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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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军嘴里叼着烟,斜靠在拐角,一副无所是事的样子,其实,透过墨镜,狠狠盯着二楼的窗户。监视第二天,一点动静没有,现在是既不见里面的嫌疑人出现,也不清楚内部环境。
强军吐掉烟头,扭扭发酸的脖子,老靠着也不是事啊!走走吧,不过时不时盯一眼那扇窗,这样会不会暴露呢?心里总有疑问。
五天前,闹市抢劫案,作案分子穷凶极恶,不但抢走大量财务,而且穷凶极恶地把发现他的受害人刺死,大案必破,严惩不贷,逐排线索,追查至此,锁定的嫌疑人却迟迟不露面。这片住宅区,以前是一个老牌企业的家属区,随着企业效益不好,破产,造成的人员流动,这里渐渐复杂起来,原来宽阔的马路边修起了小门面,各种小贩,三轮,摩托,把已经变窄的路挤的水泄不通。眼下肚子饿饿,头发乱乱,强军决定找换个既能监视的地方,又可以吃饭的地方。
“强军!”侧后方有人叫他,回头看见一个一头蓝色长发的男人在看他,“我是建军,强建军!”蓝头发自报家门,一脸媚笑,好像很怕他想不起来。嗯,是的,小学同学,强建军,握手的时候,强军不动声色的调整了身位,这样可以看到对面窗户。

(2)

“老同学!”
“忙啥呢?”
“哦,瞎混,你呢?”强军不动声色。
“你身后理发店是我的,……”蓝头发也就是强建军有点小得意。
“大老板啊!”这里角度不错,容易隐蔽,强军灵光一闪。
“ 赏光进来坐坐吧?”强建军还有点不确定。
“装什么装啊!老同学,这么多年了没见,瞎客气,噢,这店不错嘛!”强军进去迅速扫了一遍理发店,店门正对着那扇窗户和单元门,好地方啊!视角极佳,而且一点不暴露。
“卫生间能用吗?”强军有点憋不住了。
“我女朋友在里面呢吧?兰兰,你在厕所里吗?”传来冲水的声音,一个年轻女子,比较暴露的那种睡衣,走出来又进了对面的一个门。强军赶紧冲进厕所,靠,太小了,这也!不管了,想让自己舒服再说。
卸下包袱,强军又迅速冲到门口,望了望二楼,没动静,还行。
“有事啊?”
“没事。”强军没事找事,干脆决定就留下来。“给我理个发,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艺,建军。”为了掩饰自己,搂着蓝头发的肩膀,强军直接坐在靠门口的理发椅子上。

(3)

“头毛乱炸!”俩个人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强军强建军,小学一个班,其实俩家人没啥关系,可是,这个姓本来就少,能在一个班就很少,名字又这么高度重合的更少,天然的俩个少年玩在一起,最喜欢的,是官兵捉贼,强建军每次都要当官兵,理由竟然是他名字三个字,比强军多一个,每次强建军开始游戏,都要先喊头毛乱炸就是贼,然后俩个少年一前一后狂奔。多少年了,突然的这一句,让俩人短暂穿越回去,一下拉近距离,老同学,还是亲。
俩个军军嘻嘻哈哈的开始理发,这会儿功夫,强建军的女友兰兰换了衣服出来,简单介绍,大家就算互相认识了,她又出门买的早饭,三个人吃饭的功夫又把以前的事回忆了一遍,兰兰指着蓝头发哈哈大笑,现在这个才叫头毛乱炸。强军还不忘一直留意着对面窗户,当然,也没动静。
这时候,强军的手机响了,是自己的搭档,老杜,杜民波,问他在哪里?告诉了位置,接了他进来,他是来换班的。
望着对面窗户,强军把换位置监视的想法向杜明波提了出来,分析了周围环境,看到他赞成,主动替出来找强建军商量。
趁着店里没有顾客,拉着建军到后面小套间,亮了证件,大概说了来龙去脉,希望他配合,建军真没想到,小时候抓的“贼”现在居然是个如假包换的刑警,全力配合,有个警察在店里,至少没有小混混来闹吧,甩甩蓝头发说他小时候就是抓贼的,做警察也是他的梦想,俩个人又头毛乱炸的调笑一次,就算定下来了,嘱咐千万保密,四个人又相互介绍一翻,又约定就说是多年的好朋友,包工头,最近没找到活,闲聊来了云云。
交接完事,强军顺路把兰兰送去上班,在车上说说俩个军军小时候的趣事,感叹生活的变化,直到兰兰下了车,才回自己的警队休息。
第二天,买了早饭,换走杜民波,二楼依旧没有动静,不应该啊!俩人有点急,可是急归急,急也没用。四个人吃完早饭,老杜带兰兰上班,店里面俩个军军总算可以聊聊天,强军望着窗户,“初二突然不见你了,什么情况啊?”
强建军也是一言难尽,几句话的功夫,企业破产,父母下岗,还有弟弟妹妹,调皮捣蛋的他又不爱学习,被父母安排去学理发。打了几年工,想自己开店,没多少钱,只好先盘下来这么个小店委屈着。至于兰兰,以前认识的,开始还行,最近老吵架,建军一脸无奈。
强军安慰他,你看你看,好歹是个老板,自由自在啊!再说了人家兰兰多辛苦,那么远的路上班,还陪你受苦,你那个睡觉的小套间,一张床就挤满了,还有卫生间,除了厕所功能,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待不住人,太小了。
“能怪我吗?没钱只能选这地方呗!”建军忍不住抱怨,“没钱的男人在这个社会只能当太监!”
“你真行,都太监了还有人陪你睡觉。”俩个人哈哈大笑。

