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靶

美国持枪是合法的，办张持枪证比办钓鱼证还容易，对居民身份也没什么太大要求，连没有绿卡的外国留学生也可以申请。最近美国枪击案和恐怖事件频发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纷纷表示要购枪防身。加之大选在即，民主党再次上台的可能导致枪支价格一路飙升，本来对枪完全没兴趣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买了枪就要练射击，不然放在家里也是摆设，搞不好还要出事故。于是身边有枪的同事开始组织去靶场练枪，我这种没枪的人出于看热闹的心理，也跟去了。

我们去的是一家室内靶场，在中国城附近。进去之后是一个大厅，有沙发和茶几供人休息。因为是周日下午人很多，有一些先来的人坐在那里等待靶位。往里走是一排柜台，摆满了枪支弹药，租售给没带枪只想过干瘾的人。有些人是本来要买新枪，但想先租来试试手感的。还有的人会租那种自己基本不会买的来复枪之类，就为了体验体验。柜台旁边就是靶场的入口了。隔着两道门，还是能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枪声，很像放鞭炮。

我们一行六人只有一个人带了枪来，也只有他有经验，其他人对手枪连碰都没碰过。我大学军训的时候象征性地开过枪，但当时机枪都是架好的，扣扳机就行，连瞄准都不用。这次要真枪实弹，我真有点害怕。有枪的同事（姑且叫他刘队长吧，他建了一个微信群，叫“雪佛龙火枪手”，哈哈）前一天已经跟大家讲了注意事项，主要就是无论什么时候枪口都要冲着靶子的方向，不要往旁边指；还有就是不管枪膛里有没有子弹，都要像子弹上了膛一样小心。靶场的工作人员看我们都是新手，也有点担心，毕竟射击不是儿戏，疏忽了会出人命的。他要求我们六个人只能轮流使用同一个靶位，不可以分散开来，而且要刘队长始终在旁边监督指导我们，确保安全。

因为我们有两个女生，工作人员建议我们租一把小口径（子弹直径0.22英寸，大概半公分）的手枪，因为小口径后坐力小，好控制。拿到枪以后，他给我们简单演示了持枪手势，又教我们怎么开关保险、上下弹夹。我紧张地听着，心想一会先看他们打，要是太难了我就不上场了……宁可别人说我怂，也要保证群众的安全呀。工作人员用英文讲完，刘队长不放心，又用中文讲了一遍，生怕我们有名词术语不明白。然后每人发了防护耳罩、眼镜，就进靶场了。

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枪声这么响！就算隔着厚重的耳罩，听到旁边人开枪，还是会吓一大跳。尤其有人还扛着那种超级猛的长枪，一开火“轰”的一声，震得所有人一激灵。靶场里面特别简陋，像个大山洞似的，地上厚厚的一层弹壳。靶位之间由大概两米宽的水泥墙隔开，墙上有个开关，可以控制靶子的远近。所谓靶子，其实就是一张纸，像晒衣服似的夹在一个架子上。一张靶子打烂了，就用开关把它调到跟前来，重新换一张。

刘队长先装了五发子弹给我们示范。啪啪啪啪啪。五发全中靶心。我们惊呼，刘队长太准了！他不好意思了，说，靶子太近，太近。我们轮流上前试用刘队长的枪，他站在旁边指导，还负责给下一个人装子弹。我是最后一个，枪拿在手里觉得好重，紧张得手直抖。他也看出来我害怕，一个劲说没事没事，放松。我酝酿了好一会，反复确认子弹上膛，差不多是闭着眼睛开了第一枪。后坐力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大，但是扣扳机的时候枪口会不自觉地往上挑一下，所以打得要比之前瞄的位置偏上。有了第一枪的经验，我稍微镇静下来了，故作老练地把剩下几发子弹打完，发现枪柄被我捏得全是汗。至于子弹都打到哪去了，我基本没留意，心还呯呯跳呢，哪顾得上成绩呀！等到试用小口径手枪的时候，我们几个就都比较放松了，外加这把枪要轻很多，拿在手里也比较稳当。大家开始兴奋地拿手机拍照摄像，还互相指导怎么摆姿势耍酷。对枪也不那么害怕了，没上场的同志们会主动给另一把枪上子弹，也开始研究一些技巧性的问题，比如怎么瞄准之类的。

玩了一小时，六人一共打了三百多发子弹。弹药加上场地费、租枪费，每人只花了三十多美金。刘队长说，靶场卖的子弹还算比较贵的，下次我们可以去沃尔玛买，或者直接网购。买子弹居然这么容易，难怪枪支问题一直解决不了。不过话说回来，爆炸声带给人的刺激感真的很容易让人热血沸腾，一些白领甚至下班之后去靶场解压。我们还见到有人带小孩去的，当然小孩只是在一边看着。但连这么危险的事也要从娃娃抓起，德州人民的彪悍程度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