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奔波

作者：盆中困兽

来到J市的第一天，天空突然就飘起了雪。

出租车司机的驾驶技术似乎很一般，一路上各种颠簸，还差点在拐角处与另一辆车来了次亲密接触。到达目的地，我背着行李走下车，扑面而来的寒冷立刻顺着衣领钻了进去，一身的鸡皮疙瘩告诉我，这就是J市的温度。

在雪中找房子的经历，我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而且还是四月的雪，落在身上就化了。落汤鸡，呵呵，或许当时的我连落汤鸡都不如吧！

好不容易找到了房子，一个说不清是六平方米还是七平方米的小地方，没有窗，就连白天都要开灯，里面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简易的小桌子，房租每个月400。我告诉自己就这儿吧，打了那么多电话看了那么多房子，这是性价比最好的一个了。当我交了钱拿了钥匙背着行李走进这个小小的空间，心里忽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幸福，没错，就是幸福，我趴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觉得这样真好。

安定了下来，给老妈打电话，告诉她我在这里很好，让她不用担心。在老妈眼里，我一直是个诚实听话的孩子，所以听了我的话后她也蛮开心，嘱咐我多注意安全多注意保暖，我说放心吧！

如果老妈来我这里看一眼，或许她会哭，老妈总是那么容易掉眼泪。

我拿出包里的矿泉水瓶，里面有两只蝌蚪还有两只小草虾，还好，它们四个都安然无恙，将四个小家伙儿放在小盆儿里养起来，顿时觉得屋子里有了生气。晚上想开着灯睡，没舍得，月末要交电费的。

第二天早早起来，天气好转，这对于我来说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从来没发现，我是这么容易满足，老天爷给我一个晴天，我都觉得这是他老人家百忙之中特意用QQ给我发的笑脸。但是很快心情又糟了起来，因为这的饭菜比学校卖的要贵两三块，真要命！简单的吃了个早饭，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些生活用品，然后办电话卡，然后又想到得办个公交卡，然后又想到……

出门在外，只有钞票能给人安全感，在这一方面，连朋友都得靠边站。

接下来，是忙忙碌碌的参加招聘会，参加面试，每天似乎都是在公交车上度过，这种日子的好处，就是我晕车的老毛病似乎渐渐好了起来。这让我觉得我该去应聘公交车司机，只可惜我没有驾驶证，这是个看证的年代，无论你这证怎么得来的。

身处陌生的地方，心里总是跳动着恐慌，一种不被容纳的恐慌。有时候劝慰一下自己：回去吧，毕业了再来！只是如果真这样回去了，我想我自己都会鄙视自己！战败和逃兵完全是不同的意义，况且我还没有战败，而且只要我不临阵脱逃，谁都无法判定我败了。女朋友对我说你真爷们儿！她叫二妮，很二很二，比我晚一年毕业，还在忙碌着考证。幸好她比我晚一年，等她毕业的时候，有我在这儿，她就不会有我现在这种无助和恐慌了。

找工作的时候，常常面临着一个抉择：在通往梦想的路上，是该一路向前还是该低头妥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咬紧牙关朝着梦想往前跑，结果一次次被路边的裁判泼冷水。可惜我没办法投诉裁判不公平，他们会告诉我你的本科证不值钱。好多应聘单位需要求职者有几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我看看自己的简历，除了一些兼职实习的经验，剩下的就是十几年的上学经验。

想起雷哥说的：梦想就像乳房，常常还未发育完美，就开始下垂了。我不知道我的梦想会不会就这样在一次次的打击中悄悄下垂，然后在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早已定型。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乐观的人，天天笑哈哈，二妮说我笑哈哈是不成熟的表现。可我现在不怎么笑了，我需要鼓励需要安慰，可这些以前我觉得不需要的东西现在全对我视而不见。朋友们依然在电话里肆无忌惮地开我的玩笑，这让我怀疑我以前太乐观太坚强是不是错了，以至于所有的人都忽略了我也有脆弱的时候。我想对二妮说求安慰，但怕她直接给我接一句求包养。假如这个时候有个女孩子给我个鼓励的微笑，我怀疑我会义无反顾的劈腿，哪怕她是个恐龙。啊，幸好没有，二妮会宰了我的。

我所在的城市那么大，属于我的却只有六七个平方米，况且这几个平方米也不是真正的属于我，房东下个月还会收房租的。就这样奔波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于是赶紧调整。买了几条色彩斑斓的小金鱼回去和四个小伙伴一起喂养，小盆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我看着它们，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心情大好！直到有一天回到小屋子，发现小盆里好多尸体，除了死了两条金鱼，草虾和蝌蚪全死了，查找原因，发现是盆里生物太多导致水里氧气不足，于是……生存竞争充满残酷性，一个有限的空间里，安放不下太多生物，就像这个城市！四个小伙伴的离开带给我的启发远远大于带给我的痛苦，于是我更勤奋了。

就这样在这个城市穿梭，某一天发现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自己住的屋子。除了有张单人床一个小桌子之外，墙上还贴满了阿狸的图像，床尾的地方写着“开心快乐forever”几个大大的彩字。我想，这屋子上一个租客一定是个小女生，我感叹了一下，咱一个大老爷们可得加油啊，难道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女孩子？顺便又幻想一下这个女生会不会扎一道漂亮的马尾。

决定休息一天，什么也不想，偷得浮生半日闲，趴在被窝里听听beyond，和二妮煲个电话粥。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就像现在盆里的小鱼，正在畅快的游来游去，小小盆里，也有海阔天空。

【本文写于2013年，发表于《新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