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的城市不寂寞

第一次发现街道上有这么多树,是在来到这个城市的五年后。

那天晚上和朋友小聚,分手后我一个人散步回家。十一点过,主干道上空无一人。酒城的深夜被路灯洗成了鹅黄色。塞上耳机,单曲循环着《Yellow》(Coldplay,2000),循着他迷离的声线,我要走进满是星光的沙漠。

沙漠?不!因为我的眼前突然站出了无数棵树。

它们歪歪斜斜地站立成两排,在不到三米的人行道上,坦然的注视着我,和这夜色一样寂静无声。等我想和它们四目相对时,它们却早在不经意间避开了我的视线,或是偷着闲伸伸懒腰,或是拍着邻近兄弟的肩膀,或是垂下头俯视着街道的中线,当然免不了这两位情侣相互挽着腰,低头倾诉着数十年的情话。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说给自己听》,三毛,1985)

这些迎面向我走来的树里,有没有一棵名叫三毛呢?我漫步在它们婆娑的树影里,拍拍它们黝黑的后背,手指轻轻滑过它们垂下的发丝,或是拉下一片新芽嗅嗅初夏的味道。

一棵树洒下的光吸引住了我。我抬头望去,路灯融进它的浓发里,成为了它的大眼睛,柔软的看着这个世界。有些头发有点顽皮,稀疏的遮住了眼睛,让我分不清它瞳孔的颜色。一阵微风拂过,它快速的眨巴着眼睛,仿佛在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急切地呼唤着远方的故乡。

它的故乡远在两百公里之外,那是北纬三十八度线上唯一的一片原始森林。在四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长着它为数众多的亲人:祖辈、父辈和兄弟姐妹们。在那儿,他们的家族组成了整个世界;在那儿,他们选择各自喜欢的身姿或站或卧或斜;在那儿,他们花上数百年的时间缓缓倾诉着彼此的衷肠。

只有那些最强壮最直挺的男子,和那些风情格外妖娆的女子,才有机会离开家乡闯荡江湖。它们乘着林中的溪流一路南下,直达永宁府。在那儿,汉子直挺直挺腰身撑起彝族奢王的八丈大厅,女子则揉动揉动手臂摆定舞姿添彩了奢香的闺房……

朝代更替、岁月变迁,没有人能够逃脱命运的眷顾与嘲弄。兄弟姐妹们立了倒,倒了立,却始终站在历史长河里扮演着最普通却无人能代替的角色。

这些由风带来的故事时时让它悸动,那未曾见面的故乡始终令它神往。它无数次试图通过南风北风,去触摸历代祖先的传奇,去感遥远故乡的温度,去体味伟大母亲的温柔。可是当它的呼声刚刚发出,却被这城市的冷清,人群的漠然,还有漫长难耐的寂寞一一阻断。空留下它一腔无法言表的乡愁,在这车水马龙间荡漾。

幸好,它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它们会在上百年的时间里相伴到老。它们努力伸展着腰枝,或只为了拍拍弟弟的肩膀,或只为了亲亲姐姐的额头,或只为了牵牵爱人的双手。

它们不愿站成永恒,它们期望在四季更替间尝尽人情的冷暖,它们渴望在悲欢离别中品味人生的苦甜,它们盼望着在百年之后化作尘,化作土,化作一缕清风,南下,南下,南下。回到孕育它们的那片土地,回到滋长它们记忆的林间,回到那初次相见却又阔别已久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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