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与鸭掌木

图片发自App

文/添一抹岚

一阵秋雨一阵凉。在南国，特别是岭南地区，只有在雨后，在晨与夜，看白昼渐短时，才偶感秋在冒头。身处北国的你，是否早已感知秋的足迹，有黄叶飘摇了吗？

当年，你为了追求爱情，毅然离开故土，投向北国，投奔你心爱的人。为了爱情，你就那样忍心弃这孕育你的灵山秀水，远离你的亲人朋友，弃我这好姐妹不顾？那时，年少的我，想起你，总会执拗地让自己淡忘你，总偏执地认为你的心里已容不下家乡的山水人物，只装一腔柔情。

岁月如歌，如今的我早已青葱不再，而你，发丝容颜也渐改。网络通讯发达，你我身处南北，心却更紧密地连接着。

刚联系上时，与你交谈时，我总小心地绕着问题，一点一点地了解你在那里的生活与工作。我唯恐触及你在意的难言之忍，但你是何等聪灵的女子，且你对我这习惯性的小心翼翼早已看通透记在心，你赶紧把你的情况满箩筐地倒给我。

得知你的幸福美满，我由心欣然。

人已中年，我却总弄不清一件事。你聪慧，你乐观向上，你胸怀博大，你巾帼不让须眉，我平庸，我愁如丁香，我安于一隅，但为何，为何，我们就成了好朋友。至今，我们的友谊已存在于我们三分之一的人生里。往后，跨越南北的友谊，还会继续。

我们之间的相聚，总在秋天。那年，我们相约星期天里，登高临秋。山是学校背后的山，有个好名字，香山。我们的香山，没有枫叶，没有秋日里漫山红黄生辉的景致。但香山上，有鸭掌木。它四季苍翠，难寻丝毫焜黄。你告知我，它是极好的盆栽，你家里养着许多，由你祖父从山上挖来育在盆中，并且打理妥当。

我极喜欢鸭掌木，心内总觉得它通人性。我把心中这莫名的想法告知你，你笑话我是个心性纯粹的姑娘，但这就是你喜欢与我来往的因由。你邀我去你家观赏鸭掌木盆栽，我说好。

终于，我去了你家，距离你的邀约已六年。那次去你家，在十月金秋，但并非为鸭掌木，而为送别。你告知我，你决定选择去北国工作。在此之前，你曾向我诉说过你的想法，当时的你摇摆不定。但终于，你还是选择了爱情。你是理智又感性的姑娘，当你还在摇摆时，我已隐约觉得你最终会选择爱情，选择北国。

我带着丁香般的愁结去了你家。你家的庭院里，果真养着许多鸭掌木，有几棵看上去树龄不小，也有刚扦插在盆中的，只杵着几桠秃枝，未见丁点芽苞。院中，一个矍铄的老人，正弯腰细看鸭掌门墨绿的叶子，想必他便是你祖父。

你迎上我，一如往昔，热情洋溢。你将我领至老人跟前，说他便是你祖父。他看你时，面目淡然，可望向我时，和蔼至极。老人家与我相谈甚欢，你不时搭话，可他总不理会你，目光始终落在我或鸭掌木上。

我知道，你的祖父是故意而为之。老人老了，脾性有如孩子，爱憎从不吝展示人前，可知你的选择是伤了老人的心。但我知道你的性情，定下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所以我一边应和老人的话，一边给你圆场，我是不舍你远去他乡，可我也见不得你心事满满。于是，我建议我们外出走走。

我们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淡淡秋意中。源河而行，河岸间或有杂树，亭亭如盖。步伐不紧不慢中，你无言我不语。但这样的场景没丝毫尴尬，相反，我们从来都是如此，默契地沉默着。

“你看，洗衣台，我们去那坐坐。”

“好。”

“以前我常在这洗衣服，后来读书住校了，很少来这里了。”

“那是该坐在这，怀缅一下从前，再畅想畅想未来。”

“作为我的好朋友，我想你是理解我的选择。”

“我理解，但我有点难以接受你离我那么远。”

对话间，你我已坐在洗衣台上。你总爱调皮，不仅自己脱了鞋，还伸手把我的凉鞋一同除下。两双光脚丫，一下一下地，如蜻蜓点水般，毫无节奏随心所欲地触着水面。不用刻意去回忆，那天的云轻盈透白，那天的长空一碧万里，那天的溪流净透沁凉，那天的你说着你的他面若桃花。一定就是那样的，那天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使我带了些伤感情绪去与你相见。

我们就那样，坐在水上洗衣台，你我诉说着似水流年。你博学多识，我央你把你经历的奇闻趣事一一说与我听，你当然不忘揶揄我找着男朋友也不告知你。那个秋日时光里，见证你我的友谊，目送你我的别离。你说你我之间不能伤别离，都得开开心心，于是，我收起愁思，那天我们一整天都嘻嘻哈哈。

不必说，别离后，你会眼红红，因为我就是那样，想起你，不禁眼红红的。

那会你祖父说要送我一盆鸭掌木，但我知道他该是特意给你扦插的，以作留念，所以我极力推托掉。

前些天，我与先生说起你，又说起了鸭掌木。先生说他知道哪里的山长有许多鸭掌木，我怂恿他说，不如我们去那挖几棵回来作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