(4)

对面的单元门突然开了,出来个人,出现,强军冥冥中感觉到一丝丝的兴奋,难道……,熬不住了,看他走路,身高体态,极有可能,就是他,他有足够的自信,他的右手抓住怀里的枪……,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嫌疑人快速穿过马路上的各种小贩,鬼使神差的走近理发店。
“老板,理发,理短就行。”低沉,快速,简单的声音。
“没问题,您进来坐。”见到顾客,建军迅速从大笑转成接待式的微笑。注意到他又望了望门口椅子上的强军,“没事,他不是顾客,我朋友,没找到活,摆龙门阵呢!”建军还没有看出端倪,一直是接待顾客的状态。
强军看着目标人的右手始终在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凭经验,可能是把枪,如果就自己一个人实施抓扑,很可能误伤群众。
“我能坐这理吗?”嫌疑人指着强军坐的椅子要求。这是随时跑出去的意思。
“要的!”不等建军回答,强军立刻站了起来,瞬间收回了犀利的目光,然后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递给嫌疑人。
“顾客就是上帝,抽烟哈?”对方根本不接,只是坐到椅子上催促开始理发,但是右手一直在口袋里。看着建军赶忙理发,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拨给老杜,“播啥子电话,我也莫钱,现在也莫活做,有钱了再还你,再别打了电话了!”冲着电话一通喊。对面是老杜开始一脸茫然,毕竟老刑警啊,马上反应过来,迅速赶回来。
有枪,人多,不合适。强军又迅速补了条短信。然后转过头,叼着烟,。“哎,开发商挣钱,老子挣命,苦的很呢!”有一通没一通的发牢骚,为了装的像,还朝底下吐了口痰,惹得建军翻白眼。这小子应该没明白咋回事呢!那就好。
“买包烟去!”建军借口出了理发店,平复一下情绪,周围瞎转转,远远看见嫌疑人出来了,急着回到单元楼,赶紧回店里,强建军正在打扫碎发。强军连忙问清楚他的头发在哪里,迅速的抓一把放进密封袋里,天赐的证据啊!
老杜进门,赶紧给了他密封袋,叮嘱他速度取证,“老狐狸”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没说几句,拿着东西返回局里了。
直到这会儿,强建军才反应过来,暗叫刺激。强军死死地盯着对面楼,他再也不敢马虎,几个小时后,手机有条短信:比对无误,今晚抓扑,我已安排。
夜晚的行动,其实有惊无险,毕竟十几个特警 出警,很快结速战斗,抓扑归案。建军和兰兰可是透过门缝看大片一样过了把瘾。

(5)

