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简介：
金相福，男， 笔名黑门， 50年代生，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充其量是一只黑夜里微弱的莹火虫。曾客居九江、庐山。现居住在牡丹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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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翅膀
文/金相福
【1】
我时常抱怨自己的记忆力消失，却从未抱怨缺乏回忆。
现在，回忆是我晚年唯一温馨的乐园。是的，有人说回忆是一种重逢，它能使思念变成温暖的心境，梦的翅膀又变成青鸟飞来飞去，其光如雪的双翮，在无限的空间里充盈，梦的彼岸就变成此岸了。在岁月的岸边，从众多的人群中，我认识了徐杨彬。他家住江西省上饶市经济开发区，我们能够在鄱阳相识、相知、心与心相近，是因文学的缘分，使我们不知不觉，生活在仿佛各自需要的空气和水之间。
2016年4月，那时我在一家教育文化有限公司负责文学创作，小许负责招生。每次早餐结束后，便出去跑他的业务，遇见小许总是夜间很晚的时候回来，隔着敞开的门匆匆打着招呼，笑容有些疲惫的味道。即使我渴望他进来，想了解公司的一些情况和当天的工作进度，小许也如微风掠过，好像是窗前静默的樟树，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喧哗的风声影响楼上住户的休息。
小许人缘很好，富有表情的圆脸蛋，一双漆黑浓眉下戴着一副近视镜，忽闪有神的眼睛，说话时眉飞色舞，显出几分活泼和几分善良的暖意。尽管小杨对所处的人的环境有些不适，我却对小许寄予了同情，初次相见，便觉得有许多心里话向他倾诉，对国学思想的理解和共同话题想与他畅谈。
最近我看了书上有一段话说的很精彩：不管与谁相处，信任，才能拉近距离；真诚，才能走进心里。心怀善念，能利人；心怀感恩，能利己。善良的人，爱自己，更爱别人……
不过我发现，善良正在重复一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怪圈。他只习惯于考虑外界的河流，从不考虑自己的流向，是一个举轻若重的人、高度敏感的人。赫拉克利特说：“你看上去很清醒，但那只是表象，在你的内心深处，睡眠继续着。”因为现实在变化着，偏偏有人看准小徐的善良和软弱，特别对事业的执著，便心生嫉妒，在领导面前抬高自己并从中使坏，让他难堪。只可惜命运把他放错了地方，小徐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不过小许还是那么认真，所有的精力和嗓子似乎都付出了心血。
我这个人，最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它使我的情绪郁结。殊不知什么地方都有苍蝇，你和我其实曾一直幻想朝向圣洁的场所。
谁曾想，这时候的潮湿拍打无声无息的翅膀，漫无边际地起飞，又落于窗棂耐心等候，偷偷窜进我的房间，平静地缠绕我的身体，它们渴望尝尝我北方的肌肉，然后嘲弄着我拔罐的紫痕。
那怎么办呀，我不得不走了。我提前向徐总递交了辞职报告，同时告诉了小许。
我想坐鄱阳长途客运再转九江火车站，不想给文友来顺兄添麻烦，可他一百个不同意，留下话必须到港头玩几天，再到鄱阳湖游览一下风光，了却他多年未陪同我游此处的缺憾。最后谈好的是由来顺兄的儿子李明，不日哪天打电话开车接我回去。
我居住的地方是陶侃书院，临走的那天中午，只有小许在隔壁酣睡，其他老师，都在中央城附近的陶母堂幼教中心陪孩子午睡。我一看时间还来得及，就轻轻拎行李下楼，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抄稿，蹲在杂草丛生的路边，一把火把稿纸化为灰烬。我看着烧焦的纸屑痉挛地触摸潮湿的地面，还有旁边熏黑的荒草，默默地说：对不起了，我不得不把你们烧焦枯萎的尸体，留在异乡沦为流浪者。痛苦已不再是一蓬孤傲的火焰，我只是经历春天和秋天的幸存者，而小许，是遭受内伤又无法言说的酸楚。
性格决定命运。我以为小许缺少的是一种坚硬的棱角和面对世俗的芒刺。或者忍气吞声，抱着不跟小人一般见识的心态，这很容易让人看做是一棵脆弱的树枝，人家愿意怎么折就怎么折。不过，这样的人，一切是为了向善与中和，这很难得，我非常愿意和他并肩行走。看到他一如往常的微笑，那是我一种欣慰的满足。
小许原本想醉饮国学的琼浆，可他从热慕的矿脉里，并没有汲取渴望已久的能量，远远的风景被近近的距离挡着。
也许是我多虑了。
大凡穿过漫长的隧道，是不能准备半截蜡烛的，如果高层连这个都不懂，那么曾经的仰慕，都是徒有虚名的了。
这时候，小许从朦胧中觉得走廊似乎有走动的声响，便急忙下楼，看到我烧稿纸的一幕，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金老师，你这是怎么啦？”
“唔，我要走啦。留着它也没有用。”
