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有一个学长在朋友圈写了一篇名为《父母是如何毁掉我的》的文,我当时认为他非常幼稚,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对他印象好转。父母含辛茹苦将我们送上大学,并且将在高房价低薪水的未来继续给我们供给,从内心里,我觉得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都不应该对父母长篇大论地控诉。
学长的控诉父母对他人生选择的干涉,高考错选了学校与专业,导致高分低就,进而对专业失去兴趣,读研出国无望,仿佛人生崩盘。
他决然离开南方小镇的家乡,去了寒冷而遥远的北方,过年窝在出租屋内打游戏,只在朋友圈留了一句: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的活。
终究是怨着父母。
我并不认同学长的偏激,只是最近,这股埋怨之风仿佛越来越猛烈,并没有随着我们这一代人自身的成熟而消散,大有病毒般的传染趋势,让我不得不沉思,究竟是我们错了,还是父母错了。
我想,这已经不是“代沟”一词能简单囊括的了,我并不认为父母听着邓丽君,小虎队,张信哲我们追着霉霉侃爷水果姐火星哥就能造成多大的家庭矛盾。
矛盾的根源是思维方式的差异,这种差异是价值观粗暴而激烈的碰撞,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带来的彻骨寒冷,让两代人都陷入无法扭转的漠然。
再说一个学姐,报考了帝都五道口某工科牛校的研究生,过了初试,本该欣喜的事,却最近连日愁眉不展,症结所在又是父母。
她父母听了消息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找人托关系。他们瞒着女儿辗转找到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在帝都某部位格子间供职的亲戚,亲戚也没有怠慢,挤了几小时地铁到招生办问回一句话:"材料还在审核中。"
学姐听闻又气又急,大吵一番之后回了母校独自复习,准备面试。
“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他们!他们这么做要是给教授们知道了,以为我是那种人,只会坏了我!他们怎么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学姐义愤填膺。
我安慰着学姐父母只是想帮助我们,但是方法不对。但我干巴巴的语言抹不平她紧皱的愁眉,毕竟不是自己事站着说话不腰疼。
为什么父母们不能抛开陈旧的观念,认为面试就是靠人情?为什么父母遇到大事总喜欢做主,而不是肯定我们自身的努力?
最近这样的事情居然在我身上重演,我曾经一度认为我的父母受过高等教育,相对开明,是断然不会陷入这种僵局的。
我还是错了。
我之前拿到过美国Top20某名校的面试,面试是最后一道关卡,录取率超过50%,但是因为我是跨专业申请,背景不突出,教授最后没有明确答复,并且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我还是更适合原专业之类的话。
我将这段经历告诉父母,我想着反正已经尽了我最大努力,并且也不是失学状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想到我母亲听闻居然如临大敌,最近竟然每日几小时的长途电话狂轰滥炸,简言之就是让我用尽一切办法进入名校。
我当然不可能一字一句的跟她解释我从12月正式开始申请到2月份接到教授招生助理的面试通知,各种计算时差安排时间就花了一个月,到今日面试历时3个多月,过程有多么繁琐。
并且一个月内我只有和教授招生助理邮箱沟通的权限,对于教授我是没有任何私人联系方式的。并且教授这段时间每天面试十几人,也没有功夫与我闲谈。
我母亲认为,既然这个专业背景不行,就请教授给我调剂回原专业。我也只能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我没什么心情跟她继续解释美国没有“调剂”这一说,并且教授只负责他的研究领域,并不是中国某些一手遮天的招生办。
我莫名想起了母亲在菜市场与小摊小贩来回的叫价,长年累月的操持家务还是让她陷入了这样的思维定势里。名校仿佛成了她菜篮子里的那颗大白菜,你2.5不卖,那我给2.8总该可以。
不知是不是我们走得太远,父母还停留在原地,终究让我们话说到无话。我们常常感慨于父母生理的衰老,为之愧疚;而对于父母内心的某些陈腐的东西,我们无法让之拿出来见光,只能避而不谈,心酸又尴尬。
我的故事还没完,室友也在皱眉头。她年过六旬的农村父母不理解她献身科研的意义,而羡慕邻村人家考上县城公务员的闺女,认为那才是女孩子最体面的工作。她每次过节回家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强行灌输考公务员的思想。渐渐的,从学校坐公交车就能到家的她也开始借口忙碌不回家了。
小时候,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亲情会淡漠,有些很相爱的恋人会分手,有些无话不谈不分彼此的好友最后会成为那个总是亮着却无聊天记录的头像。
他们并没有做错事啊。
我曾和母亲拉钩,开玩笑永远是好朋友。
确实,我会信守诺言一直陪她到老,却无法用我曾经最想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