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的江边,我们奔跑在漆黑的长空下

文/陈容与

如果还有选择,你还会选择跳下高楼吗?空气凝滞,没有人回答,我自说自话。

耳边只有刺骨呼呼作响的江风吹过,这仿佛亘古不变的夜异常凄寒,带着一副冷峻的面具,似在凝视又隐而不语。

扶疏的月光晕在粼粼泛光的江面,与周身阑珊灯火遥遥相望,想来已经过了一个月吧,离你火葬的那天,我在想如果我在场的话,会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被旁边的人拉着一边哭喊一边挣脱,无助又无奈地跪地痛哭?

而我只愿做个道听的路人,默默为你留着泪,为你心疼,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目送你最后一程。像人海中的任一粒般,健忘又多情,转头祈祷完深吸一口气继续喝着不甜不辣的酒,过着不浓不淡的生活。

可是模糊的双眼告诉我不能,我不能忘,我不敢忘。

不知为何你总会浮现在我眼前,声音和身影还是老样子,我想和从前一样跑向前拍你的肩头,然后笑着说你去哪里?可越是想抓你却消失地越快,空荡荡的大街上你却占据着整个视线。

期待着你会在涌流的人群中回头看一眼,这样我记忆中就可以多一分你的样子,慢一点遗忘。在我的脑海中有个小箱子,里面有你的大笑,你的难过,你的尴尬,有关你的所有模样……但我忘了,唯独缺了你的告别。

我一直在幻想,多年后你将如何与我告别,以泪眼朦胧,以深情相拥,或是单薄地挥手离去,可我竟没料到结局会如此决绝,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准备的我该用什么表情呢?

暗流涌动的江中,碎石堆积铺成一条小路,延伸到另一片黑暗中,对岸灯火阑珊,人潮拥挤,我迎着这风不知不觉走了好久,立在江中央的散沙上,环顾周身,明亮的暖光在江水上蔓延燃烧,掸落一身繁华,空寂与虚无也接踵而至。孤独像是传染病,而我们都是重症患者。

一路走来,披荆斩棘。也许前方就是应许之地,也许再多走一段路就到了,可你如今却突然撒手。

你如果能够看到,那些悲伤的眼泪,那些虔诚的祈祷,那些苍白的脸,那些突如其来的陌生人的关心,那些未完永远的遗憾,那些说不尽的夜话,一切都是因为你。尽管这大概是冷寂的冬天里,能做到的最后一丝温暖了。

而你在遥远的地方再也无法感受

说不尽的对不起,抱歉

你说你相信我,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求你原谅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出生在没有温暖的家庭不是你的错,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不是你的错,仅有的亲戚势利不是你的错,爷爷生病欠债不是你的错,高考失利不是你的错,没有人给你精神支持不是你的错,同龄人与长辈的玩笑话不是你的错……拜托了,为什么这生活可以把一个人逼到这样的无望的绝境!

我知道了,我们都输了,输给了来自平凡人的悲凉,输给了残忍的现实,输给了不乞讨同情自以为强大的自己,输给了天真以为可以改变所谓命运的理想,输到一无所有。

最后的通话中,你语气中明明透着明媚的阳光,让人不禁想象你那边的好天气,你说得轻描淡写,一切都会安好如初,未曾目睹的明天,是否如愿再也无法得知。

我想起一句话:最孤独的人总是最亲切,真正要走的人从来不告别。

我在风中凌乱的样子,连我自己都在笑,透过冰冷的手机荧幕连笑也是虚假的。

绯月当空的夜晚,连尘埃都在瑰丽地炽烈燃烧,江面浩淼无际,人真渺小,沉沉浮浮不过几宿光阴。而我们一路说着明天太远,明天太远,却不知道有人已经把明天给弄丢了,昨天太近,昨天太近,有人却只能永远活在逐渐模糊的回忆录中。

"你好吗?"

"我很好"

他们都说天堂没有苦痛烦恼。我们写了好多好多话想要寄给你,如果你看到的话,记得不要再一个人独自承受。

归途中和几个少年簇拥着跑去放烟花,光束映照在年轻的脸庞上,笑得不染一丝纤尘。想必这寂寞景象,你看到也会笑吧。

   

        ——记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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