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从军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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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岁月的流逝总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乐在其中也好，深恶痛绝也罢，我们最终都要被时间推到分别的十字路口，各自转身踏上新的人生征程——有些错身而过，一次就是一辈子。

走到毕业当口，我们迎来有限几日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尊贵待遇。打DOTA、看电影、抠手机、玩三国杀，这些再不用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哪怕明目张胆吆五喝六嗨到深夜，也不用担心队干部不怒自威的脸色，顶多换来一句和蔼的温馨提示：别太晚，早点睡哦亲。

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老爷，是真怕把大伙几年来的压抑情绪点燃，届时天雷地火集中爆发，再来一次“深夜口号”事件之类，他们的好日子可能就跟我们一块结业了，所以不论怎么疯，别耽误他们的前程便好。

4年里，兄弟们磕磕绊绊，跟队干部吵吵闹闹，1000多个日夜，死循环一般漫漫无涯的日复一日，居然也有个不期而至的终点。仿佛永远跑不完的操场，最后一次用脚步丈量竟然小成那样，连队长教导员那历来招人厌恶的可憎面目，那一刻也多了些慈眉善目绵远深情。

昔日同窗挚友一拨拨上车，混着泪水流出满腔不舍，宿舍里的铺位一个个变空，像随之一起从心里抽空了感情，人慢慢变得麻木。终于轮到自己，上车前笑着跟兄弟们拥抱，信誓旦旦说以后再相聚，可看到对面哭红的眼睛，还是没忍住最终留下一个哽咽的哭腔。

23岁的分别，轻轻一碰，哪里都是伤痛，痛得刻骨铭心。

那时天真地以为再见过后，漫漫人生旅途彼此会再相见，可惜七年将满，再见一面的不过寥寥。

第1个，2013年1月，沈阳。当时从零下30度的哈尔滨看完冰雪大世界，体验过中央大街上深夜啃冰棍的劲爽，终于在归程约着个老同学。俩人一人4瓶啤酒、几盘烤串，尽叙别来情深。此兄人高马大、身宽体胖，尤其是一把喝酒劝酒的好手，地道的东北爷们儿。对于他这种秉持“不把客人喝吐不算招待好”原则之人，我模糊记得自己是倒在了第4瓶上。我的实力并非如此不堪，只怪啤酒过于生猛。据同学介绍，此本土品牌，当地人更习惯称其为“夺命14度”——好歹没被夺走这条小命儿，自此考虑到生命安全，再未出过山海关以北。

第2个，大概在夏天，记不清2013年还是2014年，一个毕业后被招为飞行员的同学，开着歼-7来庄里看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时候他正飞歼-7，来这里短期培训，顺道一聚。聊了很多彼此的近况，知晓了飞行员们风光无限背后的种种高危，以及由此带来的极高的死亡率。但这毫不影响我羡慕崇拜他一直到今天，“哥们儿开战斗机的”，或者“哥们儿曾经开过战斗机”，这特么不就相当于在脑门上刻了闪闪发光俩大金字儿：牛逼。如我一般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体验人生历程中的别样景致，开飞机一定算得上终极目标。

第3个，2015年7月，新乡。去云台山小玩几天，得知亲密战友在此，怎能不见上一面。这哥们儿接近180身高，体重才100出头，部队里体型作为体能考核一项，没少让他愁白了多少少年头，当年操着一口别有韵味的非典型河南普通话说过一句经典：我拎两把椅子站称上，正好卡到体重的标准下线。5年后再见，身型依旧、口音依旧，就连DOTA的操作走位也依旧风骚犀利得不要不要的——好吧，“战友”重聚，如何能不回味一番当年并肩战斗的过往。

7年，3个，按这比例算来，当年那150个兄弟姐妹，绝大多数穷此一生也难再聚首了。再见，终究还是变成了再也不见。

遥念，珍重，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