一个星期后,傍晚。
“强老板生意好啊!”强军进来就喊,语气透着愉快,“我特地来表示感谢。”然后把一大堆水果放下来,建军赶紧的客气几句,俩个人随便说说,决定去宵夜,一直等最后一个客人走了,还没看到兰兰回来,建军脸上挂不住,于是打了电话,俩人先去了吃饭的地儿。啤酒,烤肉上来,强军又表示了感谢,建军不明所以,我真有那么关键吗?
“你的帮助非常关键,”强军开始细说,“你给罪犯剪下来头发,是锁定他的最直接证据,案发现场的死者指甲里有一段,很小一段罪犯的头发,很可能是作案打斗的时候扯下来的,你剪的头发拿回去做了技术比对,完全吻合,这样很快确定了凶手。所以你贡献最大。”俩人碰了一下。
“还有,据他交代,看到了拐角的车,害怕有监视,一直没敢出门,直到我和老杜搬进你店里,才放松下来,计划理完发收拾赃物夜里逃跑的,差一点啊!记得不?我给他烟,他没接,其实也是想搜集他的身份信息的,没成功,所以多亏你啊!”
“噢,原来我这么重要啊!”
“是啊,多亏了你。在碰一下!”
这时候,兰兰到了,坐到一起,强军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未来准嫂子的长相,其实很普通,不过感觉眉眼都很贤惠,只是皮肤显得稍微比同龄人粗燥,应该是护肤品用的少,或许打工的工作也忙,这么晚下班,也确实难为这小俩口。
“下班不回家,就知道去红艳那里,吃饭都请不动!”建军不知道是否喝多了,语气特别重,兰兰倒有些不好意思,争辩说那也是发小,不过是过去陪人吃饭而已,并拒绝了强军递给的烧烤,做手势的意思吃饱了。看这架势,强建军说的不错,俩人时常拌嘴的。一桌子烧烤反而没了心思在吃下去,剩下的打了包,回店里路上,还是一人一句的,无非就是没钱没房的发牢骚,好不容易送到了,放下食物出来,忍不住叹气:苦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6)

后面的日子大家都有各自节奏,俩个军军有事没事打打电话瞎聊,建军守着他的小店,时不时要和兰兰发发脾气,强军开头出于礼貌还劝劝,可是一忙工作,也问得少了,总是在跑来跑去的破案的状态。渐渐的,这种状态让他迷茫,如今这物质生活极大提高了,大部分人的教育水平也提高了,可为什么发生的各种各样的离奇案件更多了呢?搞不懂,哪错了吗?杜民波却常常笑话他发神经,建军的反应呢?当警察还不够得瑟,看我把你头毛乱炸。
这天经过强建军的理发店,想想反正要理发,拉着老杜就进去看看他,店里没顾客,人在看电视,尽然是西游记,齐天大圣正打妖怪呢!最奇葩的是我们的强大老板是个光头,一头奇葩的蓝头发没有了!
“头发呢?”强军特好奇,巨大的形象反差让他觉得好笑。
“剪了,天热,在不用头毛乱炸了!”还用俩手在光头上做了个夸张的揪头发手势。三个人哈哈大笑,老杜也知道这个故事的。
理完发,仨人就在旁边随便买点吃的,凑合一顿,也算小聚吧,小半年没在一起了。“光头强”不停地问又没有杀人案,讲给他听听,哪有那么多去,你当电视里的妖怪啊!老杜就开玩笑,你那蓝头发只能当妖怪,就是剃光了也是假和尚。
“你和兰兰怎样了?还吵架?”强军还是操心。
“好了,这阵子天天回家,不外面玩了!”建军很得意。
“果然有一套,厉害,我的哥。咦,你手怎么了?”强军注意到他手上又明显指甲的抓痕。
“给……给客人刮胡子弄伤了。”建军紧张的。
“切,一看就是兰兰抓得吧,你欺负别人了吧?小心我抓你呀!”三个人哈哈大笑。
“我哪敢呀!”建军都抹汗了
“谅你也不敢?”

(7)

回到办公室,看见桌子上有张协查通报,无名女尸,被人用绳子勒住窒息而死,昨晚报案的,死亡时间大概已经15天,由于没有相应的失踪报告,很难确定死者身份,以此为推测外地人口,迷糊的照片头像。这种案子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天天都有,反正不外乎钱和情。强军都麻木了,大体看了下下,协查通报原放回桌子,找到自己的案情卷宗,哎,自己破案要紧,赶紧和老杜商量商量。
“晚上全体开会,讨论无名女尸案件。”大队长宣布。
“要命喽。”老杜不停的揉眼睛。这是不让老骨头休息啊!
晚上,无名女尸案情分析会,女性,30---35,身高165,体重45,死亡原因悉被凶手勒住脖子窒息而死,死者右手指甲有一块人皮组织,一根头发,俩个物证比对以后不是一个人的,由此判断凶手级有可能是俩个人。案发现场足迹已经破坏。
案情结论:1.凶手极有可能为倆人,有可能是绑架,疑点是死者一只手怎么抓到俩个凶手的。2.外地流蹿作案,作案现场在野外,作案的运输工具是什么?分出一组警员调查最近时期的失踪车辆,一切可能车辆。3.案发时间过长,周围可以足迹难于确认。
和自己无关的案件,俩搭档大多只有听说份,散了会,沟通过了自己负责的案件,自然早早休息。

