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演喜剧者，内心有悲剧，比如周星驰，比如罗宾·威廉姆斯……

以此文致谢你们带来的笑声……

一

说起“风流才子”唐伯虎，是大明朝的一个喜剧IP，传说中他有好多位美若天仙的夫人，他的字画上至部长下至百姓都愿意掏银子购买，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更是深入人心。

但是，真实的唐伯虎却并非人们一厢情愿所想象的人生赢家。在25岁之前，他过的是一个天才学霸的畅快人生。出生于“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东西”的苏州城，朋友圈里是祝允明、文徵明、徐祯卿这样的吴中才子，学业上是同学艳羡、师长赞许的明日之星，生活里有张灵这样水里嬉戏和裸奔的损友。当远大的前途，光明的未来仿佛触手可及之时，命运却仿佛开启了玩笑。

25岁时，命运急转直下，唐伯虎的父母妻子相继死亡，家道中落。28岁时中南直隶乡试第一，好不容易有了事业上的进步，但在次年入京应战会试的时候却爆发了弘治十二年的科举案。这段公案的真相已经难以查明，但结果却是非常明确：贬为小吏，不得为官。

二

在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社会里，唐伯虎的人生已经没有了盼头。四体不勤的他无力操持家里的小酒馆，“书画诗文总不工，偶然生计寓其中。肯嫌斗栗囊钱少，也济先生一日穷。”落魄回家的他，遭受的不仅是亲戚好友的冷落，还有妻子的奚落蔑视，甚至连家里的旺财也对他嚎叫不已。

这样的遭遇对于一颗敏感骄傲的心来说，真是比死了都要难受。所以他开始玩世自放，流连于青楼名妓之间，陶醉于书画诗文之内，“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乐月中眠。漫劳海内传名字，谁论腰间缺酒钱。”在“风流才子”之名的背后，却是他夜夜颓丧的内心。

也许真是白虎星转世吧，他在画作中这样认命。然而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也许还会顺手关上另一扇窗。1514年，唐伯虎好不容易收到宁王的邀请，在宁王府享受高级客卿的待遇，本以为是时来运转，却发现原来是落入了另一个大坑。宁王内造兵器，外联四方，竟然要想造个反。惶恐的唐伯虎只好装疯卖傻，最后才有幸逃出宁王府，埋首桃花坞。

三

也许，这才是一代传奇真实的人生。并没有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舞台，也没有娇妻美妾的富贵生活，有的是“世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的狂放不羁，有的是“追思浮生真成梦，到底终须有散场”的落寞感慨，有的是“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异乡”的看穿生死。在历史的真相和流传的童话之间，总有着令人同情唏嘘的落差。想起很久以前的课堂作业，或许可以作为对一个天才的遥远祭奠：

天公不语

灼灼其华蔓蔓枝，出门俱是赏花人。

零落成泥香如故？一夜东风满页诗

命若桃花

空山冷泉寂寞开，胭脂颜色世称嫌。

桃源已随芳菲尽，人间何处是我乡？

种桃少年

种桃少年望成仙，又喜桃花换酒钱。

梦里醉翁伤往事，成败尽在一念间。

附《明史.唐寅》

唐寅，字伯虎，一字子畏。性颖利，与里狂生张灵纵酒，不事诸生业。祝允明规之，乃闭户浃岁。举弘治十一年乡试第一，座主梁储奇其文，还朝示学士程敏政，敏政亦奇之。未几，敏政总裁会试，江阴富人徐经贿其家僮，得试题。事露，言者劾敏政，语连寅，下诏狱，谪为吏。寅耻不就，归家益放浪。宁王宸濠厚币聘之，寅察其有异志，佯狂使酒，露其丑秽。宸濠不能堪，放还。筑室桃花坞，与客日般饮其中，年五十四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