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房价下的双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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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我们在一个号称广州后花园的城市里买了房。那时,一个充满变数的轻轨站点让全城楼市亢奋不已,城东头和城西头的地产营销商,争相用无比笃定的广告词告诉你,5分钟!5分钟走路到轻轨!30分钟直达天河北! 我想,要实现这样的豪言壮语,这轻轨站得有十个白云机场那么大吧。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自以为聪明地当了某个地产的接盘侠。说实话,这家地产商的品味实在庸俗不堪,但其广告却深入人心,似乎可以廉价地满足我等平民的五星级梦想。当然,对于我们这种天真的消费者来说,选择它,不仅因为它是离破土动工的轻轨站最近的那个,更是因为它的老板位居中国富豪榜前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收了钱就跑路的风险。开盘那天,豪华大巴载来一车一车的大爷大妈,呼朋引伴,热闹非凡。买主大半来自广州和香港,与我们这样的刚需不同,他们出手阔绰,无需贷款,临湖的房子很快便被一抢而空,我们只得了一个20几楼的高层。从售楼大厅出来,我们遇见一位刚刚选到心仪房号的大妈。这位未来的五星级邻居满面红光,在售楼部设立的饮料台前,喝了一杯又一杯免费的红酒,临走还不忘抓一把花池里白得晃眼的鹅卵石。

交钱半年后,我们在一个黄昏开着小摩托去视察,在距离楼盘工地两三百米的地方,我下意识地望向半空,想象着未来家的模样。在它将要出现的20几层高的空中,打桩机赫然矗立在那里。它动作缓慢,和傍晚天空中的云一样慵懒,我甚至疑心它有没有运转。和所有人知道的那样,2014年后房地产市场迅速转冷。这期间不论房价如何跌跌涨涨,就是撼动不了我们买在巅峰价位这个令人悲痛的事实。而一开始承诺在2016年开通的轻轨,忽而传来改变线路的小道消息,忽而又爆出两城中间地带钉子户漫天要价导致轻轨建设被“掐脖子”的新闻。于是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心煎煎地百度一下关于此条轻轨的新闻,在满屏的地产软文缝隙中,我艰难地找到一条发自官媒的关于轻轨开通时间的公告——2017年!简直欲哭无泪。一气之下,我索性不再关注这类的新闻,而收楼之日又如此遥远,我差不多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套房子了。比起我还残存的对未来房子的脉脉温情,我的生活合伙人更是彻底,在买下它的那一刻就已经计划着哪天卖掉它去换一套江景大宅,好在晚饭过后在江边大道欣赏摇曳生姿的广场舞天团。

毕业五年多来,我和我的生活合伙人,也就是曾经的男朋友后来的老公现在的孩子爸一直过着双城生活。我在广州,他在这个所谓的后花园,不堵车的情况下,从白云机场坐大巴一个小时内可以到达。我们一周有两到三天呆在一起,通常是周末。记忆中有那么几次泪眼婆娑的车站别离,而空间也带来自由和冷静。不多不少的时光,因为付出了辛苦,所以倍加珍惜。买车后,我们常常计划着周末去周边兜兜风,去郊外摘十块钱一斤的草莓,或者去江边吃不明来历的驴肉火锅,而事实上,我们不过是偶尔去趟超市,或者懒在家里,看一季又一季的生活大爆炸,剥一颗又一颗加州红提。在他心痒痒打算出门赴牌局时,我会拿出影后一般的演技,抱住他的大腿,仰天长叹放狠话“OVER MY DEAD BODY!”。在他体重的巅峰时期,我们在新城区还未通车的四车道大马路上来回跑步,有时顺便跳进路边还没被填平的鱼塘里,抓几条小鱼回家喂乌龟。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我们也会任性地谈论着出国的计划,一会儿说要去加拿大读个随便什么的硕士拿枫叶卡,一会儿又想着去澳洲屠宰场谋个高薪的屠夫职位。然而,直到我的雅思成绩已经过期,我们还没为出国做任何实质的努力。

双城生活必定带来困扰,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各自事业上的抉择。时间越久,事业的黏性越强,就越难以割舍。我越来越享受高挑战的管理工作,随着资历增加也常接到猎头电话和行业顶尖公司重要管理职位的邀请,而他则稳稳当当,离拿到终身聘用的资格只剩四年。我们已经不去讨论到底谁该坚守谁该放弃,因为无论任何一方,都没有足够的底气说,我帮你重新开始,在我的城市。终于,两个选择恐惧症患者,在你来还是我回的纠结中,迎来了他们的女儿。于是,在初为父母的排山倒海的幸福中,新一轮的纠结又将开始了,关于孩子的教育,户口,以及相关种种。

我从不去问这是不是标准的非如此不可的婚姻生活。或许因为爱的惯性,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我不会去设想,假如当初我们其中一方妥协了会如何,因为我们都有各自的软弱和不完美,而人生无常,不是这里不甘,就会是那里遗憾。我必须提醒自己接受一切的现实,以及随时可能的失去和失败。但此时此刻,在漏洞百出的生活中,在一小时车程的尽头,至少还拥有这样知冷体暖的简单幸福,无论如何也可以知足。

况且,2017,不是终于到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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