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的孩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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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冬天的第一场雪在新年前夕终于姗姗来迟,大街小巷的音响里都是晋丘空灵而悲伤的声音。

晋丘,这个近几年刚刚火起来的网络女歌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标签让晋丘变得十分神秘和难以捉摸,她从来不参加任何商业活动和舞台演出,只以唱片的形式发表自己的音乐作品,她的MV里无一例外都是风景,取材地不明,但都像仙境一样美,大胆地全部采用空镜头,配上她天籁般的声音,让人心生向往,这种新颖的形式让晋丘迅速占领了各大音乐榜单。

我叫魏秋瑾,是一名平凡的高中生,一直是晋丘忠实的粉丝。也许我该是她众多粉丝中最最平凡无奇的一个,可是我却和她有着扯不断的牵绊。

因为我就是晋丘。

可某种程度上,我又不是她。

我的手指仿佛有记忆般输入了密码,接着大大的V字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是新浪的官方认证符号,这个账号应该是晋丘的。

可我却知道密码,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知道密码。

我以为是谁泄露给了我她的密码,我慌乱地私信她想和她解释。

可是她回答我:“什么呀,你本来就是我,当然能登上我的账号了。”

这句话让我彻底堕入深渊。

可是解释了半天,她只是知道我是她,但到底为什么,我依旧没有搞明白。

上午9点 我坐在四面围墙的教室里,听着数学老师的课,脑海里只有破碎的语句——“极限的几种求法……要注意范围……这是高考的题。”就心生烦躁。

我看向窗外,绿色的植物茂密地长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里。白墙绿萝,其实只是给监狱添上点人情味,说到底,性质没有变。

如果我真的是晋丘,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我去录歌就出唱片了,到底是我丢失了这段记忆,还是这根本是对方的一个恶作剧。

如果我是晋丘的话,绝对不会甘愿在这种地方被人强迫着以自己所厌恶的东西为生的吧?

其实倒不是没有可能。

她18岁没有参加高考,而是父母的极力反对下去了北京和别人组乐队,三年后乐队渐渐开始以她的女声solo的形式发行唱片,然后一炮而红。

很多人对晋丘的人没有什么印象,她唯一和粉丝建立联系的方式也就是新浪微博。

她很喜欢惊险刺激的项目——蹦极、极限越野、探险等等。 我是在一年前开始关注她的,很多粉丝都会给她发私信,数量肯定很庞大,但她偶尔也会回复一些粉丝。

而我幸运地是其中之一。那是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只是觉得一大堆的谜题还没有解开。

她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如果是随机的话,为什么几乎我发的每一条私信她都能回复到,她没有关注我,那是怎么在茫茫的私信中准确找到我的那一条?而且,每次和她谈话,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话。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噤 如果我是晋丘的话,这完全不可能,我和晋丘的共同点也就仅限于:女性,上海人,都没有超过30岁。 可我却有和她长长的聊天记录。

“晋丘,你为什么不参加商业活动和舞台演出呢?”

“我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这些常规歌手的东西所束缚住,这样我就不能创造出好的音乐了。”

“你是害怕吧?害怕出现在众人面前。”

“呵,你说对了。”

因为我也害怕,我只想淹没在平凡的人潮里,不被发现,就不会被伤害。 可代价就是自由。

我是晋丘,晋丘是我。 这根本是个悖论。

“魏秋瑾!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吓得浑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作太好笑,一阵阵压抑的偷笑声钻进我的耳朵。

“我……嗯,先把这个式子先……化简……然后”

“怎么化简?”

“嗯……除以…..”

“不对!是乘以它们的公倍数!魏秋瑾,你本来数学就差,还不好好听课,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心思都放在哪里了,啊?”

我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的脸正因为屈辱而愤怒地升高了温度。

“下课到我办公室里来。”

坐下去的时候我还感觉到身边有目光盯着我看。

“我在办公室等你,魏秋瑾。”下课的时候,老师对我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我感到心里在不断地燃烧。

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不要去!”

身边不断有同学看着我,似乎在逼我踏出这个教室门。

我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老师叫你去你就去啊。”班长余佳佳看着我嗔怪道。

我看着她——一副好学生的嘴脸。

因为成绩好就总是针对我,说我成绩差,仗着她是老师面前的红人总是为难我。

现在凭什么以这种语气命令我?

