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义——观《天空之眼》

新年伊始，在老家闲来无事。翻翻最近的新电影，看见对于《天空之眼》评价甚高，故而看看。

影片讲述的是英军的一次外国抓捕恐怖分子的行动过程。英国的本森将军、政府部长，司法部长以及议会组成了决策层，抓捕权以及后来的导弹的发射权在这些人手中。鲍威尔上校，评估员、司法顾问、操控无人机驾驶的成员（驾驶员史蒂夫和操作员卡丽）以及国外的地面部队构成执行层，最终的抓捕以及投弹需要这些人完成。

在决策层，抓捕以及发射命令是由政府，即部长才有权下达，而司法部长以及议会两方则提供自身角度的意见供部长参考，并一定程度上制约部长，使其不敢轻易下决定。而在执行层，上校通过评估员的平民死亡评估以及司法顾问的建议，向决策层提供可以下发命令的建议，获得命令后，向无人机驾驶员以及地面部队下达；而在另一方面，驾驶员在执行任务时遇到突发情况则有权暂缓行动，直到清除突发情况为止。这一整套颇为复杂的程序在整部影片中表现的淋漓尽致，看得人直呼过瘾。

在天眼将前方画面传回的过程中，执行层确定了恐怖分子的身份，请求决策层下达发射导弹的命令时，决策层的机制开始运转，司法部长以及议会施压，强调这是一次抓捕行动而非打击行动，即使抓捕实施起来十分困难。这是第一个争执点，军方与其他三方（政府，司法，议会）的对垒。

而当前方画面出现大量炸弹时，司法部长以及议会代表开始出现争执，司法一方认为由于有了炸弹的存在，空中打击的合法性要素已全部具备，可以打击；而议会一方则是以没有先例为由， 拒绝打击请求。而部长则是以打击名单中有美国公民为由要求请示外交大臣做最后决定，而外交大臣又将之推向美国方面。最终，英方联系上在中国北京访问的美国国务卿，得到了他的允许。至此，第二个争执点结束，决策层决定发射导弹。

第三个争执点，也是整个电影的高潮。执行部得到了发射导弹的命令，上校将之下达给无人机驾驶员。正当发射程序进行时，无人机组发现在爆炸点附近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由于被导弹波及致死的可能性较大，驾驶员直接反驳了上校的命令，并要求提供重新评估的死亡预测报告。上校妥协了，并重新开始评估。同时，决策层也重新开始了争执。这场争执的核心仍然在于是否发射导弹，不发射导弹，承担有可能使得恐怖分子携带炸弹致使更多的平民丧命（电影中估计为80人）；发射导弹，致使小女孩丧命。决策层在政治、法律以及人性等方面反复地辩论，中途又加入美方、外交大臣以及首相的建议，而最终的结论放在了降低小女孩的死亡概率上。一个数字，左右着整个事态的发展，左右着这个小女孩的命运。

最终，上校重新评估了死亡预测，获得了决策层的同意，无人机驾驶员扣动了扳机，导弹50秒后击中恐怖分子所在的房屋，小女孩倒下了，但正当驾驶员发现小女孩还活着而感到一丝希望时，上校却又下达了发射第二枚导弹，以确保恐怖分子被击毙。驾驶员再一次扣动，流着眼泪。最终，恐怖分子全部丧命，而小女孩也失去了生命。整部电影由此结束。

这部电影的看点之一在于其实所有人的观点其实都是对的，并且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观点而努力辩论。军方的目的是使恐怖分子丧命，以使其不再引起平民死亡，因而在他们眼中，用一条性命换80多条性命，这生意划算。议会站在人性的角度，宁可为了一个小女孩的生命而去承担有可能丧命的80多条生命，哪怕其中还会有许多小孩。而司法部长则是始终站在合法性的角度，因而在最开始不同意导弹发射，而当发现有炸弹时，则建议发射，而小女孩的出现又导致其立场的转变，不是立场不坚定，而恰恰是遵循合法性的唯一准则而不断修正的结果。部长代表政府，更多地考虑到媒体、盟国等政治问题，而在其后还有外交大臣和首相，因而在做最后决定的时候，不断综合司法和议会的建议，同时还要向外交大臣和首相请示，略显软弱，这个位置实在不好坐。四方的力量在决策层不断博弈，在极短的时间内需要明确答复的压力下，让人喘不过气。

而小女孩的因素能否成为发射导弹的转折点是一个值得玩味的问题。在此之前，笔者曾看过哈佛大学桑德尔教授讲授的《论公正》课程，其中，他讲过一个故事。第一种情况，你是火车司机，手刹失灵，而方向盘可以控制，面前两条路，一条路上五个工人，一条路上一个工人，你得选择一条路，而这条路上的工人则会死去。这个故事的第二种情况，同样是一列火车，前方是五个工人，而你是一名旁观者，此时，你的选择是任由火车撞向那五个工人，或是你可以将站在旁边的胖子推向铁轨，则是可以阻止火车前进，牺牲胖子，而拯救五个工人。其实，这个故事和这部电影有极大的相似之处。而这也正是这部电影值得看的第二个亮点。

这部电影不是在说明什么决定是对的，而是邀请观众在做选择。影片中的人是第一种情况中的火车司机，而我们则是第二种情况的旁观者。发不发射导弹，上升为一个哲学问题，本身就辩不清楚，辩不明白，但辩的过程不可或缺，变得越激烈，越显示我们人的本性，哪怕是一个国家的大事，在一个小女孩的问题上都应该细细地梳理，细细的辩来。虽然最终军事的问题仍然采用军事的手段处理，但军方在懂得战争残酷的同时，仍然需要充满人性的讨论，并严格遵循讨论的结果。这种机制，也是我们被称之为“人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