“你要走了？这么快？你好像也没说呀？”
“快啥快，我不是提前说过么，看你这记性。”
我平静地转身一笑，小许只是默默呆望，我似乎感觉他窥见了我内心的秋意。一眨眼，我们还没有焐热的椅子落满了秋叶。
我默默地说，我送你的一本诗集，你还顾不上看吧，闲时你翻阅一下消磨时间，也算是我的纪念吧。
就在小许进屋解手的间隙，李明的“桑塔纳”来接我了。我刚一坐下还没容我反应，李明的车已箭一般怒射，有种急促和迅疾。我不好说什么，小许闻声追出来，只见他使劲地摇晃着手臂，说什么听不清，只剩下孤独的影子沉陷在我模糊的视野中。
小许呀，没有我，你更孤单了。你得忍辱负重，就像一条光束时而奔跑，时而疲惫，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无奈。我看你属水质，委屈地随物赋形，弯曲缠绕，隐秘的怨气打开又合上，冲动终止于理智的转念。
我看好小许智慧的尺寸，总忘不了小许跟谁都很温顺谦和的样子。哦，我还忘告诉你了，高管里面那位江总还不错。为人端正厚道，是一个值得信赖，有着较高教育背景和工作经验的人，早年在上海大江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任企划部经理……他不是一把锁，始终开启着心门。
车行驶中央城陶母堂幼教中心停下来，整座楼空无一人，孩子和老师都在午睡。我想和徐总道个别，又不忍心。恰巧黄兵老师从楼下走来，我犹豫了一阵，只好请黄兵老师代转，黄兵老师点头应允。
后来，在接徐总的长途电话中，徐总曾埋怨我不辞而别。似乎苍白的解释憋闷我的喉管。黄兵老师呀，我都没法说你，我只能苦笑……
【2】
一年后的秋天，在视频中谈到我临走时的情景，小许感慨地说，金老师，你那不是烧稿子吔，那是你全部的心血，有点像残忍的母亲，活生生把自己的孩子……，我理解你难言的疲惫和对环境的不适……
我以为小许是生活在南方敏感的鲫鱼或毛花不知水岸风物，原来他的内心也有一脉暖心的丝弦。要么让和谐的情谊成为情感的琴弓，要么让相识匆匆而过，成为短暂的琴弦，因为琴弓是用心的给予，琴弦是被动的响应。现在看来，他是属于第一种，宛如一个香喷喷黄灿灿滚烫的红薯。
小许不像有些人，时间稍长，关系就淡了。一直保持原始的温度，我在和他的谈话中，小许的话有些让人吃惊。那本诗集不知怎么唤起他的灵感，竟第一次弯腰拾取诗的柴薪。他说：“开始我是不喜欢现代文学的，诗歌更不喜欢，因为我是学习传统文化、学国学的……”他说，艰涩难懂的诗歌之灯被你的诗集拧亮，面对油画，你画内画外，话内话外，一幅静止沉睡的油画，被你语言的钥匙撬开。我如梦初醒，叫我的情感和思想发生翻转，一下子让我的心灵内醒、顿悟……
我对小许的话半信半疑，甚至是忽悠。别逗了，还有人欣赏我的诗歌？那里面鲜活的生命细胞，唯有我知道，因为我付出了心血。你却说，中国诗歌传统的意境和西方诗歌写实风格的角度是不同的，若从中西方诗歌结合的角度而言，这种亲合力的探求无异于走钢丝。你巧妙贴近了中国人的审美心理，更重要的是融入了自己的灵魂……
小许这是怎么了，他如同醉饮的酒徒吐露微醺之态，滔滔的话语不像他本人的性格。我打断小许的话说，以前一些人对我的诗歌百般挑剔，看样子我的诗歌要放置千年，或在尘土的底层。你说你发现了油画的启示，并不在于你喜爱的本身，你不代表大众，我只能对着心灵倾诉；我的亮度有限，始终蹲在静寂的角落，残烛忽闪忽灭，热情早已丢失，囚在自锁的封闭里……
不过，小许的话后来得到了证实。11月04日《南风悦读》编辑，在给我的微信回复中写道：“黑门老师，你的诗写得好，风格苍凉沉郁，耐人寻味。”我忽然记得市作协主席在首发式上引经据典，从《岳阳楼记》再谈这部诗集：作者能将凝固的静态视觉艺术，转变为流动、动态的通感艺术确实不易，须扎实的文学功底，堪称电与火的交融……。
我开始以为，我的诗歌葬送在岁月的尘上，岁数大了更这么认为。
我想起黑格尔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不知怎么，黑色的眼睛欲走出黑暗的洞窟，也尝试喷涂彩色的心情了。
住在一所孤独而安静的房子里，浮尘滑落的声音、书页翻阅的“哗哗声，”所有的精灵都在一件相关事物上静静地拨弦，书香里跑出来的味蕾，不容分说在指给我看：“不管世界怎么变，一个真诚的人，走到哪里人都喜欢。因为说话认真，做事用心，为人诚恳。一颗善良的心和谁相伴都能长远。因为懂得体谅，用心包容，知道尊重。人这一生，好名声，是用有情有义赚来的……”
我反复琢磨玩味着，沉静像穿过浩瀚的书廊，一种重量，犹如那自天外喷涌的圣水，分外清爽。我走动思考的每一步，窸窸窣窣带来悦耳的风，那是我在心灵酿酵的情感拨弦。
小许，我已经闻到你善良的清香。
简介：金相福，男， 笔名黑门， 50年代生，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充其量是一只黑夜里微弱的莹火虫。曾客居江西九江、庐山，湖城“步步高”商业大楼，陶母堂教育文化有限公司创作室。
现居住在牡丹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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