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讲述了三毒枭之谭晓林的传奇人生《从中国商人到缅甸金三角官员,佛系三毒枭之谭晓林罪恶的传奇人生》,本篇继续讲述三毒枭之陈炳锡的人生轨迹。
1999年11月4日,中国警方根据王牌卧底老田提供的线索,跟踪一批谭晓林从缅甸发出的海洛因时,意外缴获了11.08吨纯度达99%的冰毒。这批冰毒的数量甚至超过1998年全世界查获的冰毒总和的两倍。通过审讯,警方又在普宁缴获冰毒1.28吨,致使这一案的冰毒数量高达12.36吨。
随后,国际禁毒组织发来贺电,赞扬中国禁毒工作取得的卓越成效。收到贺电,中国警方办并没有多高兴,因为这批毒品的三大毒枭并没有落网。此时根据三大毒枭的特点,由广东警方负责陈炳锡的抓捕,福建警方负责刘招华的抓捕,云南警方负责谭晓林的抓捕。
在佛系三大毒枭中,陈炳锡是名副其实的老大。不论是岁数,辈分,还是实际的作用他都算得上是老大。在给别人介绍的时候,陈炳锡称呼刘招华为:“这是小刘。”同样,介绍谭晓林他是说:“这是小四川,小谭”,话语间透出一派江湖老大的风范。但目前在网上关于陈炳锡的介绍并不多,因为对比起另外两个人来,陈炳锡显得是那么上不了台面的老派的地下黑色传奇。
胆大内敛的陈炳锡
陈炳锡1956年出生于广东普宁市流沙镇赤水村。幼年的陈炳锡和哥哥、姐姐、父母一起挤在不足15平方米的小房子里,老辈的人对那个时代的回忆就是穷。
陈炳锡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到了他妈妈带着他去要饭。稍微大点的时候,米不够吃,地瓜、番薯也不够吃,陈炳锡就到惠来买鸭过来卖,一天赚几块钱买米买饭吃。
兴德寺是赤水村里的一座寺庙,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陈炳锡的父母会带着小孩到寺庙来乞讨,庙里的和尚如果有点米,就会接济一下村民。也包括陈炳锡一家。
陈炳锡经常说:“他们对我很好。”
由于穷,陈炳锡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回家种田。很早就开始跑江湖,什么生意都会做,卖鸡、卖鸭、卖猪、卖狗,只要能赚钱。
1980年,陈炳锡和同村的陈宝玉结了婚。陈宝玉是1961年的,比陈炳锡小5岁,长得很水灵。陈宝玉家里条件相对较好,邻村一些黄姓的人家也上门提亲。其父母也有意向。但陈宝玉和陈炳锡还是走到了一起。
中国大部分地区在那个年代都重男轻女,整个潮汕,包括普宁也是如此,同时潮汕地区是计划生育搞得最差的地区。因为穷,怕以后养不起儿子,他们将第一个女儿送给别人养。
普宁是粤东商埠重镇,是自明清时代就发展起来的中药材交易市场。陈炳锡在湖南做了两年药材生意赚了七八十万,后来又做布料生意,在汕头那边陈炳锡就是做布料生意出名的。
陈炳锡很早就成为一个有钱人,或许是贫困痛入骨髓,陈炳锡的财富欲望变得没有止境。90年代初的普宁,顺畅的物流渠道给毒品的流通提供了便利的条件,潮汕地区迅速成为国内毒品的重要集散地。作为一个及其精明的生意人陈炳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投入到毒品交易中。
