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般虚幻之花,硬要追求的话,会招致自身毁灭的。——《梦幻花》
东野大叔的书总是能直指人性,用独特的角度捅破那层纸,把人的阴暗与温暖都赤裸裸得展示在读者眼前。在这本书中,梦幻花作为一个载体,承载了许多人的梦想与责任。
故事本身并不复杂,但是以推理小说的形式,用倒叙的手法讲述,在谜底解开的瞬间,让人顿时感受到一种独特的魅力。
相对于《解忧杂货店》,《白夜行》这几本书,《梦幻花》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连我也是在读过东野40多本书后才读到这本。但还是先敬告读者,不想被剧透的话,请自行逃离现场。当然,没有计划读这本书的话,可以放心食用。
故事开头,是一段没有时间的序幕,简短得讲述了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送丈夫去上班的路上,一家人被一名男子突然袭击。第二段序幕是主角之一的蒲生苍太初二时在跟随家人参观牵牛花集市时偶遇女主之一伊庭孝美,两人互生好感,各自回家之后每天互发邮件,周末还会在公园见面,却被苍太的父亲发现,而孝美也无缘由得与苍太断了联系。
正文以女主之一秋山梨乃的表哥鸟井尚人跳楼自杀开头,自杀的原因不明,但是有两个重要的信息。第一个是尚人非常优秀,学习成绩好,音乐,游泳,绘画也样样拿手,生前正与三个好友玩乐队,自己担当键盘手。第二个是尚人当天晚上喝了可乐,剩下的半瓶还放在桌子上。
梨乃的爷爷周治的工作是研究各种花,尤其专注于研制出自然界没有的花,比如蓝色的玫瑰,黄色的牵牛。退休之后,周治一个人居住,养了各种花。梨乃的大学跟爷爷的住所不远,在尚人的葬礼之后,经常去爷爷家陪伴他,并为他开通了博客,放了许多爷爷培养的花的照片。但是有一张黄色的花的照片,爷爷却告诫她,一定不要放在博客里。在梨乃看望爷爷的一个下午,发现他死在了家中。而就在中午,梨乃还跟爷爷通电话,说下午去看他。
调查案件的主要警察是早濑,他的儿子曾经接受过周治的热心帮助,因此视他为恩人。早濑也因为这个原因,想亲手抓住凶手,作为报恩。
梨乃发现那盆黄色的花消失,求助警察无果,便把黄色花的照片放到了博客上。引起了警视厅的蒲生要介,也就是蒲生苍太的哥哥的注意。要介对黄色的花非常感兴趣,但是却不梨乃知道更多关于花的信息。梨乃跟着要介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与苍太相识。
自此,故事开始沿着两天线索发现,一条是梨乃与苍太的组合,梨乃是为了解开爷爷的死因,而苍太是为了知道他哥哥的秘密,因为苍太总觉的父亲跟哥哥把他排斥在外。另一条线是早濑与要介的交易,早濑在查案的过程中发现了要介也在暗中调查并且对黄色的花非常感兴趣,而要介掌握了凶手的信息,两人做了交易,要介帮助早濑捉住凶手,而早濑必须隐瞒黄色花的存在。
故事的谜底在要介与苍太的对话中揭开。五十年前发生了一件杀人事件,一男子精神错乱,拿刀在街上乱砍,造成多人死亡,其中包括序幕一中年轻的夫妻,幸存下来的女孩是苍太的母亲志摩子。而杀人的男子是因为服用了黄色牵牛花的种子产生幻觉,但是正因为其致幻作用,政府早就全面禁止了黄色牵牛花的种植。所以黄色花的出现引起政府的担忧,因为在那不久前,正是在苍太的爷爷等人的建议下,政府委托一个医学家,希望把黄色牵牛花用于犯人的审问上,但由于效果不佳而中断。政府担心公众知道,便下令让参与调查杀人案的苍太爷爷隐去黄色花的存在。苍太的爷爷从此以后一直关注着黄色花的信息,希望这种花不要再害人。那个被委托的医学家也因为自己可能在研究过程中泄露了黄色花的存在而把消灭黄色花作为自己的责任。这两家人一直以此作为家族的使命直到苍太这一代。不过苍太的父亲因为知道志摩子是当年的幸存者,不希望苍太也卷入这件事,所以只把黄色花的故事告诉了前妻生的儿子要介。那个被委托的医学家实际上就是伊庭孝美的爷爷,苍太的爸爸发现苍太与孝美的关系以后,通知了伊庭家,孝美也出于保护苍太而与其断了联系。但是杀人的男子住宅中还有一些种子没有被发现,在五十年后,被现在的主人发现,并无意间发现了种子的致幻作用。这个人是个酒吧老板,与尚人的乐队交往甚密,便给了乐队中的一个成员雅哉一些种子,说是有利于创作,并且用可乐服下效果更好,雅哉试过之后与尚人分享,创作了许多优秀的歌曲。但是种子一天天变少,两人便想以想看看开出的花为名义委托尚人的爷爷帮忙栽培。在这期间,尚人在一次致幻后,失足从楼上跳下。之后雅哉去看培育出来的花,却被尚人的爷爷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因为他们只关注是否有种子,爷爷起了疑心,调查之后发现了种子的致幻作用。爷爷威胁雅哉要报警,因为这种子已经导致了孙子的死亡,雅哉情急之下杀死了爷爷。
