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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平遥古城喝生榨沙棘,夜色温柔,客栈门口朋友帮我拍照。我想起了两年前我在深圳凤凰的人行天桥上吹夜风,我跟在四川念书的朋友说,风在这边吹我,也在那边吹你。
而一个月前我途径武汉的时候,心中窃喜又黯然失色,你还没有来这座长江边的城市,你因为高考落榜选择复读,阴差阳错迟了一年来这里念大学,不然那晚夜市上吃精武鸭脖,喝夜啤会有你的面孔,至少你也得带我到黄鹤楼之类的地方转转。
我们讨论过武汉算不算北方,相聚又分离。在四川老家临行之前我们去县城净土寺烧香拜佛,谈笑风生,在亭子下又吐了一地葡萄皮。
你是高中被我们调侃要当大老板的人,是班主任眼中自甘堕落的本科苗子,是熄灯后不发言默默偷听室友讲话的人,是全班打斯洛克最厉害的人,是被我欺负请怪同学来找我麻烦的人,是陪我买手撕鸭全宿舍一起喝酒的人,是暗黑系装扮独树一帜的人,是我高中岁月插着白旗却迟迟不投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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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我读高二,在我的同桌黄辍学离开实验班后,我的朋友诸如胖子,阿杰之类的也蠢蠢欲动。
这其中也包括我,我和他们不同之处是,考试分数的挫败感让他们都觉得读书这条路算是废了,而个性张扬的我觉得我应该牛逼哄哄的离开学校再回来来场逆袭。因为有的人离开教室就没有再回来,这种风气一度让班主任感到岌岌可危,为了扼杀这种现象,班上的体制得到大幅度的改革,班主任稳定军心鼓励更多的人学艺体为自己谋出路,连任课老师都换了两个,短时间内大家信心倍增,只要不遇到月考,大部分人的心都沉静了下来,连整天浑浑噩噩、彻夜通宵的学生都安分守己了起来。
班主任老蔡人品俱佳,是学校的数学权威。当时我不清楚其他人无聊时会不会黯然失色,在我多次被老师教导,被亲戚朋友说三道四后,我觉察到我的未来像抛物线,解析几何模棱两可。
我告诉自己必须找个合适的方式,杀出一条血路,凭着误打误撞很多人惨不忍睹。
教室的后排放着桶装水,夏天闷热,开着玻璃窗,会有隐翅虫来叮咬我们这帮无辜的学生,你习惯性的坐在后排靠桶装水的位置,除了帮班里的一些同学接水,也没有幸免于难,被虫叮咬多次。
看你经常低着头不听课,我们全宿舍扬言,又一个好学生废了。你说你爸在广州合伙跟别人开厂,有句话叫子承父业,我们当时懵懂无知,没有多想你是不是当老板的料,反正你就算不努力读书,也比别人起点高。宿舍里聚会吹牛时,绝对少不了拿你开刷一通。
之前阴差阳错我们还成为过同桌,当时我也是沉得住气的那种人,虽然班主任偶尔找我谈话,叫我要认真学习,对其他东西兴趣盎然对读书满不在乎的我根本听不进去,这点我们很像,以至于后来我觉得这是我们能成为同桌的客观原因。后来我又觉得我们不像,因为我大冬天可以不穿秋裤,你却可以不穿袜子,表面上这算是臭味相投;有段时间我优哉游哉,实在是受不了你那种满不在乎修仙一样的姿态,某一次语文课自习课我就爆发了,我踢了你一脚,一看你就是高手,虽没有公开还手可我知道你还是一脸不服气。你后来请外班的同学想来找我麻烦,结果由化干戈为玉帛了结了此事,
想起高中那些岁月,真是有点兵荒马乱的样子。
当你到了武汉这座城市,因为我们共同的朋友伟杰从四川来天津,你给我发来几张女生图片问我女生漂不漂亮,说你初中喜欢的女生如今成了你的女朋友。我有些愤愤不平,武汉怎么这么有爱。我想起我一位曾说我眼睛长得像李荣浩的老同学,她也很漂亮,我当初怎么不跟她表白,没准我们就在一起了。两天后你给我发消息,一个劲的骂我,我一脸茫然,你说你和那女生分了,我当时呆住,原来好不好看真没有那么重要。我在天津跟你隔着一千多公里,可能你积怨未消,然后你继续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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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别人离开的时候,我们虽内心翻涌,身体却屹立不动,没有离开。
当我们义无反顾叫你离开的时候,你说我们走,你就走。
当我离开教室的时候,那些叫嚣的人没有走,你问我是真走还是假走。
结果当我颠沛流离两个月回来高考,你按部就班没有走;当大部分人毕业离开了,你依然没有走。
其实我很想问你,是不是胖子,阿杰, 伟哥,这些义正言辞的人走了,当时你就会走。
可是我没有问你。离开学校那一天,青春飞扬,站在槐树下的我脸上阳光洒落,我喝着刚从小卖部买的脉动,菠萝口味有些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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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津和同学玩了几次桌球,技术烂到爆。才两年时间啊,我算是接受了高中班主任老蔡谈及到勤能补拙的观点。