大家印象中毒品的扩散是从城市到农村的一个过程。其实,实际情况可能恰恰相反,它们更像是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以云南地区与广东潮汕地区最为明显。
陈炳锡早期卖的毒品是阿片粉、海洛因和安非他命。阿片粉长久以来是作为一种药材长期存在,而安非他命是一种减肥药,早期安非他命的一种无色透明晶体状的盐就叫做冰毒。因为有过做药材生意的经历。陈炳锡卖毒品居然是踩着自行车挨家挨户的上门推销,就像电影中卖货郎一样。这种形式在毒品犯罪中及其罕见。
有钱的陈炳锡跟很多毒枭一样,明面上乐善好施。在公益事业当中,陈炳锡为寺庙与学校等捐了不少钱。在当地人眼中他成了有口皆碑的“社会贤达”。
不过,陈炳锡始终保持内敛的高调,因为他深谙枪打出头鸟以及不露富的道理。在捐钱这个问题上,他的原则是,在第一梯队,但不当第一。所以当时同村的人认为,陈炳锡是因为小时候吃的苦,所以热心公益,但不是特别有钱的主。
对于陈炳锡而言,乐善好施既是他隐藏罪行的一张面具,也是他寻求心理宽慰的一种方式,这种来自内心对菩萨、关公等的敬畏,更多的是来自于民间的一种传统。犹如,棺材店的老板不敢进寺庙求菩萨保佑他们的店生意兴隆,只能求菩萨保佑他们家平平安安一样的。
陈炳锡的虔诚,为他以后被抓埋下了伏笔。
从毒品卖货郎到毒王
陈炳锡踩着单车到处卖海洛因,但他手上的的海洛因是三手甚至5、6手的,这样贩毒,风险大且利润少得可怜。幸好,潮汕地区文化相对团结且集体无意识的排外,宗族化倾向明显,所以使得陈炳锡被举报的风险反而大大的降低。
很快,陈炳锡与同是普宁人的庄顺胜结拜为兄弟。庄顺胜也干毒品的买卖,而且比陈炳锡还早而且更大。与庄顺胜联手后,陈炳锡迅速的组建了一个完善的毒品渠道。包括货源,钱的结算,以及销售渠道。在建立起完善的渠道后,他与庄顺胜客气的分道杨飙各干个的,并相互扶持。
大的毒品生意,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能洗钱。不同于山西人贩卖毒品,沿海城市贩卖大宗的毒品有一个显著的区别——就是洗清毒资的方便程度。
那些年潮汕的毒贩总是嘲笑山西的毒贩。嘲笑他们连贩毒都自带山西土财主的气场。那个时期的山西人喜欢用现金交易,这可以从多个地方看出端倪。
1、捐款的时候可以看到山西人捐款是一书包一书包的装着现金,然后直接把大额的钱塞进去,这个在20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非常显著,当然也非常震撼眼球。
2、很多可以网上支付的地方,对于一些人来说还是喜欢现金交易,比如玩游戏。以前流行一款叫传奇的私服。哪怕是支付渠道很顺畅了,但是某些人依然还通过ATM机汇款的方式。更不要说给挖煤的工人发工钱,煤老板更喜欢直接用现金。
3、破获的多起上吨的毒品贩卖大案,有多起是从现金开始。最引人侧目的是山西逮捕了两毒贩——躺在有4000万现金的床上面睡觉的毒贩。
陈炳锡在几年的时间能成为普宁毒品市场的老大,这跟普宁有很多海外侨民,以及很多地下钱庄有着莫大的关系。逐渐控制普宁毒品交易地下规则的陈炳锡并不满足仅仅是个普宁毒王,他的胃口是当广东的毒王,乃至广东到港澳台,东南亚华人集聚区的毒王。
张启生、谭晓林、刘招华