给我触动最大的是雅哉入狱之后给梨乃说的一段话。梨乃有非常高的游泳天赋,之前一直在备战奥运会,但是却因为心理原因造成训练无法继续进行而放弃了游泳。尚人生前一直向雅哉说自己非常羡慕梨乃有才能,可以有机会备战奥运会。自己虽然也很优秀,但是有梨乃在身旁,总是感觉自己非常渺小。梨乃放弃游泳的时候,每个人都非常关心,而同样比较擅长游泳的尚人放弃游泳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尚人希望梨乃可以坚持游泳,把天赋当做负担就太浪费了,坚持下去是有天赋者的义务,他多么希望自己也有义务。
尚人的经历让我想到了一种人的困境,他们达不到顶尖的水平,但也很优秀。具体来说,就是中学阶段中,小县城的优等生和大城市的中上游。这部分人不像中下游的学生,早早便放弃了通过不断升学来实现人生目标的道路,转而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只要踏实用心依旧能走出自己的路。也不像最顶尖的学生,不论是天资聪颖还是勤奋过人,这种人只要能保持下去,基本上会一路直上,即使达不到名留青史的地步,也会成为社会上的顶尖人才。而对于尚人们,周围的人总会给他们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跟最前面的那批人距离不是很远,多努力总能达到。当然尚人们中有一部分确实是这种情况,但是对于另一部分人,他们的错觉是真的错觉,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好就是自己的能力所在,最后却发现那种擅长只是中学阶段训练的结果,就像尚人一样,中学数学很不错,但是其实也只是知道解题方法而已,说白了就是这题我见过,至于那道不会的题,没问题,我现在知道了,下次我就会了。而这种方法是存在很大问题的,不说真正的数学研究,单就基础课而言,新问题都是层出不穷,想通过背题来解决问题是不太可行,因为如果能做到背那么多类型的题,你就不是尚人一样的人了,而是最前面那批人中的一员。尚人们要么接受自己的现状,成为大学阶段被筛选的分母,要么像书中的尚人一样,靠着梦幻花来创作,最后毁灭了自己。
我想到了大二时大语考试中写的一段话,这段话也是由东野的作品得来的思考。中学阶段结束后,选拔并没有结束,大学中的一个个专业也成了事实上的选拔工具,很多专业最终留下来继续的人只占一小部分,剩下的大多数只不过是充当了筛选的分母。很多人在不了解一个专业甚至在不知道这个专业是什么的情况下,走进了这个门。不论了解还是不了解,喜欢还是不喜欢,到了这个专业,事实上就开始了被挑选的进程。虽说用筛选的牺牲品这个词不太合适,但是如果能清楚得了解自己的处境,就有可能把被动的牺牲转化为主动的舍弃,另寻出路。
尚人给我的另一个思考便是,科学家应该成为一个工作,而不是一个奉献的岗位。提到科学家,尤其是基础学科的科学家,总会让人联想到为“科学事业献身"。我以为,无私奉献这顶帽子,应该尽早从科研工作者的头上摘去。因为无私奉献背后的话是,你都有了这么好的名声了,还跟我谈什么钱。难道不应该是获得与自己的劳动相称的酬劳吗?这顶帽子之下的受害者,也是像尚人一样的人,非常优秀,要不然是没有能力搞研究工作的,但是可能终其一生也达不到一流水平,更不用提顶尖水平。一流的科学家事实也基本得到了与自己的能力相称的回报,而那些科研领域的底层,却只能拿着微薄的薪水,顶着这顶高帽子默默付出。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没有切实回报的付出终究不会持久。
上面这段话其实也适合老师这个职业。我们都叫你"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专门给你们弄了一个教师节了,你们还要怎样?你们默默付出,教书育人就好了,跟我谈钱干什么。
好像有点悲观了。解决尚人们的困境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真正的天赋所在,但是往往很难做到。人不光有梦想,还有着许多责任,就像书中提到的负遗产,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
我们的责任是什么。当然是努力工作,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早日实现共产主义,实现每个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嗯,马克思说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