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励志】港津迷生（1）迷茫

        罗曼来到忆河河畔， 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河面，映着日头的地方闪着微光，微风吹起涟漪，还有些凉，整个河道被整修一新，洁白的石头扶栏、弯弯的木栈道、绿树假山、供行人休息的桌椅，罗曼回头望向身后的铁桥，刚刚从那桥的阴影处走出来，那铁桥映在地面的阴影里，真冷。阳光驱走身上的凉气，她感到温暖，前面凭栏安置的长凳长椅上坐着位老先生，正襟危坐，罗曼走近，低头看时，那一笔隽永流长隶书从笔端流出，端端正正整整齐齐的落在一整张宣纸上，她坐在老先生对面，趴在那儿认真地看他写，毛笔笔端那么流畅，像在演奏一曲轻音乐，若空中留痕，渲染开来，又是怎样一幅水墨图画。如果人生也只是黑与白，也这么流畅，抑扬之间也那么美，又或许这就是她该走的路，成长的蜕变必然经历苦痛，放肆的青春一定伴随迷茫。她正想得出神，老先生忽然说：“很少会有年轻人静坐下来看我老头子写字。”“您每天都在这儿写字吗？不会冷吗？”“只要不是刮风下雨，我每天都会来写几个小时。”这样平淡规律的生活是罗曼这位躁动不安的少女不敢想象的，她要出去闯世界，哪怕头破血流，可奇怪的是这平静、真实、岿然不动又让她在心底里觉得亲近。（这个时候的罗曼还完全认不清自己）“您写的这是什么字体。”“隶书，隶书讲究蚕头凤尾，你看……”老先生边写边给她讲怎样落笔，怎样收笔。“真好看。”这种安静无争、简单纯粹的事情让罗曼着迷，或许她又可以再一次放弃所有坐下来，就在这微风静水边写一辈子字。只是这些美好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这里了，手里拿着老先生用隶书写的她的名字，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到清河河边，最后一次这样漫不经心地漫步，她要走了，告别了往日的老师、忘记亲朋、摆脱情爱、告别这一场梦魇。

        “大学都毕业了，干什么去啊？”

         罗曼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地上， 望着天空，该随着哪片云彩飘呢？

        “真没意思。我想要出去闯闯，走得远远的，就像当时远远的离开家，说不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可是我们才刚毕业，能干什么啊？没找工作吗？”她说，

       “找了，都是些什么烂工作啊，简直就是廉价劳动力。”

        她在跟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打电话，他们是邻居，他叫阿培，也在一所草根大学晃悠着，不过他上的大学离家很近，

       “要不你考研试试？”

       “又是一种逃避，总是要毕业的，到那时还不是要找工作？”

       “你不是一直梦想着要出国，去读国外最好的大学？”

       梦想？罗曼沉默了，她何尝不想，钱呢？家里人也不会支持，她也不想开口跟父母说自己的想法。

       好一会儿，罗曼才听到阿培喊她，她深吸了一口气问：

       “哎，你跟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我们打算毕业就结婚。”

       “嗯嗯，真好，这四年能碰到真爱，也值了。”

       外面黑黑的，窗上映着光，这一夜恐怕又下雪了，罗曼圆睁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这破烂学校，没大楼也没大师，这四年罗曼痛苦极了，多少次想放弃， 曾经的激情、曾经的梦想，早就被磨光了，多少次她一个人瘫在屋子里，关着灯，流着泪，她剖开自己的灵魂发问，“为什么我活得这么痛苦？感觉手脚都被紧紧地束缚，什么都做不了。”她们面对面坐着，清晰地看着那个渐渐要沉下去的灵魂，满腹委屈。还能回味起高中时自己贴在书桌前的四个大字“哈佛大学”。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太晚了。她感觉自己活的像个老人，全然没有青春的活力，难道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得过且过，随波逐流？

       罗曼虽然不愿意上学校给安排的课，但她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也爱读书，特别喜欢在清晨大声朗读，没有人的清晨，专注于自己的身心，她喜欢随着自己气息的跃动整个身体都渐渐苏醒，灵动起来的感觉。

       室友翻了个身，她猛地摇摇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想起来看会书，可是宿舍里还有俩夜猫子呼呼睡得正香，一个跟男朋友煲电话粥，一个做完面膜，几乎每天都快后半夜了才能迷迷糊糊的睡去。罗曼不是不得已都会比较早睡，早上很早就醒了，有时甚至都不到五点。

        今天一如往常，睡在上铺的她头靠着窗子，她翻身趴在床上，把窗帘撩起一道缝，看着外面通明的黎明的雪夜，多安静的世界啊，这个时候最适合读书，不管是大声地朗读，还是默默地读。如果有魔法可以让这个世界、这几栋宿舍楼里的大学生们都不要醒来，自习室、图书馆里再没有乌央乌央谈情说爱、玩手机、吃东西、大声吵嚷的人了，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教室乌烟瘴气的糟糕差点没和人打起来，或许她就不用再冒着寒冷跑到雪夜里去读书了，有几次她瑟缩在女生宿舍正对面的教学楼高达宏伟的正门廊檐下，端着韩语书大声的读，西北的冬，清晨的风，冻红了的手指和吹木了的脸蛋儿。偶尔有过往的人的诧异的目光倒能给她脸蛋儿上添点温度。罗曼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学习，多少次跑便了整个校园所有能自习的教室，甚至教学楼的走廊，没有早于敲上课铃提前开门的，破烂学校！

        放下窗帘，罗曼低下眼帘，若不是为了一纸文凭和不让老妈挂心，多少次干脆就不上这该死的狗屁大学，她高考成绩不差，无奈有的省市的学生就该考高分也上不了好学校，来到这荒僻之地虚度光阴，好在也熬到最后一年了。不去上课了吧，有些课能逃就逃，在宿舍无非又是麻辣烫加韩剧，就当学韩语了，去教室也是放电影，看累了和舍友瞎扯会儿一天就又混过去了，容易得很。偶尔脑子里也闪过以后怎么办啊？工作？想从这破烂学校里考取个顶尖学校的研究生怎么考呢？完全没有概念，不过我有几个好朋友都是青岛的，毕业后跟他们一块去青岛工作吧，有我喜欢的大海和山，这倒不错，想到这，罗曼还是比较满意的。或者干脆gap一年，到处走走逛逛，尽览山河大川，要是有机会能去国外走一圈那就更好了，罗曼甚至都有些激动起来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钱，她也不是没尝试着跟老妈说过自己毕业以后的想法，被无情的驳回了。要是自己的父母能像别人家父母那样明智，愿意赞助自己点儿多好啊，简直痴人说梦，想到这儿罗曼又烦恼起来。其实在这个关键的人生节点上，如果有长辈们成熟的指点和引导，有属于罗曼自己更丰富的社会阅历， 或许她在接下来两年就不用承受那么多意想不到的“生命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