对于阿片类毒品,建国以来,中国都不是产区。海洛因的产地主要来自金三角,有部分来自阿富汗地区。海洛因按其纯度的不同分为1到4号,80年代起金三角的海洛因基本都是4号海洛因。就海洛因来说陈炳锡根本算不上是个“大毒枭”。因为陈炳锡主要是负责分销。
在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张启生。张启生也是普宁人。他出来贩毒的时候要远早于陈炳锡。由于是老乡,并都从事掉脑袋的贩毒,两人的结识并合作,很快使得两人变成了亲密伙伴。
到了90年代中期以后,毒品市场慢慢发生了变化,以海洛因为代表的老鸦片类毒品增长虽然很高速,但是以冰毒为代表的化学合成毒品以更高的增长速度逐渐变得时髦起来。
贩卖海洛因毕竟还是受别人控制,因为货是别人的,必须要从别的地方运过来,运过来本身就有危险。一出事,一掉货就意味着一票人要掉脑袋。而要让被抓的人不供出上线,那是需要用钱去买通家属的。此外、陈炳锡总觉得贩卖毒品所赚的利润还不是他追求的最高利润,于是他就想通过制造毒品然后再贩卖,把所有的利润都赚过来。
谭晓林到死都说不认识刘招华。而刘招华面对王小丫采访的时候却是一脸鄙视的说谭晓林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实上,张启生、谭晓林、刘招华等一大票毒贩,都因陈炳锡风云会聚在一起。
1998年的2月中旬,刘招华在广州沙河区某批发市场遇到正在装修广州房子的陈炳锡。刘招华早在1989年间就认识了陈炳锡,只不过陈炳锡根本不记得刘招华这个人。在随后的几天里,刘招华使劲吹嘘自己手上的制造冰毒的技术。并大肆鄙视'四号'(海洛因)生意,这一下子说到陈炳锡心坎里去了。
就在这年4月的一天,在陈炳锡普宁家里,陈炳锡叫上了刘招华。理由很简单,陈炳锡早就准备自己捣鼓制作毒品,只不过水平太差一直搞不出来。他们制造毒品的原料由张启生,以及一个台湾人购买。
制作毒品的大师傅是谭晓林派来的一个四川人,总之,陈炳锡,张启生,谭晓林,以及那个台湾人搞了很长时间,搞出垃圾一般的冰毒(成品为黄色浑浊装的沉淀物),陈炳锡于是赶紧请刘招华帮忙制作冰毒。
刘招华是顶级的绝命毒师,他提出先看图纸。而那四川人显然是一个水货毒师,尽管是水货,他还端着摆谱,似乎有留一手的感觉,在陈炳锡三个老板的催促下,他才慢腾腾的拿出图纸。
刘招华看了看也不顾及那个四川毒师的感受,马上指出了图纸的错误,当然陈炳锡三个老板也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频频点头。很快在刘招华的指导下,陈炳锡等花了几个晚上就提炼出近500公斤的冰毒。
刘招华在提炼出纯度大约有85%左右的冰毒后,并没有收陈炳锡一分钱。对于刘招华来说,他看不上4号的买卖,同时打心眼里也瞧不起这种制取冰毒这种技术。
谭晓林听说了这件事,马上意识到了刘招华绝对是一流的毒师。于是,谭晓林专门偷偷跑到广东,要从陈炳锡手上挖人,想邀刘招华到缅甸去制造冰毒,刘招华婉言拒绝了谭晓林的邀请。
刘招华拒绝去缅甸,大致有如下几个原因。
1、他看不起4号海洛因与这种简易的冰毒制作方式。
2、去缅甸制毒其风险更高,主要来自于贩毒的途中,同时他也瞧不起用枪之类的毒贩,因为他觉得那东西并不能带来安全,只能带来风险。
3、这就涉及到品性的问题了,对于刘招华来说,他跟陈炳锡更臭味相投,同时陈炳锡能更弥补刘招华的短板,即毒品销售渠道的问题。
大舅子想干啥?
