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海平面》

      我再次见到了海,一望无际的海,远远地望着,略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站在松软的被海浪堆积起来的小沙丘上,黑色帆布鞋深深地陷入沙子里,半截鞋面露在外面,我就这样站在那儿,左手扶着相机袋,右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任凭夹杂着咸涩味的海风隔着我的那件白色短袖T恤不带偏见地拥吻着我的身体、裸露在阳光下的手臂,以及我那张瘦削而带点忧郁的脸。

      激情澎湃的海浪,心中似乎有无法抑制的欲望,乘着风,跃上海滩,拍打着海岸,冷不防扑向岸边正在嬉戏的身穿泳装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的少女,少女在尖叫,发自内心无比的愉悦,显然是类似于来历不明冰凉的物体轻轻触碰小腿内侧敏感地带时带来的莫名快感。

      显然现在我并需要这样的快乐,我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服我来寻找这样的快乐。

      我手持着相机,没有准备下海畅游的意思,有人提议我最起码也应该脱掉鞋子,让裸露的脚丫子享受沙粒细腻的按摩,然而我没有,我只是默默地在沙滩上漫着步,如旁观者一般静静地看着岸边发生的一切。

      相机,此刻变成了人们留影的工具,人们在相机面前搔首弄姿地摆弄着身体,做出各种不同的姿势,咔嚓、咔嚓,快门声似乎在巨大的海浪声中显得微乎其微。我,终于按捺不住,像一只经过乔装的蜥蜴,不动声色地穿行于沙滩中,默不作声地按动着快门,清脆的快门声夹杂着浪声在我的耳边回响,相机与我密不可分,似乎成了我眼睛的一部分。

      有人把自已的身体埋在沙堆里,只露出上半身,似乎身体已与沙子融为一体,变成身体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他们一动不动,俨然一座刚刚堆砌起来的沙雕。

      有人欣喜若狂地捕捉那些搁浅了的被海浪冲上岸的水母,扔到沙滩上,人们一拥而上,看着这只被打捞上来的水母,眼神里充满着好奇,水母旋即变成一滩糊状物,渗入泥沙之中,与沙滩融为一体,分不清是沙还是水母,有人开始遣责肇事者,遣责他们漠视生命,然而肇事者却不以为然,执意而毫不负责地把另一只掘金搁浅的水母扔到岸上,何其残忍地用脚去践踏和折磨它的身体,想必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激起他的快感。

      我看见一位乐观主义的残疾男人,双手扶着拐杖,一步步艰难地在松软的沙滩上缓缓前行,在海浪澎拜的鼓励下,毫不犹豫地向着海边走去,似乎在默默向人们诉说,这就是人生。

      沿着海岸,我独自来到另一片海滩,一片被人遗弃了的海滩,与先前的那片沙滩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条早已死去了的苍白的鱼,被海浪冲到岸边,死相有点吓人,可怜兮兮地裸露在岸边,身体开始出现腐烂的迹象,和周围的垃圾一样,成为了垃圾的一部分。

      尖叫声、笑声,随着风,从海滩那边飘荡过来,掺杂着不安的海浪声,在海岸上空盘旋。

      我仿佛看见了父亲,半透明状地浮现在我的面前,目光中没有焦点,双手在黑暗中无助地摸索着。我试图伸手去触摸父亲的脸,我的手穿过父亲的脸,触碰的只有虚无,我哽咽着,像一个走丢了的孩子。

    我听到了海哭的声音,由远而近,此起彼伏,一浪接一浪,不时溅起哀伤的泪花。

——阿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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