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离去,教会我成长

午后的自习室里静悄悄的,大多数学生都在午休,苏婉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看着习题本上的一道立体几何题发呆。

已经是第四天了,爸爸应该不生她的气了吧?

她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天花板,雪白的天花板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条暗黄的痕迹。上个周末和父亲争吵的那一幕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妹妹拿她的手机玩网络游戏,不知怎么的争吵起来,惊动了做饭的父亲。

“婉儿,爸爸供你上学是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父亲语气夹杂着丝丝的叹息,苏婉听出了里面的失望。

“为了上大学。”苏婉垂头丧气的回答。

“既然知道了,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要总是上网。”

“我说了我没有上网!再说了,上网不见的是坏事!”苏婉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歇斯底里的朝着父亲喊出来。

“你……”父亲隐忍的怒气被点燃,举起手,眼看着巴掌快要落下来,最终却僵硬的停留在半空。

“爸爸,你不相信我?是不是?那我把手机放家里,我不带手机去学校行不行!”

……

四天没和家里联系,想起父亲花白的头发,以及被疾病折磨的枯黄的面容,苏婉忽然有些后悔,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事情,只不过是妹妹的一句玩笑话而已,怎么就这么任性的连电话也不往家里打一个。

想到这里,苏婉慌忙冲出去,她想给父亲打电话。

在通往宿舍的走廊上遇见堂姐。

“苏婉,你怎么不给二叔打电话,他生病住院了,联系不上你,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找你。……”

脑袋里翁的一声,苏婉再也听不见后面的话了,像是疯子一样朝着校门口跑去。

“你先打电话问在那个科室,不要急!”

不顾堂姐在后面的叮嘱,苏婉已经打了一辆车,眼泪疯狂的涌出来,吓得开车司机一个劲的加快速度。

苏婉终于见到了父亲,在气味繁杂的县医院病房里,父亲的头发几乎一夜之间变得花白,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十岁的弟弟蜷缩在病床一角,一只脚的袜子破了个洞,大拇指突兀的冒了出来。

“婉儿,你去给弟弟买双袜子。走得急,忘了给他换袜子。”

父亲的语气平和,没有一丝的抱怨,苏婉一把拉住他的手,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刚刚来之前,她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她羞愧见父亲。

但是父亲看起来完全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别担心,爸爸已经好多了,就是可怜了你弟弟,这两天多亏了他给我买饭,照顾我。”

父亲的脸色有点潮红,他笑了笑,故作精神的接着说:“儿子也可以照顾人了。”

苏婉哽咽的转头,悄悄擦掉眼泪,乖巧的点头“你给妈打电话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下午就回来了。”父亲有些欢喜。

看,你干的好事!如果你不和父亲争吵,他就不会生气,也就不会发病,更不会让妈妈千里迢迢的赶回来!苏婉心里狠狠的骂自己

也是那时候,苏婉才知道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

她悔恨交加,垂在身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直到坐在教室,苏婉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甲陷在了肉里,几道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她泪眼朦胧的翻开书本。

是啊,就算是他的病再严重,父亲也不愿意让苏婉留下来照顾自己,毕竟考大学是最重要的。

一周后,苏婉亲眼看着父亲在母亲的怀里死去,母亲和弟妹仿佛都崩溃了,嚎啕大哭,直到晕厥。而苏婉,像是一尊雕像,倔强的看着父亲冷冰冰的身体,咬着牙齿不让眼泪流下来。

苏婉是长女,丧事的很多规程都要她发话。

按照当地民俗,丧期是三天。苏婉像是个大人一样支撑着悲伤,完成所有叔伯交代她办的事情,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跪在父亲灵像前,像是个幽灵一样缅怀父亲。

那是苏婉第一次直面死亡,也是第一次看见在病魔折磨下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生命。

高大伟岸的父亲,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星一般彻底陨落了。

也彻底陨落了苏婉生命的指路灯。

苏婉记得父亲的遗愿。

白天学习,晚上彻夜失眠,无数个夜晚,苏婉都梦见被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父亲站在她的床前。

仿佛一切都和她对着干。她越想学习,成绩越是一退千丈。

苏婉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浮萍,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冷冰冰的校园,宿舍之间。

如果不是遇见蓝臻,苏婉没办法独自度过黑暗的高三。

蓝臻是个温暖的男孩,他心疼苏婉,也重新成为苏婉的指路灯。

他说话的时候,一脸怜惜的表情,苏婉似乎能看见他头顶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总是说:“婉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

他的声音仿佛大提琴一样,磁性,厚重,让人由衷的安心。

他一定是个天使,苏婉常常这样想。

然而黑色的六月从来不是恋爱的季节。

苏婉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的爱情,在母亲眼中成为万恶之源。

母亲汹涌的泪水,让苏婉的心再次掉到冰窟里,但是苏婉仍然不低头,即使她心里内疚的要死,即使她心疼母亲,看着母亲的眼泪难过的要命,她也不妥协。

她用三天的离家出走来换的母亲的妥协。

青春像是一场盛大的海啸,带着毁灭般的力量汹涌而来。

倔女孩苏婉也在这样的海啸中溃不成军。

苏婉落榜了。

倔强的她不服输,再次复读,不过这次没有温暖男孩蓝臻的陪伴。他已经先她一步进了大学,一年的日以继夜,一年的辛酸苦辣。

苏婉还是不尽人意的考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

仿佛坏运气缠身,蓝臻渐渐开始疏远她,也对,异地恋怎能长久。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无数的过客。

而蓝臻从来就不是苏婉生命中的归人,他哒哒的马蹄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苏婉是从来没有想过分离的,她坚信蓝臻是上天派给她的,来接替父亲来爱她。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恋父情节的。

但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蓝臻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如果人生第一次的打击是父亲的离开,那么第二次就是蓝臻的背叛。

亲情,爱情,接二连三的失去。

苏婉还是没有掉泪,她只是倔强的,开始学着不去依赖任何人生活。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长久的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唯有自己变得坚强,变得更好,才能有更好的姿态活下去。

大学的苏婉没有恋爱,她只是不停地学习,图书馆成为她的秘密基地,她不停的阅读,不停地考取各种证书,拿奖学金助学金。

她只是想把生活过的好一点,让母亲不再操劳。

她也参加校园活动,文学大赛拿一等奖,也打扮的美美的去逛街,也有男孩子给她递情书。

但她,依旧选择倔强的单打独斗。

她时常告诉自己,倔强一点儿,再崛强一点儿,生活没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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