刘招华小露一手,陈炳锡便明白了刘招华的毒师段位。两个人很快商定,刘招华负责采购原配料和设备,生产制造,运输。陈炳锡负责出资金,选厂房以及销售。
很快,陈炳锡掏了370万元让刘招华购买设备与制毒原料与配料,大约花了150万到160万元。厂址就在陈炳锡大舅子陈俊玉闲置未用的手袋厂内。陈炳锡做这个决定主要是出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考虑。尽管陈炳锡给的租金并不低。
设备安装完毕后,陈炳锡请了十五个民工,大部分都是陈炳锡的亲戚。知道生产冰毒的,只有刘招华、陈炳锡和罗建光三人。罗建光是陈炳锡的司机,也是陈炳锡的心腹,陈炳锡在外头玩都是罗建光开车载他去的。民工们以为陈炳锡是在生产一种可以抗癌保健药,至于村民则认为他们是在生产一种神秘的香料。
在化工厂干过的都知道,出于保密的需要,所有的原料都会去掉标签只保留一个数字。工人到了之后,刘招华就开始指挥他们生产。工人们严格并机械的按照刘招华的指令操作。可尽管如此,这次在普宁制毒并不顺利。
在后来的庭审现场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检察员:你为什么转厂到宁夏?
陈炳锡:生产出来的(废水),把旁边湖里的鱼都搞死了,村民要闹事,打架了,他(刘招华)就全部都撤走了。
事实上陈炳锡只讲了大概1/3到1/2。真实的原因还有下面两个。一个是按刘招华的设计,这个制毒厂的规模按照新的合成路线一天能轻轻松松生产一吨高纯冰毒,可是好像老天都不愿陈炳锡与刘招华害人一样。制毒的厂子经常停电,这样一来刘招华只有停停做做,效率大打折扣。厂子无缘无故的停电,这是刘招华没有想到的。
另外一个缘由则是刘招华与陈炳锡到死前都没有想明白的事。要说刘招华最讨厌谁,答案可能很多人都想不到——刘招华最讨厌的是陈俊玉。为什么讨厌陈炳锡的大舅子呢?因为他做了一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刘招华对自己的独特的制造冰毒技术相当自信。按照他的方法,捣鼓出来的冰毒像冰糖一样大的结晶体。可结果是,开工后,总是无法结晶出毒品。于是刘招华开始排查,开始刘招华以为是某道工序上的问题。但是看了工人的各种操作,以及设备的运转情况,一切都没有问题。很快刘招华发现,陈俊玉会在晚上别人睡觉时,往混合溶液里加大量的水,导致冰毒一直无法结晶。
除了刘招华、罗建光、陈炳锡三人有钥匙外,只有原房东才有工厂的钥匙。其它的工人晚上不可能进去。而陈炳锡与罗建光也不可能进去搞破坏,只可能是陈炳锡的大舅子干的。不但刘招华讨厌陈俊玉,其它不知情的民工也讨厌他,因为他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其它民工时不时的会被偷一些小东西,比如烟,电线,一些老虎钳等等。这样导致整个厂子里的人都非常讨厌陈炳锡的大舅子。
当时审问刘招华的主审,也觉得特奇怪,就问刘招华,陈俊玉是不是偷冰毒拿到外头卖?然后为了掩盖被偷的冰毒才加水进去。刘招华说,偷冰毒不可能,一是当时都没有结晶出来。第二溶液都含有较高浓度的盐酸是强酸性的,陈炳锡的大舅子不会傻到去那里捞。最关键的是那个设备就算结晶出来,也不是说捞就能捞的。
陈俊玉为什么在冰毒生产过程中搞破坏呢?
广东警方在审讯陈俊玉时,才知道答案。陈俊玉虽然也开过厂,但是人太过精明,鸡贼得有点不可思议。陈炳锡租他的厂房,要给他付租金。而这种租厂房呢,又跟生产紧密相关,一旦冰毒生产得太顺利,陈炳锡就不租了,那么他的租金就没了。一旦不租,他就要把押金之类的还给陈炳锡。所以,他就通过加水的方法搞破坏,这样延长了冰毒的生产过程,他就可以多收到租金!
