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镜花(二)

                                      二

她乘坐的高铁10点48到站,该车次有C1至C5,D1至D5东西两个出口,我和吴文友站在C1至C5出口,林深数树待在远处见我们站在这边,就径自朝D1至D5处走去。我和吴文友正纳闷从C出口处没看见弯弯,盯着旅客一个个走出站台,也没有……,无奈地回头,正好望见林深数树与一位丽装女士走过来,这便是弯弯,红衣绮丽耀目,红休闲鞋,小红挎包,红行李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物,给人一种热情奔放的印象。吴文友向弯弯介绍我,她微笑着伸出手,我连忙握手说,您好。吴文友笑问林怎么接到弯弯的,林说正好看见弯弯(在网上看过照片,有印象。)接听手机,拖着红色行李箱从D1至D5出口出来,便微笑地迎上去,弯弯眼尖一下子看见林。林深数树赶紧接过红色旅行拉杆箱,一同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吴文友提意拍照留念,我随手拍了弯弯吴文友林深数树几人。照片里的弯弯,头戴红,绿,蓝色绣花点缀的黑休闲帽,脸肤白,溢满微笑,黑亮的长发垂两肩,朱红皮外套上衣,里穿蓝紫绒衣,胸前佩戴缀珠小饰品,内里高领桃红秋衣,带粉绿粉黄花纹的褐色短衣裙不过膝,紫色健美裤,脚穿洋红休闲鞋,手提红塑袋,腰腹处斜挂着小红皮包。她很会打扮自己,衣装款式及颜色搭配合理,深沉而不俗艳,时尚又蕴含内质,像她这样的审美眼光,实在难得。弯弯很有镜头意识,知道什么姿态优雅,怎么微笑好看,有些“名流风范”。她跟一个女粉丝朋友打电话,问她到武汉站没,车停在何处,通了几个电话,出了站口走向旁边停车场,大家一起上了车。

坐在弯弯朋友车上驱车到汉口江滩时,我抱着儿子,有些疲乏地坐着,思绪像奔马一样脱缰而出,零九年开始在新浪博客上零散地写些文字,其后断断续续写了一些诗文,并不多,今年二月份才登录东湖社区,发些拙文,但写作还未入门,文笔还稚嫩,写一篇感到一篇的难处,不足处多,进步小。人啊!一只脚不可能同时跨进两条河流,往往你做了这事就不能做那事。无须讳言,我的本色是个画者,对于绘画,摄影,影视,故事漫画的感觉是敏锐的,这些视觉艺术的潜力还没完全挖掘出来,然而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现实是无奈和残酷的,但这怨不了谁,我这个视觉动物知道自己心里要的是什么,对于我来说,生活第一,文学艺术第二,有时由于“生存”的挤压,本来就弱小的文艺还要挪位。

人生哪里有什么完美的理想状态,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也没有计划内的道路,脚下的路时常需要修正,转向。时光的漩流,不随人的意志转移,一次偶然的机缘就会叉进另一条路,像是把梦想折叠,打包,走向另一个未知的舞台。

想自己少年时喜欢文学及阅读,青年时习画不成,磕磕碰碰,兜兜转转,因偶然的机缘,侄子常逛东湖社区,平常见我在空间发些诗文,说是同学们都喜欢看,便建议到东湖社区论坛发贴,竟因此走上写作之路,结识了许多文友。这是以前的我从未想过去做的,既使想过,也不知怎么去做,只在心中预留一定的空间给写作。

梦,心中的梦,从模糊到清晰,犹如从口中吐出的戏词,一台戏似乎永远唱不完,漂泊,彷徨,笃定,弥漫于岁月之河,而内心里却自知“梦里的人生”总有一个尘埃落定的归处。

人生,说滥的名词,我等待着完全遗忘,用另外的话语去说它,好像以前从没提过它似的…

她说的是个人的历史,个人史,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娓娓而谈,从容平静地说,而使听者心底情感波澜涌动,无不为她说的故事动容。而戏曲表演正好相反,她演着别人的故事就像是演着自己的经历,加入自己人生的体验,一样吸引人。

她是那么善于说故事,女人天生的善于说话,她成为会讲故事的作家是顺理成章的事,谁说好女不如男。她是一个矛盾的共同体,我认得出这样的灵魂。在很多人身上都有类似的灵魂,敏感,矛盾,行动或精神上的特立独行,真挚,率性。而她是女人中的豪杰,汉子。不光是女人,且是一个血肉丰满,情感多面,有着野性生命力的人,我不由得震惊,赞叹,联想自己以往的惰性,在等待,犹豫中虚度年华,不禁羞惭……。

