们装起来用的。这不,怕生虫,回头再漏粮食,趁天放晴晒晒。哎,天上沟沟云,地上雨淋淋。架起炮台云,大雨就来临。”
“您刚说:天上沟沟云,地上雨淋淋.....是啥意思?”
“你们城里人呀,听听天气预报就行了。俺们之前连电视都没有,咋知道下不下雨呀。就“看天上的云”活喽,再说天气预报也没啥准头。”村长叠好布袋就要回屋,乐逸之叫住村长,“村长,您的袋子接我们一用,回头还给您。”
“行,你们就拿去用吧。城里也没有布袋吧,俺家还有不少嘞。”
乐逸之和耿介面面相觑,谢了村长就往接待处走。路上耿介问乐逸之“组长,你说,要是本村人杀了别村的,那人还不经常回家,会不会就引不起重视?毕竟村里的人外出务工的多。要不要聚集周围的几个村子村民,挨个让他们给在外的家人打打电话确认平安啊?”
“嗯,我也这么想的。我入伍那会儿,一年也给家里打不了几通电话。”
我是饕餮思文,一个在路上刨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