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中的画家们

得到一个机缘去给画家们拍摄作品。那些画家大都国内外知名，作品被各领事馆，政府商贾，艺术机构收藏，有的还挂在中南海、毛主席纪念堂等我辈们想想都觉得敬畏的地方。画作当然也贵，单幅作品拍卖百万元以上也是常有之事。

带我去的是华商艺术协会的秘书长，画家们都很买他的账。去之前秘书长和我说，放轻松点儿，他们不知道你的底细。于是，我背着一部入门单反就不知深浅地去了。

第一站南方花园，报上画家陆老师的名字，保安直接放行。老师住在带阁楼的顶楼，阁楼近百平方，是专门的画室。一上去就看到一个超大的画桌，桌子对面的整幅墙面都铺上了可以磁铁吸附的绒面面板，上面压满了牡丹、花鸟、山水等各种画作。阁楼里面还有一专门存画的房间，约30平米，开门正对是一尊半米多高的毛主席半身雕像，两边放着香炉，供着贡品。房间四周，墙上挂的，地上摆的都是已用玻璃相框装裱好的画作。

陆老师70多岁，特别热情，忙着给我们烧水泡茶，带我们参观画室。一只哈瓦那小狗在脚边跳来跳去，不留神，竟然还拉了几坨便便在地上，老师没看到，一脚踩了上去，气得训了小狗几句，抱歉着和我们说要去另一屋换双鞋子，又拿来纸张把那两坨便便从地上抠起来包好扔垃圾桶里。

我在拍摄的时候，陆老师和秘书长都帮着把画展开，压平在墙上。一边忙活一边闲聊，说起自己弟弟退休了还在靠自己吃饭，说两个儿子不争气，隔段时间就跑到这边拿几幅画出去换钱花……

拍完后，老师把她在各处的获奖证书、邀请函、印到邮票、201电话卡上的画、挂在中南海的画的照片一个个拿给我看，老师说自己画的牡丹是很有特色的，即使不盖章，同行也知道这是她画的。还说她的笔法也和别的画家描来描去的不同，她都是一次成型。我这人不会夸人，都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

原预计1个小时的拍摄，花了2个多小时才完。临走老师要留我们吃午饭，秘书长说今天有好几位画家的作品得拍摄，执意要走。老师说要现场画一副送给我，很快，也被秘书长婉拒了，只记下了我的联系方式。走出门口话别时，老师还对我说，等她的作品刊登了，她一定会加个摄影师一栏，并写上我的名字。

第二站薛老师家，也70多岁，住在富贵山一个老小区的一楼，近两百平的房子，也是挂满各种画作。薛老师也很热情，但总觉得更多的是来自于礼貌。拍了几幅后，熟了，她说老伴儿才去世一个月，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她和我们说，还好是已经过了一个月，如果不是秘书长来，她根本就没什么心思拍画。薛老师还说，儿女工作都很好，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不怎么说得上话，还好有点画画的爱好，不然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怎么打发。

拍完已经快一点了，秘书长提议大家一起吃个午饭，薛老师答应了。三人在小区附近的面馆各点一碗面，老师不吃荤，饭量也小，把皮肚、火腿、面等都往我碗里拨拉，自己只吃几小口面，喝些面汤。临走时，老师送我一幅6平尺的富贵牡丹，秘书长让我收好，不要告诉公司领导，我不以为意，回来就交到公司了。

接下来还拍了三位画家，有位在南京文联。另两位住一个小区的不同号楼，都是顶楼，都带大阁楼，也都是把阁楼作为画室。其中一位擅长画虎，养了一只炯炯有神的猫，安静地卧在画桌上。秘书长问，你作画的时候这猫不会打扰吗？老师说，不会，就算我把画纸摊开还没画，猫要是活动也会绕着画纸走，都训练好的。

另一位带我去他家拍时，问我拍多少张合适？我说，十来张就行。他听了默不作声，自顾地把柜子里卷好的上百幅画轴全部抱出来，一张张展开，站在凳子上挂好，给我拍。拍了20多张，我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收工。他问我在薛老师家拍了多少张，我说有三四十张吧。他听了又拿出十几张未装裱的扇面小品给我拍。拍完问我总共多少张了，我数了下，说，36张。他这才显得满意地说，好，今天就拍这么多吧，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