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故乡:张瓦匠湾,老家的村名蛮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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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张瓦匠湾

我的故乡在鄂南,是既不临湖也不靠山的丘陵地带,现为武汉江夏区金口街关山村管辖。

我出生地的村名有些奇特,叫张瓦匠湾。长大后查家谱方知:本地村乡居民均非原住民,而是“湖广填四川”后“江西填湖北”移民过来的“老表”。张瓦匠湾旁边还有个村子叫张裁缝湾。可见当年移民于鄂南,安置是按其技艺而群居的,我的祖辈们应都是泥瓦匠,裁缝湾的先人应俱为裁缝。

听父亲讲,新中国成立时,这里依旧是穷乡僻壤。土改时期,人民领袖毛泽东主席夫人江青(化名李进)曾在我们这里“蹲点”哩:她来此是督导乡村人员之成份划分和土地分配工作,据说由方圆几十里一爿松散乡村后来组建生产大队之称谓,也是拜她所赐,队名曰“同升”(繁体升字乃升字上头有日)。想想这名称寓意,共同生活,蒸蒸日上是也,当年的泥腿子们是绝无可能想出这样的文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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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武汉江夏区金口街关山村张瓦匠湾位置图

张瓦匠湾距县城纸坊30里,距金口镇也30里,离最近的集镇郑店也有15里。土改之后,农村成立合作社,邻村邻舍成立互助组。斯时父亲是民兵骨干,母亲是妇女主任,都在为“分田分地真忙”的新农村政权虔诚奔忙。

成立人民公社时,同升大队隶属于武昌县金口区新屋乡。当湾子里家家户户俱“三无”(无自留地,无铁锅,无存粮)的时候,我5岁,弟弟才1岁,记忆里的父母仍整天不在家,家里留守主帅是“三寸金莲”奶奶。我有俩叔叔,大叔帮清个子高却是傻子,幺叔帮富人矮且瘦,都老大不小,都未成家。奶奶张罗的老张家,日子不是在过,而是熬。我童年最深刻最难忘的记忆就一个字:饿。

吃“大祸饭”的岁月,大人小孩每天粮食都是有定量的,肚子里没油水,天天都嘴谗,夜夜总喊饿。开饭时,我最快吃完碗里,就盯着奶奶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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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老宅

人民公社垮了以后,农村的天就塌了: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饿死了许多人,我大叔挨不住饿时跑到湖里去扯野篙笆,溺水而亡。村子内外已寻不着野菜野果,连树皮都被剥光了。我吃过一种树皮胼,吞进肚子膨胀好几天都拉不出……还有人实在饿急了,就干脆用观音土填肚子。邻家爷爷辈老俩口最怕老鼠和蛇,有一天居然发现从自家木楼柴禾堆里掉下来一条2米多长的白蛇,俩老拼命扑打,最终将白蛇打死且悄悄煮着吃了。据说乡间风俗,家里有蛇是不能打死的。未久,老人已出嫁的大女儿竟患白血病死了。打蛇吃蛇这事儿,是老人家小女儿两年后在上学路上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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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最难熬的1960年,因改时的上好表现而当了鄂南邱家煤矿工人的父亲,不忍家人挨饿,竟辞职回家了。时至今日,我仍保存着父亲当工人时的唯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的背后是一段辛酸往事:我究竟几岁记不清了,曾在父亲所在的煤矿去过,呆了多久也记不清了,但第一顿午饭却如烙印刻在了心里:开饭时,大师傅挑着两箩筐馒头要送往矿井,我尾随他追到井口要吃的,他问你是谁的孩子,我报张帮财,他放下担子就塞给我两个大白馒头,我拿着边回宿舍边吃,没进屋馒头早没了。我好欢喜啊,到父亲这儿有好吃的。哪知父亲晚上下班回来,摸着我的头叹息道:伢也,你中午吃的馒头是我爷儿俩的饭啊。我一听就哭了,连声说对不起,我不晓得,明天……我只领一个吃。父亲听着难受,便把我搂在怀里,肩膀颤抖起来,我第一回见他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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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后全国试行“三自一包”,即:自负盈亏、自由市场、自留地和包产到户”政策后,农民有了点“自留地”日子要好过些了。“包产到户”则更能显现多劳多得的私家好处。

有了自留地,可以种桃树,树下还可种菜,农家还允许养鸡养猪,父母勤扒苦做,全家人的日子过得舒心多了。记得我家的自留地在堰塘边,父亲种的20多颗桃树,结的是胼状蟠桃,三五个就有一斤,可甜哩。年年都能摘几百斤,卖不少钱。

农民日子好过了,运动就开始了,“割资本主义尾巴”后,我家的桃树被砍了,土地再次归公交大队、小队公用,户户只允许有三分菜地,生产队统一分工,每个劳动力按等级拿工分,年底结算。

那年月,农民与清贫相伴,竟也少有怨尤。逢年过节,再穷的人家也会弄些好吃的,图个全家喜庆。在我读小学期间,印象中农村人一年到头除了端午、中秋和春节,是难以吃到猪肉的。

哦,故乡,这便是我在记忆里收藏的张瓦匠湾旧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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