这个另类的时间就是金钱的理由不要说刘招华陈炳锡至死都没想到。就连警察听了也目瞪口呆。尽管在普宁制毒并不顺利。但是生产出的冰毒并不少,根据刘招华的交代,这次大概生产了1吨冰毒。每结晶完一批冰毒,陈炳锡、张启生就跑过来拉走。按刘招华的说法是,由于他出的冰毒成色好能秒杀市场上其它的产品,所以在黑市上大受欢迎。
恰好,刘招华跑到福建用他的假身份,跟他的第三个老婆办理结婚这段时间,由于工人不小心把强酸性原料弄翻,导致污水流入鱼塘,村民们养的鱼纷纷被毒死。在当地拥有很大权威的老人会找到陈炳锡。刘招华正恼火陈炳锡的大舅子。于是借这个事情,他们匆匆北上,将设备转移到宁夏银川一个农药厂房内。
1999年11月4号
从1998年10月开始,刘招华把设备从普宁搬到了宁夏银川。11月开始正式在银川制毒。银川的这个厂子里面的的人分三拨,一拨是以陈炳锡的司机为主,主要负责运货,仓储。另外一拨则以刘招华的家乡福建人。包括他第一个老婆与第三个老婆的娘家人。第三拨就是不知情的普通民工。
1999年10月,刘招华暂停了毒品的生产。因为那个厂子的产能惊人,开足马力的话,一天一吨轻轻松松。按照刘招华的说法,期间他生产了大概有31吨冰毒,对于他这个厂子来说,产能不存在任何问题,关键是有没有能力把生产的冰毒安全的快速的卖出去害人。
陈炳锡与刘招华合作以来,刘招华到手的钱是2700万元,其中1100万元的成本,其余的1600万元都是以利润分成形式给的。按照刘招华的估计,陈炳锡最少还差2亿要分给刘招华。
1999年11月3日晚,刘招华到了广州跟陈炳锡讨论分账与后续发展事宜。当天刘招华住在广州天河离暨大、师大不远的总统大酒店。跟刘招华同来的还有4个民工,而这四个民工住在师大和暨大附近的酒店里。当天晚上,陈炳锡答应好了对账的事情。刚准备聊,张启生就进来,要求玩麻将,他们打麻将打到晚上12点。
打完麻将后,陈炳锡、罗建光、刘招华3个人开始对账。那么多冰毒一下子怎么能对得完。而这个时候,陈炳锡的女朋友(冰妹)使劲的打电话给陈炳锡催他过去happy。时间也很晚了,陈炳锡就说明天再对账。
11月4日11点半刘招华打电话给罗建光,因为平时10点半左右罗建光都会开宝马车来接刘招华,刘招华打了两次都没打通,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于是他打电话给陈炳锡。陈炳锡告诉他罗建光出事了,让刘招华到边上的东海大酒店去。
在东海大酒店,陈炳锡告诉刘招华,罗建光是在运冰毒过程中被抓的,并没有告诉刘招华其实这事是谭晓林跟张启生,庄顺胜之间的海洛因贩卖引起的。而罗建光是在陈炳锡的默许下,借了车与旁边的仓库给张启生,庄顺胜中转一下毒品。
到了下午4点多钟,陈炳锡给刘招华一万块钱现金。当时陈炳锡身上也就二万元,据说还是从冰妹那里要过来的。同时陈炳锡还给了刘招华二张电话卡,以及一张名片大小的硬纸片,上面写有他手上十三张手机卡的号以及在背面写有一个符号和一组数字,背面的意思表示在香港某银行的账号,里面存着贩毒挣来的钱。双方约定,一旦有机会联系上再商量以后的事……
11月4号,也是刘招华和陈炳锡这一对老搭档在阳间的最后一次自由的会面,从此就各奔东西了……
到了晚上,刘招华让4名民工跟着他回总统大酒店去拿行李,因为酒店里有他带来的20万现金,以及来对账的运毒清单。到酒店上电梯时,刘招华发现了警察,于是他匆忙下楼后,把楼下等着的4名民工叫了出来,然后给每人2000块钱,接着说,出事了,你们赶紧分头走。
逃亡之路
