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菜肉丝豆腐羹
【本文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改编而成,仅以此文纪念为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的人民英雄们,愿中日两国人民世代友好】
四月份的日本,是樱花开的最美的时候。
每逢这时,公园里粉红色的樱花扑簌簌落下的时候,满头白发的野田毅总会感到特别的难受。他瘦削的身体十分难受地坐在轮椅上,仿佛正受着什么折磨;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低矮的房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他的瞳孔里却闪动着绚丽的樱花。
万花之中,日本人唯独钟爱樱花。
樱花的美不在于单个的旖旎,而在于它们在凋谢的时候,全都毫无留恋的从树上落下,那种壮美,无法言表。满山的花一夜之间全部凋落,没有一朵花留恋枝头……
(一)林木
“灯光师准备!”
林文一边紧张地忙碌着,一边激动地想象今天终于能得到有价值的采访资料了。
采访的人是一名九十四岁高龄的老人,曾经参加过侵华战争。这名老者是主动请求专访的,故而这次林文也是做了从分的准备,自信心满满。
终于,那老人来了。他头发斑白,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瘫坐在轮椅上,见到我们后神情很明显的激动起来。一旁同来的是小他二十岁的妻子野田洋子。
“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
林木面带微笑地伸出手去,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长达两个小时的专访,对方除了提供无意义的独白与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在采访中,他只一味俯首低眉,泪眼婆娑地讷讷说:“不堪回首,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是罪人……残杀过许多中国人,强盗一样抢掠……野兽一样虐害妇女儿童……烧房,所有罪行,我都犯过,罪孽深重……我一直想去中国谢罪……”
这可是林木第三次来日本进行采访了,前两次都是匆匆赶稿敷衍了事,看来这次也是一样了。
“对不起。”
这是眼前的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关于侵华战争,老人有太多的难言之隐。
林木也不愿强人所难,只好结束了专访。
晚上,林木独自坐在昏黄的台灯下,点燃了一根香烟,望着窗外。
京都上野公园里的樱花开了,而今正吸引着不少游客前往拍照留念。
街上的行人神色平静安详,他们或许不知道今天的一则新闻将让亚洲的许多邻国进行强烈的谴责与抗议。
“2013年4月23日的春季大祭,日本跨党派议员团体‘大家参拜靖国神社国会议员会’168人参拜靖国神社。这是继2005年10月以来单次参拜人数首次超过100人。2005年10月18日的秋季大祭,日本101名议员曾集体参拜靖国神社。”
林木想着自己同行会用那些词语来写这则新闻报道。
这个奇怪的国家现在让林木有些感到不可理解。
二战以后,德国总理勃兰特的一跪得到了世界的尊重;而日本始终不肯反思历史,屡屡伤害邻国感情……
突然间,林木感到十分的委屈。
自己的同行每每有新闻热点,都会奔跑在第一线上。而自己呢,大量的冷门专题,主编每次都交给了他。
就比如这次,采访侵华战争的日本士兵,活在世上的大多讲话都成问题了,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新闻呢?
明天就要离开日本了,可是撰稿却只能通过反复分析录音,在电脑前零星的打出几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出来的话。
一点思路都没有。
回到北京后,不出所料这个月的奖金又没了。
距离采访已过去了两个月了,林木这时候已经告了休假。但就在要回家乡的那天夜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接到来自日本的一个电话。
电话是野田洋子打来的,她一开始似乎为了克制某种情绪,而故意拖长声调,但最后还是无法抑制地抽噎着。林木在这断断续续地对话中,得知两个月前采访的毅如今已经过世了。
“他一直有个遗愿,恳求您务必帮他完成。”
林木如期在机场接到了洋子女士,那时首都的天气还并不十分炎热,但由于内心的焦灼与不安,林文的额头上已有了微小的汗珠。他仿佛在见证着什么的到来,心中充满着一种仪式似的庄重。
洋子下了飞机,夹杂在人流中。林木不知为何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左手拖着一个旅行箱,右手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裹着白绢的椭圆形器物,那里可能就是野田毅的骨灰了。此时的洋子面容较之上次相见瞬间苍老了许多,背微驼,一袭黑衣衬着灰白发髻,显得朴实、素雅又端庄。林木匆匆走上前去,见了面,短暂交流后,她的眼圈一瞬间便红了,然后行了非常典型的日本礼仪拜托致谢。从她暗淡游移的眸子里,林木感到了一种难以洞尽的忧郁与沧桑。
野田毅的遗愿便是想将自己的骨灰厝撒到中国的土地上谢罪……
这是洋子第一次来到中国,她很是信任林木,林木觉得自己有必要完成这项任务。于是他们敲定具体行程路线和时间表后,便选择了一家离火车站不远的宾馆下榻,然后买好翌日启程去山西太原的火车票。
过程进行地很顺利,洋子一直听从林木的安排。
晚餐后,回到宾馆。洋子郑重地将一本厚厚的褐色硬皮笔记本和一叠书信交给了林木,说是毅在临终前叮嘱的一定要亲手交给林木的,请求得到他和中国人民的原谅。
回到房间,林木打开了一封一个月前毅就写好的遗书:
“……当您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人世。
歉疚的是,您在东京访晤时,我没勇气公开自己犯下的罪行。其实,我并不是想故意隐瞒,而是一直想把折磨我良心不安的罪孽说出来。可我又不敢这样,因为我有儿子、孙子。无论从自私还是顾及面子角度,我都不敢轻易说出。我很担心和害怕,一旦说了,理解的,说我到死能忏悔;不理解的,会指着我的后代说是罪恶之家。
现在,我已到了肝癌晚期,活不多久了。我异常钟爱的儿子、媳妇和孙子一家人,在九州岛的车祸中全部罹难了。看来,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对我在中国所犯罪孽的现世报应!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我是个虔诚的神道教徒,笃信死后灵魂会继续存活。可是,充满罪恶感的灵魂,活着也是不安宁的。为了赎罪和惩罚自己,我决定把带着灵魂的骨灰厝撒到中国的土地上——一部分厝撒到山西省安邑县的骡马市场上,让那里不是人的东西来经常踩踏;一部分厝撒到黑龙江省方正县的日本人公墓场,我要在那里陪伴客死异乡、孤苦长眠的童年挚友栗本千代和栗本次郎。
您是研究侵华战争的新闻记者,也许只有您能理解我的罪恶感和痛苦心境。我的遗愿只能由老妻洋子做了,可她又身为日本人,语言不通,年老力衰,更不熟悉中国情况。所以我想到了您,并冒昧地恳请您帮忙,请千万不要拒绝我这个垂死之人的请求。我只能以这种赎罪谢罪方式求得良心的安适了。
我是在遭受癌痛折磨的病榻上,把自己在昭和13年至昭和19年间,在中国山西安邑犯下的罪孽记录下来的。现转交给您,算是我对您上次采访的后复吧。愿这些难以在日本公开的军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的罪恶事实,能够在中国面世。是那场罪恶的侵略战争,让我丧失了人性,失去了人格、失去了尊严,沦落成杀人魔鬼……日本和中国一定不要再战!决不可以再战啊!
请接受一个将死罪人的最后托付、感念和谢礼吧。
野田毅稽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