我蹭地站起身,说:“关你什么事?”

然后我走出了班级,头也不回地。 走到操场上,冷风吹到我脸上,前所未有的舒爽。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是晋丘,也一定最讨厌这种管束了。

手机发出提示音。

“怎么样,最近那个囚笼般的地方没有把你逼疯吧?”

怎么看怎么像讽刺。

“我好像有点信了。”

“什么?”

“我是你,是另一个你。”

“找到我们之间的相同点了?”

“可是如果你要是能有点照片就好了,我和你长得像不像?”

“一模一样。”

我看着这几个字,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涌上心头。

仿佛整个人就要燃烧起来。

可不多久,天降大雨,我就在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里乖乖地抄她今天上课的内容,一百遍。

一定又是余佳佳告的状,我在心里冷笑道。

可看着数学老师铁青的脸,我又后悔起来,本来今天可是平淡无奇地度过,可我偏偏要作死。

妈妈知道又要骂我了吧。想起她的唠叨,我就觉得头疼。 为什么事情那么多。

所以我终究不会是那个耀眼的晋丘吧。

到底在妄想什么,还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虽然只是初秋,可我过早地就穿上了羽绒服。我怕冷,很怕冷,特别是一个人的夜晚。

也许晋丘只是一个虚拟形象,现在的技术,的确是可以制造出这样的形象,就像初音未来。

而至于她是我的事情,也许只是工作人员跟我开的玩笑而已。毕竟程序员的思维的确难以想象。

“我们见一面吧。”

“你说什么?”

“如果你是我,你又和我长得一样,那么我见一见我自己总可以吧。”

她不再回我消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我的希望一点点被熄灭。热情渐渐冷却的样子,让人绝望而又悲伤,

就像此刻在我耳边的晋丘的声音,真实得不像话。

吴宫花草埋幽径

晋代衣冠成古丘

所有的事情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永远埋葬在我的心里了。

第二天醒来,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

“好,就在金沙海边,我在那里等你。” 我的心又重新燃起了火焰。

我终于要见到了吗?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早上6点50,星期三。

我应该7点出发才不至于迟到。

还有十分钟。

我到底要不要逃学。

我讨厌学校,逃过补习班。 但正式上课,我从来没有逃过。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厚重的齐刘海,黑框眼镜。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呆滞无神。身上穿着笨重的冲锋衣,明明很修长的身材被校服遮盖得特别臃肿。

还有五分钟。

我把刘海夹了上去,几乎不敢看自己其实很饱满的额头。

还有三分钟。

我颤抖着脱掉了眼镜,200度的近视,不深,但让我觉得整个世界脱去了一层隔阂。

还有一分钟。

我脱掉了冲锋衣和校服,换上了轻盈的运动装。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人,这会不会是我待会儿要见到的晋丘的样子?

我鼓起勇气,咬了咬牙,我一定要去,就算以后的生活依旧平庸到被淹没,就算回来以后被禁一个月的足,或者接受怎样的狂风暴雨我都不在乎。

我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8点30分,我下了车,到了金沙海岸。 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心里一阵轻松。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扯掉了绑着头发的发圈,甩了甩头,柔顺的头发散在肩上,好闻的洗发水香味扑面而来。

幽蓝色的海水在风的轻抚下一波波冲上海岸,溅起白色的浪花,颜色相配得像是天生一对。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混合着水汽的空气进入我的鼻腔,让人心旷神怡。

我看到远处有个身影渐渐向我走来。

她的轮廓从雾里渐渐清晰——从鼻子到眼睛。

我看清了!那就是我!

完完全全的我。

记忆到这里终止,然后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新华医院精神科住院部

“您好,您是患者魏秋瑾的父母吗?”

“是的。”

“医生在楼下一号诊室,希望就患者的臆想症和您做一个进一步的说明,不过医生让我想跟您说,不用担心,因为很快就要高考了,很多学生是会出现这样的精神紧张的状况,可能您家孩子的情况比较特殊,但这绝对是可以治疗的,两位不要太担心。”

“谢谢你。”

秋瑾,晋丘,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都是这苍穹之下无助的孩子。

秋瑾秋瑾

是为这世间的红尘所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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