1999年11月6日,硬抗了三天的罗建光终于顶不住了,他在4号供出刘招华后,又供出了陈炳锡,警方光速赶赴普宁实施抓捕,然而这次不但陈炳锡没有抓到,连陈炳锡的老婆也没有见到。
从1999年11月4日开始,警察与陈炳锡展开了一场长达四年的较量。之所以抓了这么久。这跟广东警方最初的误判有关。首次追逃失利之后,广东警方依然坚持认为陈炳锡的藏身之地就在国内。得出这种判断的依据主要是:
第一、陈炳锡不懂外语、当时身上还有病,而他老婆陈宝玉也同时失踪,陈宝玉不要说外语,就连普通话也讲不太利落。
第二、陈炳锡出逃匆忙,警方很短的时间内把陈炳锡相关的银行账号都冻结,他们要出逃,离不开周围人的帮助,并且需要钱维持生计。
第三、当时陈炳锡贩毒网络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庄顺胜已经落网。张启生处于严密监控当中,陈炳锡很难从当时的毒贩圈子获得帮助。
事实上,陈炳锡和陈宝玉在发觉罪行败露,陈炳锡马上通过地下钱庄弄到了数量不多的一笔钱,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俩买了假护照,分别化名为林锦贤和陈玉。由于是假护照,经不起查,他不敢走热门线路,比如去香港或者澳门。于是他们选择了从广西偷越国境进入越南,然后从越南逃到泰国曼谷。
到了曼谷落脚后,陈炳锡身上也没有什么现金了。于是发狠,叫上了张启生与一帮香港、台湾等地黑社会的老大,跑到缅甸找谭晓林要赔偿。随后又潜回了曼谷,在曼谷,陈炳锡几乎断绝了原有所有的关系,租房是通过中文报纸租的,接着通过房东结识其他人,形成了一个新的生活小圈子。
陈炳锡之所以仅仅带着老婆逃亡,因为早在1996年,陈炳锡就将自己的两个子女虚构成陈仁忠的“亲生儿子”,并取得了香港籍。案发后,他的儿子被带到香港居住。
陈炳锡在泰国过着悄无声息的生活,而警方却依然在国内苦苦寻找着他的痕迹,警方甚至掌握了在云南5000余名在云南经商的普宁人详细资料后,仍然没有有效的线索,追逃工作如同陷入泥潭,停滞不前。
随着谭晓林与张启生的相继落网,警方逐渐判断,陈炳锡在泰国。然而真正让陈炳锡暴露身份的是,他有随处拜菩萨的习惯。陈炳锡两口子在曼谷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生活,多年来不能联系家人,包括他的没有逃到香港的女儿以及非法移民到香港的儿子。
为了保平安,他和陈宝玉经常一起去寺庙烧香拜佛。在其他场所他们都用化名,但在佛祖面前,陈炳锡留下的是真实姓名。正所谓,菩萨不渡无缘之人,更不要说罪大恶极的大毒贩了。这些签名给警方留下了最为关键的一条线索。
在上千家寺庙中展开了艰难的排查,警方开始对曼谷的华人社区展开拉网式的排查,很快就发现了陈炳锡确切的藏匿地点,抓捕的大网在时隔四年之后再一次张开。
2003年11月4日,刚好距离案发1999年11月4日整整4年后,陈炳锡、陈宝玉在泰国被抓获。被抓之日,陈炳锡叹了一口气说:“完了,老天爷都不帮我了,运气走到头了,正好四年。”
伏法
2006年12月24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制造、贩卖、运输“冰毒”12.36吨、参与贩卖海洛因108.85千克、及偷越国境罪数罪并罚一审判处陈炳锡死刑。陈炳锡的妻子陈宝玉因犯制造毒品罪、偷越国境罪,被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1年半。
陈炳锡对于自己的罪行心知肚明,但是看到老婆被判11年半立刻激动起来,并提起上诉。