高中时课间休息走廊里经常站着一大帮自以为是的家伙,仗着比别人成绩好,总说一些听课没用的反正又听不太懂,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反正又考不上本科多浪费青春啊。通常这样厚颜无耻,又沾沾自喜的家伙掀不起大浪,他们墨守成规却仍然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我想起了朋友hency,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学校比我们好,他后来退学了,却比当时我们班上那些虚妄的家伙和蔼可亲多了。
你寄住在叔叔家,叔叔在小学门前开了个小卖部 ,附加几台桌球,你说你的技术就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虽然是一流高中,学校却坐落在城市边缘的镇上,周末放假一部分人涌入网吧,少许人谈恋爱,除了操场上打篮球的,基本都去了桌球室。丁俊晖成了斯洛克世界冠军,桌球看起来比较痞子范,后来出来两部文艺电影,《后会无期》,《左耳》,里面都惨杂桌球的影子,大多数人为了调节气氛,会抽几口烟,说一堆脏话,这些人往往都是些外强中干的青年,技术好不到哪里去。斯洛克是一种高雅的运动,你不抽烟不大声吆喝,仍拿着杆子虐人无数,唯独有个缺陷就是眼睛有点近视,让我可以抓住机会偶尔侥幸胜利。
我和你翻过学校围墙出去买手撕鸭 ,半道上打几局桌球。当时老室友天棒球技也堪称一流,除了篮球桌球也不错,但他和我一样不是那种很高雅的人,我们会入乡随俗。
你在学校复读一年,沉寂无声,断了联系,后来高考结束,你又像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高中时体育课遇到下雨,你回到教室喜欢趴在桌子上假睡,估计你是在思考你的未来;如果教室里找不到人,你肯定是溜出学校。至于你的高中生活,在食堂也有你的一道靓丽风景,你一个人时也能好好吃饭,然后认真思考未来,这点你比那些刚成年的学生成熟多了。
特立独行有时候其实不是孤单,这是一种强大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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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一年多,我们见过几次。每一次你都穿着暗黑系风格的衣服,有些发旧。
不知道你的人肯定以为你比我还寒酸,一套衣服可以从高一穿到毕业,霸气如你,你说你买辆小车开去武汉念大学都不成问题。这点我们反差比较大,就好比当年我在课堂上看桌底的课外书,而你在看桌底啥也没有得地板。
我在福建感受闽南文化的时候,重庆高温你带着等待录取通知书一样的心情去寻求工作, 估计是四川离重庆太近了,你还是觉得老家好,轻轻松松能解决温饱问题,落荒而逃回到四川达州。
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这几年读书时光:会遇到如此多性格各异的人,有机会和不同岗位的人打交道,难遇到像你一样纯粹的人,可以交到一些异地的能信任的朋友。
同样是一年多,我才见到同在天津念书的高中女同学,可能是伟杰的缘故,正如你有时候只有通过他才能间接找到我。我把她和伟杰带到我们学校,无意间我对女同学吐槽,问她当时我想离开学校走出教室怎么不拦我,后来我沉思片刻,回望高中那些不太理智却又疯狂的岁月,我接受了她找理由推辞的态度。他们也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只能自救。我们这帮人啊,终于可以和自己握手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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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任何学校都喜欢分门别类。除了老师眼中成绩好的与不好的,就剩下同学抱团取暖形成的受欢迎和不受欢迎的。
你应该属于和一部分人话都没有说过那种,这样有个好处,遇到不好的事情 ,得罪的人比较少。而我恰恰属于那种标签比较明显的,一般人还是不会针对我,如果遇到那种明争暗斗就比较尴尬。
高中为了化解这种尴尬,我只好保持着,哪怕我喜欢一个女生会遭到另外的女生的讨厌,我仍然会毫无顾忌的去喜欢那个女生的态度。唯一理智的事情是,自从和你发生矛盾后,再也没有为了女生或男生而大打出手。
刘同说,青春就是不要脸拼了命尽了兴,我也觉得当初所有的奔赴都得到了应有的形状,开出了不一样的花朵。
青春总是不断化解尴尬,不断提升自我,不断内敛丰富,寻找同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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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离开学校那天,我说我无法阐明我的来路,无法定义我的去向,无法预测我的归途,或许从一开始青春就哭了。 其实,说错了,纵使青春这样欲罢不能,好坏都是你一个人的路。
21岁那天, 我躲在六月的尾巴上,想念18岁之前的青春,细数沿途留下的纹路。
铁轨穿行城市,微风慰藉山峰,雾气掩盖屋檐,落叶漂浮河床,相逢的日子里,终有一天你会出现,颠沛流离与我有关。
附:警校小沈 ,写你想听的真实故事,全是感知到的山南水北的暖,和颠沛流离的愁绪。愿相安甚好,谢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