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从语言开始,抵达生命

抽屉搁置着一叠本子,都写过字,那时候叫做日记。

写日记,最早的时候,是小学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这种作业是非常痛苦的,因为有时间要求,每天;有字数要求,必须三行以上吧……哪有那么多东西要写呢?在有限的生活空间中,能编的已经全部编完;生活经验比较单一,而且没有学会细致观察;至于内心对话,这个肯定有的,但是并不知道这是日记的可贵素材。印象中很深的一本暑假日记,扎扎实实写了60篇,每一篇都是读后感,三行半,来自于一本《365夜》的故事书。

会写日记,可能要到初中了。那时,沈老师出场了,她把周记本运作成了博客,不限定内容,写很多评语。这种记录和展示激发了很多同学的热情,每次翻开日记本,会先看一下有没有沈老师的“评论”。

初中毕业以后,已经有了很固定的日记本,叙述生活中的事情,也叙述自己的心情。那些抽屉里的日记本,提醒我,叙事,从很早开始,已经进驻我的生命,并且伴随我至今。

《故事的疗愈力量》,台湾叙事王子周志健的书,就给我这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当然,书本讲的并不是日记,而是类似于日记的一种叙述。


1.语言,是如此神奇


哪些语言会限制、贬抑他人的生命呢?“批判、论断、标签化、否定化、太绝对化”的语言;哪些语言可以帮人开启更多的空间,为生命创造更多的可能性呢?“肯定、欣赏、善意、好奇的问话”的语言。

其实,生活中就有这样的体会。有些人,和他谈话,充满趣味和滋味,除了学识的铺垫,还有语言的无穷魅力。而有些人,很难进行一场完整的谈话,私下会想,这是一个很好的人啊,但他的语言充满评价和否定,和他说话,好像什么都是不对的。

用在亲子关系以及亲密关系中,我们有时候是前一种人,我们的亲人、爱人以及孩子,都觉得我们是如此善解人意、可心可意、聪明智慧,由此让这些关系柔软和充满弹性。但有的时候,我们就是后一种人,可能,在亲子关系中体现得更多一些,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一个举着“不”字大旗的人,不行、不能、不可以、不允许……或者诸多挑剔,这时候的我们,有多难沟通呢。

周志健举了语言大师米尔顿.艾瑞克森的一个故事:他家里经营牧场,有一天,少年艾瑞克森代替父亲去某个村庄送牛奶。一位妇人来拿牛奶时,一个依偎着妇人的小女孩问妇人:“妈妈,这个‘男人’是谁?” 艾瑞克森自己描述,因为这句话,让他在一夕之间,从男孩变成了“男人”。透过小女孩的视框和语言,艾瑞克森觉得:他是一个“男人”了。这句话创造了一个分水岭,它带出新的“自我定位”与“自我认同”。于是,从那天开始,艾瑞克森长大了。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读到这里的时候,会想到应童老师课堂里讲的技巧:大象的耳朵以及写小鱼。分别从声音和文字显化了语言的魅力,让语言这个神奇的媒介在恰到好处的时刻,为别人注入能量和资源。


2.只有生命,可以抵达生命


书本继续叙述,而且贯穿于整本书的主旨:语言固然如此神奇,但语言的背后,一定是一种价值、一种文化。他用了一句很震撼的话:只有生命,可以抵达生命。

我读出的意思是:这个神奇的语言,之所以神奇,它必须是真诚的,是发出者经由自己的内心发出的话。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我们也会接受到一些“肯定、欣赏、善意”的信息,但如果这些“肯定、欣赏、善意”只是一种客套而没有真诚,是听过就算,而不会抵达内心的。其二,有看见的智慧。有些语言也是真诚并由心而发的,但是发出的见解和感受,只是针对人的外在,而没有抵达生命的本然和可贵之处,那么这种语言也就是湖面清风,淡淡地刮起一圈涟漪,就消散了。其三,清空自己。“不要带着你的标准和偏见去看……不然就看不到生命里的幽微和美好。”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到蒋勋笔下的《红楼梦》,他解读为有着“刀斧之笔”和“慈悲之心”,这就是清空自己之后的真诚看见,对于宝玉、金钗主角们以及所有微尘众生,笔触都怀着深深的悲悯。

周志健是从咨询师的角度,提出了语言背后的文化和价值,对于我们普通人似乎高了一层。是的,我们的日常哪有可能会如此对话和交流呢?但是,只有这样的语言,才能成就真正的连接和同频共振;只有好奇、礼敬和谦卑之心,才能抵达自己的生命或者另一个生命吧。


3.故事,让生命得到疗愈


他首先说了自己的故事,用语言以及语言后面的文化和价值,真诚地叙述自己生命中“另谋出路”的故事。说完故事,他说,说故事,是一种自我看见,人可以不完美,但可以完整;说故事,创造了一种生命连接,找回了人与人之间、现在与小时候的连接以及亲密关系;说故事,把自己的任性、野性通通认回来,活出“本性”,当我越来越能“如其所示”的时候,生命就越来越放松。

他倡导叙事中的“自由书写”,在自由书写中,写出内心真正的感受,写出自己的脆弱,一个人如果可以坦然接纳自己的脆弱,他的生命力量也会同时长出来。他说,自由书写,是一种忠诚面对自己的生活态度。时时刻刻,透过自由书写去觉察自己的身心状态,聆听自己内在的声音,不迂回、不扭曲、不自欺、不否认。

通过叙述,生命故事就会转变:人无法改变过去,但可以改变自己“对过去的看法”,透过不一样的“诠释”,人的故事就会改变。

作为一名心理学爱好者,喜欢这本书的风格和叙事疗法的个性解读,以及作者的初心:把恐惧变成开放,把责备变成责任,把傲慢变成谦逊,把羞愧转换成那种可以使生命充满快乐、仁慈与勇敢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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