2008年11月7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于作出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依法报请最高法院核准。
2009年1月9日,有地下毒王与冰毒之王之称的陈炳锡在广州被执行死刑。
在伏法前,陈炳锡与家属见了面。陈炳锡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反复告诫三个子女,不管生活多艰难,再也不要重蹈自我毁灭的覆辙。
陈炳锡临刑前说到:“(碰毒品)肯定会家破人亡的,太多都是这样的。我在看守所就告诉(你们),一出去,这个毒品生意你就不要靠近,走到那里你就死定了。每个人都知道后悔,后悔药难买,错已经错了,死也要死了,死了还能活过来吗?不可能的。”
后记
在陈炳锡伏法后的第五年,在潮汕地区的另一侧,出现了震惊世界的2014制毒第一村大案。在2013年年底,准确的讲是在2013年12月29日,广东警方出动3000多名警力,从海陆空全方位立体的清剿制毒“第一村”陆丰市博社村。
此次,抓了182个人,缴获冰毒近3吨、K粉260公斤,其它制毒品23吨。
在博社村大约有1.4万人,有两成多村民从事冰毒制造。更可怕的是村干部带头制毒并充当“保护伞”。其中的头号目标是村支部书记蔡东家等14名党政干部。该制毒第一村中,有村民还持有手雷、AK47等武器,并多次武装暴力抗法。
对比起这两起案件,可以看出有如下异同点:
第一,贩毒者的家族化和同乡化向宗族化转变。
贩毒是掉脑袋的罪,50克的冰毒就可以判死刑,而上吨规模的贩毒活动更需要大量的人手,这就促使贩毒者要找信任的人做事。这种人自然以亲戚朋友为好,最起码也要找同乡,这样既便于控制,也便于沟通。
以陈炳锡为例,手下罗建光、陈俊三、江炳鑫、纪文龙、纪文城、纪文生、陈俊国等人全部都是普宁籍。这些人均有或近或远的亲戚关系。此外,潮汕地区的人向来讲究“江湖义气”,一旦有人失手,可以让一人承认所有的罪行,以便别的同伙能够安然逃脱以“安置好家人的生活”。
而博社村的制毒贩毒则更进一步。已经呈现出家族式运作、产业化经营、地方性保护的宗族黑势力犯罪的特点。
第二,从偷偷摸摸变成了暴力公开制毒贩毒,从警匪片变成了战争片
陈炳锡,刘招华与云南边境的贩毒集团化不同。这点可以从刘招华把厂子搬到宁夏可以看出。虽然陈炳锡很胆大,但是他所依仗的是普宁当地人的义气,以及吸毒者的特点。其本质还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制毒贩毒。
博社村则不同,他们已然是收买了不少警察,让警察充当保护伞,甚至出现了开着警车卖冰毒的情况。在博社村村口,村委会居然立了:严禁乱倒制毒垃圾!的告示牌。以前警察进村去抓人,村里的人会在路上放钉板,楼上砸石头。甚至用AK47、土制手雷、弓弩等杀伤性武器进行抵抗。
捉拿陈炳锡更像是一部警匪片,而博社村则是一场全面立体的禁毒战争片。
第三,毒品的种类与制备方法不同
单单从毒品的角度来讲,陈炳锡与刘招华只弄高纯度的冰毒。而博社村毒品则是以甲基苯丙胺为主的系列毒品。从合成路线来看,博社村制毒的方法式最原始简易的提炼冰毒的方式。
就产能而言,陈炳锡、刘招华的厂子高出博社村一大截。哪怕是陆丰的包括博社村在内的其它几个制毒村所有的产能加到一起都比不过宁夏那个厂的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