我们听她讲着那一个个动听的故事,从下车处的车站路,边走边讲……,她对这里的环境熟悉,因为这附近某地是她出道的地方。她随意地谈起出道的故事,之所以成为网红,完全因为一个偶然,本来她要参加湖北某电视台和文化公司举办的选美活动,从外地赶来,不料赶到武汉当天被告知中老年组临时取消,她找到现场导演,质疑为何不早通知,执意要参加选美,导演不屑地看她,心想就让她参加,那么多年轻美丽有才艺的女孩,比得过吗?她一上场载歌载舞,接着吟诵一首即兴诗,做为开场白,傲梅临冬不畏霜,晚菊争艳朵朵黄。众花云集T台上,独秀一枝在夕阳,场下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后来一首藏族歌曲《天路》也迎来掌声轰鸣,那些年轻的女孩也对她刮目相看,由此开门红,一路过关斩将,晋级决赛30强,成为网红。(弯弯的故事另见网上或相关书籍,都有很详细的记录,我只是把断续听来的通过记忆再拼缀起来,只留存些大概印象,细节上难免有出入。)她总结道,有时机遇是争来的,你不争就没有。我想那是弯弯本身有实力,会唱戏,唱歌,跳舞等才艺,争也是一方面。俗语说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我六年前因一首不押韵的七言短诗获得本地报纸红色短信二等奖,组织方打手机告诉获奖,被同事听见,把这一消息转告给上司,上司又转告人事总监,后来此诗登了公司内刊,得了稿费又另奖五百元,从此也可以在内刊上时常发表些拙文,得些稿费。这也是我争取的结果,如果当时看见报纸上的征文消息没有反应,就不会侥幸得奖,也不会与企业内刊结缘,每月几乎一篇拙稿,也锻炼了写作能力。发了一点稿子,也逐渐有了信心,延续至今,竟也成爱好,业余鼓捣文字,乐此不疲。

抱着六岁半儿子边走边听他们闲谈,儿子突然兴起,打开手机视频摄像随意地拍着……后来看了视频,有些摇晃,几人边走边说,传来弯弯宏亮的声音,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这样我买下二套厂里的福利房……大家笑起来,~呵呵,弯弯是地主,不,是房东,我们应该向你学习…。我一看笑了,儿子虽小,但很小时教他用手机照相,拍视频,没想到今天又拍了视频,摇晃的画面有手提摄像感,视频中几人在斑斓树影里缓缓走来,沿路说笑,阳光灿烂,恍如初夏,不时传来对谈的声音,逸出手机屏,模糊了原音,有点喳喳的喧哗感。

到了中午吃饭时,她一边吃饭一边讲自己的童年往事,说的是红领巾的故事,儿时有个辅导员,别的同学都加入少先队,独她没有,她就每天站在辅导员家门附近的树下,想见到并巴结这个老师,但老师不愿见她,她就天天来,老师的男人见了不忍,想叫她进来,老师执意不肯吵了起来,说她是小狐狸精,迷了男人心窍,男人摔门而去,女哭,她在门外听了高兴得唱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家的闺女…,以后每次见到那老师都要唱此调(敢爱敢恨,真性情)。辅导员羞恼不过,后来跟校领导反映情况,被调到别的班级去了…。

班上换了个辅导老师,刚从师范毕业,十八岁比十几岁学生大不了多少,喜欢体育带了些爱好体育的学生过来,常在老师宿舍里玩,她站在远处的树旁看着,老师说你站在那干嘛,快进来。她进屋坐着久久不敢说话,老师问她怎么不参予大家的活动,她说他们喜欢体育,我不会。老师说那你会啥,她说我会唱歌跳舞,于是真正地充满感情地唱: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家的闺女……,老师说你唱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在学校舞台上表演,同学异口同声替她答,因为她不是少先队员,她一听觉得委屈,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刚给六岁半儿子喂完饭,吃了几口饭菜,听到此,心忽地一软,像被抽空了一般,忙低头吃菜。我感慨,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个灰故娘,而每个男人心中必有个落魄的需要成长的“灰王子”……。

当时觉得莫名的心里难受,平时并不像这样多愁善感,事后才回过神来,试着自剖。 明明是弯弯的故事为何会心有触动呢……奇怪,想到郁达夫曾在文中自述,某次远游访古,寻见乱草野蔓覆盖的风月才女的残颓墓碑时,不禁失声痛哭,当时想文人还真是多情,现在回想也许郁先生不光是哭红颜佳人薄命,更是哭自己的坎坷遭遇。是不是因为弯弯多才多艺,而自己半生荒废,一事无成,画拙劣,文笔不佳,工作一般,甚至有点清闲,但常日夜颠倒不能照顾小孩,孩子跟爷爷奶奶在另一个城区住,不能天天见面,而黯然神伤呢?不,哪个人生没有一点自己的愁苦和难处,只是不与外人说罢了。我把那种突然的触动归因于自怜自伤,怀才不遇,他人怀才不遇受了委屈使我联想到自己。虽然马斯洛的心理学表明人有自我实现,自我超越的需求,但自己有何德何能可怀才不遇?漫画未出道,写作才刚开始,思之不深,阅读量欠缺,练笔也少……文画只能说有潜质,远未达到“才”的标准。那些触动只剩下些自怜自伤,而浅层的感伤是经不起自省的。如说文艺是苦闷的象征,但文艺不等同于人生,人生不全是个人的一点感伤和苦闷,还有许多其它的更丰富的内容,还有许多莫可名状的,不是哀怜的感伤所能概括的。

我当日得见众位作家,感叹原来作家也是普通人,是这么的平易近人,令人感到亲切,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与作家见面,觉得有些近似梦了,自己一个网络写作新手能跟作家坐在一起实是莫大的荣幸,也是一种鞭策。

她在快餐店里和大家一起吃着盒饭,这个路边店子感觉就像影视剧里的大排档。我忘却了她是网络红人,飞机来飞机去,忙赴约做综艺节目和演出,她却这么随和,健谈,像一个邻家大姐。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后来弯弯说带了几本刊载有她作品的书刊想送给大家,吴文友建议签名拍照留念,拍照时她总能配合镜头,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这或许是她的本色,喜欢活在聚光灯下展示自己,以才艺娱人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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