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遥远的科克兰木(12)

那遥远的科克兰木(12)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第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

倪刚的尸体是在水管站的总闸门处被打捞上来的。

被大家伙称为科克兰木的“水龙王”的邹雪儿的父亲邹大钳当时正在水流湍急的水管站总闸门处检查阀门,发现一截粗壮的沙枣树的树枝卡在了出水口,待他非常吃力地把树枝打捞上来,发现下面是双手紧紧抱住树枝还没浮上水面的倪刚的尸体。

科克兰木车排子农场的每个农田灌溉渠都有三道闸门,远离人烟且水深超过三米的总闸门同时管辖着水库周边的十几道分渠,每道分渠的第一道闸门处都水势汹汹,急流拍打在闸门上发出的“哗哗”的水流声如雷贯耳。江淇曾听邹雪儿说过,她爸爸邹大钳有一次用一根电线杆粗的木桩在总闸门处小心翼翼地试水位,谁知木桩一下水就被汹涌的打着旋涡的水给冲走了。所以水库总闸门处一向是非专业农田灌溉“水手”的禁地,所有在校学生,甚至包括已经走出科克兰木在外省读书的大学生,都是被家长三令五申严禁在水库总闸门方圆三里内逗留的对象,其危险性可见一斑。

当时,张田田、刘小兵、倪刚三人在远离五十一号地的几乎荒无人烟的干沟那里找到一片沙枣林,三个男孩子就在那里“驻扎”下来。他们先坐在林地的枯枝败叶上把随身带的干粮就着水吃了,又枕着装了大半兜棉花的花兜休息了一会,就起身准备够沙枣。

倪刚是他们三人中爬树最厉害的。江淇曾在学校后面的沙枣林里跟倪刚比试过爬树—别看江淇个头不高,她可是许多小伙伴中远近闻名的爬树高手;可后来她还是输给了倪刚。倪刚爬树真跟猴子似的,头向上仰着,两手抱紧树干、身子半拱着与树保持一定的空档,两只脚一上一下地借力踩在树干上,手往上移一寸,脚就跟着前进一寸,如履平地一般,轻轻松松地一会就爬到树顶了。

与倪刚一比,江淇就发现自己爬树的样子太丑了:她双手抱着树干、双腿夹着树干、双脚交叉勾着树干往上爬,因为身体和脸几乎是紧贴着树干往上挪移,所以她的头只能往一边偏着,看不到树顶。有时碰到尖利的树枝、树刺,江淇还要考虑到别把衣服或裤子划破了,所以她的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倪刚半拍。

刘小兵说倪刚当时相中了水渠边的一棵沙枣树,因为那棵树很壮实,上面结的沙枣也是一串一串黑油油的垂着,着实诱人;倪刚就不顾树下水渠湍急的流水以及刘小兵、张田田的劝阻,直接就上了树。

眼看倪刚越爬越高,刘小兵和张田田急的在下面大叫着危险,让倪刚赶紧下来。

倪刚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仰着头往树顶爬。

事实上,树上的倪刚也确实听不见刘小兵和张田田的呼叫。

自从那次丢魂事件发生后,大家就发现倪刚的反应变迟钝了,跟他说话他半天都不接腔,就是那样定定地看着你,就像你是他正在欣赏的一尊自言自语的雕塑。

江淇后来就用笔跟倪刚交流,倪刚看了江淇写在纸上的问题后就开口回应江淇,江淇把这个问题反映给了张老师。张老师想倪刚的听力肯定出了问题,于是借家访时建议倪刚的父母带倪刚去内地的大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倪刚的父母一方面因需每天早出晚归下地忙农活,没有时间带倪刚去检查;另一方面倪刚的父母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科克兰木,而今若带倪刚出门到大医院看病,不知道得花多少钱,他们心里也没有底。于是,他们就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倪刚只是小孩子闹着玩,过段时间就自己好了,就没再分出精力考虑这件事。

一次,倪刚的爸爸刚从地里回到家准备做饭,发现缸里没水了,于是,就用架子车到离家不远的车排子农场的自来水房拉了四大桶的水,到了家门口,倪刚的爸爸叫正背着他在门口的石桌上写字的倪刚赶紧过来搭把手把水拎回家。叫了几声,倪刚都没应,倪刚的爸爸以为倪刚是怕出力装没听见,一怒之下就冲上去揪着倪刚的耳朵狠狠地给了倪刚一耳刮子,被打懵的倪刚茫然地望着他的爸爸,血从他的嘴角和耳垂流了下来淌在地上。

后来,江淇常常听倪刚说他的耳朵里经常会发出火车驶过般的轰鸣声,他还让江淇凑到他耳边仔细听,江淇当然什么也听不到。江淇也经常会看见有黄色的液体从倪刚的耳朵里流出来,而倪刚并不知道。

倪刚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出神。

倪刚的爸爸开始酗酒,他知道自己这莽撞的一巴掌彻底把儿子给毁了,他无法原谅自己。


那遥远的科克兰木(1~12章)

你可能感兴趣的:(那遥远的科克兰木(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