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故乡的童年

湖南省岳阳市第十中学   熊 宏   邮编 414000

       岳阳县公田镇的熊山村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我就生长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也把那不起眼的童年留在了那个地方,一直没有去捡拾。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被城市的喧嚣所浸泡、被城市的拥挤所挤压,这才想起我那不起眼的童年!

       风是童年里一道深刻的记忆。春天的风就像个不安分的调皮孩子,不喜欢老是待在一个地方,到处游荡着,时南时北,忽东忽西的。田地里绿油油的秧苗、原野上嫩憨憨的碧草,被这不安分的风吹得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向西,波浪般起起伏伏。

       到了夏天,这调皮孩子总喜欢呼朋引伴,雨,就是它常邀的伴。在我的记忆中,风和雨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把整个世界搅得不得安分。

      不信,你看!那山林、田野、荷塘,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处子一般,娴静雅致。可风雨一来,满世界都乱了。大树在不停地摇曳、小树被压得弯下了腰,那些纤弱的花草,葡伏在地上,满身湿漉漉的,一副再也爬不起来的样子,池塘中田田的荷叶被一道道撕开,而后又合拢。

       可不知为什么,我这个时候却特别喜欢站在屋檐下看这风雨中的景象。只觉得这里面有无穷的乐趣。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所谓的诗情画意吧。只是那时不懂。

       而秋天的风却有着另外一种魔力。那些秋风中的树木,原本蓊蓊郁郁的,可是经不住风的轻轻摇晃,三摇两摇的,就只剩下一副骨骼了。随着黄叶随风飘逝,树上那些平时看不见的鸟巢,一个一个都露了出来,远远看去,恰似一个个黑色的音符挂在枝柯上……

       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用一个抓笆挑着一个箩筐去山上扒落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大自然赐给我们的最美的画、最好的诗。直到后来在大学图书馆看到郑板桥的“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才突然想起童年的画面。

       我对风如此记忆深刻,还因为在风中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大约是八、九岁时的样子,正是双抢季节,有一天,生产队长要我们六、七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到一个叫后底坡的地方扯秧。离开大人的身边,让我们独自劳动,这正是我们心里巴望着的事情。没想到夏天的风雨说来就来,而且来得特别猛烈。没有半点经验的我们,面对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吓得一个劲地往回跑。一路上,风雨灌得我们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可我们还是不管不顾地跑。奔跑中的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累,时间一久,反而有一种乐趣似的,于是由奔跑躲雨,变成了在风雨中逗闹。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加上风一推,人好像要飘起来一样。就这样,一路都是风声、雨声、逗闹声。直到我和另外两个人不知被谁一推,又正好遇上一波大风,就这样,我们掉到了两米多高的路墈下的水田里,我们才停止了逗闹。代之而来的便是担心挨骂。因为水田里刚裁不久的禾被我们弄坏了一大片。

      不过还好,回家后都没挨骂,也没受到生产队长的批评。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不该让我们几个孩子独自扯秧吧。

       故乡的童年里还有很多的记忆。比如照青蛙、捉黄蟮、钻地窖。可让我最不能忘怀的是听蝉。

       初夏时节,太阳的热力已骤然而来。这时候,已然在树的新蝉和着清风,伴着流水,开始了一年一度鸣唱。这时的蝉声清脆而悦耳,活泼而纯粹。

      上学路上的我们,往往爬到树上,捉两只蝉捏在手里、放在书包里、装在瓶子里。到了学校,坐在漏风的教室里,望着从瓦缝中射进的阳光,听着窗外的蝉鸣,那小小的心脏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老师讲的什么一点也没听到。等到老师发现,自然是挨上一顿板子。

       到了盛夏,蝉声变得苍老起来了。若布匹断裂的撕扯、若滚油煎炸溅散的蝉声,从晨光喧嚣至晌午至黑夜,只要有一蝉亮开嗓门,便会摊开一耳蝉声,无边无际,此起彼伏。听得人心随之百啭千回,波澜微动。

      等到炎热散去,秋风萧索之后,蝉声便无声无息的消逝成满架蔷薇,接天的莲叶,和壮阔的万壑松涛。我们童稚的心是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蝉此时的落寞的。

      如今,每当回到我那不起眼的山村,老远就能闻出故乡中风的味道,那里面微微漾动着一种亲切与甘醇!在风里还能辨出当年初夏与盛夏不同的蝉鸣,找回逝去的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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