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回忆

“虫虫,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因为我受够了,一只鼻涕虫。”

“我有鼻炎是我的错吗?”

“我因为和哥们儿打赌输了,才和你好的,是我的错吗?”

“哦,这三年,委屈你了。”


在陈昊和虫虫说完分手的那天晚上,虫虫便消失了一个星期。陈昊觉得这场分手大戏或许太简单了一点,马上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突然觉得这雾霾滔天的空气都是那么清新,深深的吸了一口霾,重重得吐出去。

开始前仰后合的咳嗽。

在这一个星期里,虫虫重感冒,高烧40度,这是她想要的结果。生理性的难受比心理上的难受更让人好过一些。

因为分手那天晚上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在不算融洽的气氛里,她淋到凌晨三点,晕倒在家门口。

她只是想让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深入到每一个毛孔里。

陈昊是虫虫的初恋,从小到大,是学校里的学霸,并不是天生善于学习的那种,全靠和学习死磕。她喜欢熬夜的感觉,因为深夜的那种安静让人心安。她每次都是第一,可人们并不知道,她有很多次梦到自己在考场上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的噩梦时,吓得全身都是冷汗。

她成绩这么优秀,只是习惯了。她不是喜欢赢得感觉,她只是怕输。

陈昊长得很帅,成绩中上。她觉得这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三年里,她竭尽所能对陈昊好。她给陈昊洗衣服,买饭,看他打球,朋友聚会的时候,静静得坐在他旁边,安静到空气里都少了一份属于她的呼吸。那个时候虫虫并不知道她已经慢慢得开始失去自己。

她一直不明白陈昊为什么喜欢自己,到分手那天终于知道了原因。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虫虫出现了。她的鼻炎莫名其妙的好了,在陈昊的宿舍楼底下等他。

在没有虫虫的世界里,陈昊过得还不错。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以后,去撩了两个妹,都以失败告终。因为别的女生是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男生的。

这样惨痛的事实让自视甚高的陈昊无法接受。

颓废了一个星期后,满脸胡茬的看到了宿舍楼下的虫虫。

陈昊看到虫虫,竟然心中有莫名欢喜,算是一种精神慰藉。虽然眼前的虫虫按道理来说不过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穿着拖鞋跑到了虫虫的面前,虫虫问:“一个星期没见,你怎么老成这样?”

“哪有?最近不是流行大叔款么,所以留着胡须是为了吸引几个小妹妹。”陈昊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并不想承认离开虫虫的生活过得并不太好。

虫虫笑了笑,说:“我们是分手了,对吗?”

“当然,毋庸置疑。”

“我能不能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拜托,我早已经受够了和一个鼻涕虫搞对象了,好嘛。”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想,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想制造点回忆,好让我以后不留遗憾。”

陈昊爽快的答应了,因为忍受了三年,再多一个月也无妨。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很好玩儿的样子。

然后,虫虫从裤子口袋里竟然拿出来是一份合约。一式两份,虫虫又拿出来一支笔,递给陈昊,说:“签了它,游戏就开始了。”

陈昊并没有看这份合约上写了什么,洋洋洒洒的在签名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陈昊写得字丑极了,写出来像一个日本人的名字“阝东 日 天”。

陈昊问虫虫,“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虫虫拿着合约说:“一人一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会给你发微信的。”然后虫虫就走了。这是陈昊第一次看到虫虫的背影,因为每次虫虫都是把陈昊送到宿舍楼底下才回去的。

这时候陈昊才浏览了一遍合约的内容,只有一行字,被有意缩小了字号。那个是违约的后果:如陈昊违约,在学校公告栏公布其裸照一张。

裸照?陈昊拼命回忆三年来的开房记录,可是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还留下了裸照。他又想到,刚才虫虫转身前嘴角一抹狡黠的微笑。赶快跑回宿舍,跪卧在床上,双手抱着手机,等待着“指令”。一副虔诚的模样。

陈昊就以这样的状态等到了晚上十点,在熄灯的那一刹那,他接收到了来自虫虫的微信:“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7点给我送早餐。”陈昊看到的时候,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他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在中午十二点前起过。

他怕明天起不来,所以上了闹钟。从6点开始,每十分钟设定一个。要保证虫虫七点吃上早餐,必须在6点50的时候就买完早餐到达宿舍楼下。

当第二天6点40的时候,陈昊是被宿舍里室友扔水瓶儿的声音吓醒的。因为之前的闹钟响得时候,陈昊根本没有听见。全宿舍的人都被吵醒了,然后室友就开始扔水瓶来表示反抗。在扔到第四个水瓶的时候,陈昊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这时时间显示已经是6点45分。

陈昊来不及洗脸刷牙,带着老男人的沧桑既视感夺命而出,奔到食堂。在排队买早餐的时候,着急的双腿一直颠,双手一直搓,让别人误以为他尿急。

陈昊终于在7点的时候站到了虫虫的楼底下,给虫虫发微信:“早餐买好了,你下来取吧。”

这时,虫虫从陈昊的背后出现,让陈昊一脸错愕。

“你怎么在这?”

