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来的太慢,当北方已经供起暖气,穿起棉衣,我们这依旧秋风飒爽,凉气席席。总给人一股稍不注意,冬天就会悄悄流逝,只有秋春交替的错觉。
但我仍希望这个冬天能来的更晚一点,否则二尾也不会在今天就死去。
二尾是一只仓鼠,在去年的儿童节。它不断咀嚼商人给的饲料,在狭小的笼子里以天为被,终于跟小妹相遇。机灵可爱的外表勾起小姑娘的怜惜,于是那天晚上,它被买下,带回了家里。
在此之前,家里养过一只猫。虽然妈妈对猫有疼爱有加,但每天花在照料猫身上的时间过多总让她抱怨;而爸爸则是对宠物有排斥之心,因为他总对随时会看到的毛火冒三丈。而小妹那时还小,应该是幼儿园的年纪,不但不能让她照顾猫咪,反而要注意不能让她离猫过近,免得发生“口角”。
最后那只猫在家没呆多久,就被送给了朋友,至今为止,就再也没有别的“住客”到访过。
二尾的到来显得一切顺理成章:对于上小学的小妹而言,当天儿童节买些她喜欢的小东西理所当然;对于妈妈而言,一只仓鼠每天只需要喂食点菜肉,几天换一次水,完全不占用闲暇时间;对于爸爸而言,仓鼠活动空间基本就是它的笼子,不存在所谓满屋“脏乱差”问题;对我而言,只要他们三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于是在电视机旁,二尾安了家。好似猫和老鼠里,杰瑞找到了温暖的住所,就一定要不安分地去逗逗汤姆。二尾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那几巴掌大的笼子里,在那红色的跑轮上,不停的上蹿下跳。
很快,原配的笼子就不能满足二尾躁动的“青春期”和日渐丰满的身躯了。原先它的生活是吃了睡,睡了跑,跑累了就在跑轮上睡觉。但现在它经常夜不能寐,原因是:它胖了一大圈后,躺在跑轮上睡觉时,多余的肥肉随着它的呼吸,慢慢让它滚了下来。
发现好几次这个情况的小妹和爸妈笑的乐不可支,然后跑来叫我有空给它换个新家。
在某宝眼花缭乱的笼子中,我挑了一个蓝色的新笼子,让二尾搬了新家。从原先大开间,换成了复式两层楼,两层楼之间靠一条黄色的滑梯连接。水箱和喂食盒大了一号,还多了个内置的蓝色小房间,跑轮则还是原先大小及颜色。
不知道仓鼠的智商有多少,但换了新家后的二尾并没察觉到周遭变化。搬迁完后它的第一件事,还是依然选择在跑轮上疯狂输出。也许养过宠物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感觉,有时真羡慕动物无忧无虑的天性。
就这样,家里人渐渐习惯了二尾的存在。小妹每天都会去逗它玩,时不时还带她小伙伴来看二尾跑轮,隔几天清理打扫笼子;妈妈则每天吃饭都喂食点东西,水箱还剩三分之一,就会重新灌满水;而我和爸爸,则乐于看见这些场景。
但自打今年入秋后,二尾就开始萎靡不振了。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它不再跑轮了,只在下面一层趴着。有时候故意把食物放在二楼的平台,它也不愿意蹦跶上去吃。
邻居奶奶串门时看到二尾,说可能要死了,毕竟只是一只仓鼠,注定是挨不过这个冬天的。
果然,在昨天晚上,二尾就开始发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送到嘴边的食物置之不理,整个身体一动不动,时不时发出“吱吱吱”的狂叫声。像染上毒品的瘾君子毒瘾上来时无法克制的状态,但这次二尾无法抗拒的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今天中午,二尾又保持那一动不动的姿势。但还可以感觉得到它腹部随着呼吸规律地颤动。
晚上饭前,再看它,还是那般姿势,可终于是不动了。连随着腹部的那丝呼吸引起的抖颤,也消失了。
成年人的眼中,生死不过是新旧事物的轮回更替。可对于小妹来讲,二尾的离去让她世界缺了一道口子。这种话题不是小学生应该了解的,但我却觉得过早让她知道什么是生死,也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尽管她哭的歇斯底里,我仍尝试说服她,稍后与我一起去把二尾送走,她哽咽地答应了。
我们在饭后穿好了衣服,提着笼子走出门。二尾就躺在底层,笼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仿佛它还在里面不停的跑圈。
就让它不停的跑吧,我心想。
我们选择了一处垃圾场,好在其中一个垃圾箱的垃圾只有三分之一,我接过眼眶红肿的小妹递过来的笼子。把垃圾箱里头的垃圾拨弄到角落,腾出了一半的位置,然后把笼子放了进去。
再见了,我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看到小妹还在不住抽噎。一下子,我想起了《小王子》里狐狸的一段话:
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一年五个月零四天,五百多个日夜的陪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