“我刚去晨跑完。”

“你多会开始如此健康的生活方式?”

“我一直都有,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虫虫的语气淡然,可陈昊却像被打了一记耳光。

虫虫接过早餐,说了声“谢谢,”向陈昊靠近了一步,陈昊本能的退了一步。虫虫又向前一步,踮起脚尖,亲了一下陈昊的脸颊。说:“你怎么还是连鬓胡,有点扎诶。”

陈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竟然有些害羞,嘿嘿笑了几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想我应该回去洗洗脸了。”

虫虫说:“好,你先回去洗脸吧,我一会儿要去上自习,你陪我吧。8点图书馆门口见。”

陈昊点了点头,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看到清晨里的校园,看到着急赶去上课的脚步匆匆,他才发现自己蹉跎了太多岁月。大学,一转眼,只剩下了最后一年。

回到宿舍里,黑压压的一片,破旧的窗帘垂头丧气的耷拉在那里,依旧鼾声四起。可能是他开门的声音打扰到了一些,一个室友翻了个身,有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是一打“雨衣”。陈昊捡起来轻轻的放到室友的枕头旁边,然后就去洗漱了。

他把连鬓胡刮掉以后,终于恢复年轻的模样。

陈昊看到在图书馆门口等自己的虫虫,背着一个和她娇小身材极不相符的大书包,觉得有些滑稽。

虫虫看见他,大声的质问:“来上自习的,你带个枕头干什么?!”

“补觉啊,我起那么早。你又不是不知道。”

虫虫把二十多年来积累的脏话输出,也不过就一句“神经病啊。”她在骂人这件事上并没有天赋,也不善于学习。

自习室里的同学们都埋头苦读,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带着枕头来上自习的,但虫虫还是觉得很丢脸,脚步不自觉的加快。走到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下。

陈昊在后面拎着枕头,晃晃悠悠得走过来。就趴下了。

当陈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对虫虫说:“咱们去吃饭吧。”

虫虫说:“你自己去吧,明天有演讲比赛。我一会儿要去抽题目。”说完以后就扛起书包先走了。

陈昊懒洋洋得拎着枕头往外走,自习室里剩下为数不多的同学,张着嘴巴,目送他出去。

虫虫演讲比赛的这一天,她没有让陈昊送早餐,也没有叫陈昊旁听。他是在一个人去食堂的路上,从广播站的喇叭里听到了虫虫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路上,还有一些他的同学碰到他说:“你女朋友真厉害,而且今天美翻了。”

陈昊心里想:“美翻了?能翻到哪儿去?”

这时一个妙龄少女走来,既熟悉又陌生的样子,一头温柔的及腰卷发,结白色的雪纺连衣裙,简洁的高跟鞋,还喷了一点点香水。使她走进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知性的韵味。

定睛一看,是虫虫。

陈昊问:“你这身确定是去演讲,不是约会的吗?”

“他们都穿着正装,标准化的打扮。只有我穿得不太一样。我们不就是要证明自己的不一样,才能被看到吗?这身看起来温柔了一些,但是我的演讲内容可是很具有说服力的。”

陈昊对于虫虫的演讲内容根本不感兴趣,只是竟然看到美翻了的虫虫,格外开心。

在后来的日子里,除了陈昊每天雷打不动的送早餐,到6点的时候自然醒,已经不需要那么多闹钟了。他也开始和虫虫一起晨跑,上自习也不再带枕头了。他们一起还制造了很多回忆,一起爬山,一起做蛋糕,一起去做志愿者。

生活特别美好,并充满希望。

时间齿轮悄无声息的转动,只有钟声响起的时候,才恍然发现,每一段时间都是有结点的,一个月的期限,终究有结束的一天。

虫虫就这样消失了,陈昊冲进虫虫宿舍的时候,床铺已经空了。

她去哪儿?为什么在约定好的一个月后,不辞而别。

陈昊此时想得不是裸照,不是恢复自由之身,只是虫虫。

虫虫又一次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是一个星期,是遥遥无期。

陈昊依旧会晨跑,会去买早餐,会去上自习,会刮掉刚刚冒出来稀碎的胡茬。

只不过,剩下的,是自己一个人。

爱情从来就是一件自私的事情,在我爱你的岁月里,拼了性命也是应当。但是爱情还是走了,散了,制造了那么多回忆,这样就会有至少一次的心跳,是你为我而跳。

关于裸照,你相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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