(8)

强军和老杜的案子有了重大突破,顺藤摸瓜,一举破获。俩人还在成功的喜悦中呢,大队长留下一踏子A4,无名女尸案件排查车的小组人手少,你们也并入专案组,从失踪小轿车开始查。俩人急忙答应,一张一张摊开A4纸,琢磨从那里开始。这时候老杜停下来,“这车我见过,好像去过你发小的理发店。”
“真的? 你还能记那么清楚。”
怎么会记得呢?老杜回忆他在理发店监控的那天晚上,就是这俩车,一个年轻女人,来接兰兰出去吃饭,当时建军不让,还吵起来,还挺凶,后来那个女的看见我在那里坐着,就走了,边出门边骂人,特难听,车掉头的时候,我记住了车号,应该不差。
“女的多大年龄,什么样?”强军有点气愤,感觉自己也被人骂了,谁这么嚣张,欺负发小,不想混了吧?
“比兰兰大,浓妆艳抹的,很轻佻,话真脏,不是什么好人。当时有监控任务,也就过去了。”
就这车开始,一天功夫下来,俩个人汇总得到的线索,交通监控上看,该车出城的时间与案发时间大体吻合,车主倪红艳,年龄及体貌特征与无名女尸高度吻合,而且她的手机通讯从案发时间推算,到现在都是关机状态,通话记录显示,最后几条尽然有强建军的电话号码。这让强军很困惑,这难道是导致小俩口吵架的那个人吗?和老杜交流下来,决定先去理发店看看。

(9)

强建军的头发长了点毛寸寸,强军似乎非常兴奋,难得冲进店,抱着他,非要揉揉他的头发,说要看看头毛乱炸的样子。搞得建军说他变态。
看老杜掏出记录本,强军就借口没烟了,趁着问老杜要烟的功夫用眼色制止了他。搭档就是搭档,老杜也不做声,后面完全配合,三个人又一起吃了饭,说说工作生活趣事,就散了。
回局里的车上,强军摊开一个纸包,里面是建军的头发,俩个人相视一笑,一个人去技术科,另一个又开始查别的失踪车俩线索。强军并不知道他做了这辈子可能是最后悔的一件事,以后他都无法解释清楚当时为啥要做,只是出于一个警察办案的本能,却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巨大变动。

(10)

第二天早上,技术科的鉴定书,让强军几乎双眼失明,也不知道揉了多少下,鉴定书上的字迹非常清楚地写着样品与死者指甲里的那块人皮吻合度95%,让他瞬间想到了强建军右手臂上的指甲伤痕。烟都一包下去了,强军没动,老杜也没动。这个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
“给我一天时间。”
“你要做啥?你是警察,记住。”老杜语气严厉,“还有一死者未瞑目呢!”
“就一天,保证。”俩人死死的盯住对方,一点不像是搭档。
不知道多久,老杜,杜民波拿过鉴定书塞进自己包里,面无表情的说:“我去查别的线索。”
“不,你把建军周围案发那天的监控全调出来,包括出城的,找到他。”强军需要尽可能多的证据完全说服自己。
老杜一走,直到烟头烫了手,强军拨通了兰兰的电话。

(11)

幽静私密的茶楼里,兰兰想不通一个大警察不找军子怎么会找她,又紧张又迷惑。
“打算结婚了?什么时候,定了吗?我可要吃喜糖的。”强军想知道俩人的感情走到那一步了。
“是啊,早就打算了,就是缺钱,住在店里太小不方便,零食凑合还行,我们还是想有个自己的房子。他现在可乖了,起得早,睡得晚,一天到晚守到店里,天天喊着多挣钱。”兰兰还是很甜蜜的,脸上放着光,感到幸福的女人都是如此吧。
“他平常很少出门吗?还是就不出门?”
“店小,他一个人搭理,没时间出门,就是前一阵说想见个一起学理发的师兄,进点好货,那个地方好像在郊区,挺远的,差不多关了一天门,……还说呢,回来头发也没了,胳膊上还有抓痕,我真以为他找小姐了,还吵了一架,发现他好害怕的样子,心就软了,他保证以后一定对我好。”
“噢,喝茶,你喜欢吃什么菜?”强军其实啥不想知道了。

(12)

回到局里,老杜看见他,“我查到视频了,我确定一定是他。”“我知道,我申请回避。”强军把录音笔扔到桌子上,转身走了。
第二天,兰兰眼睛哭的红肿,跑到局里,在接待室,强军才告诉她倪红艳死了,强建军干的,兰兰一下急了,冲着他大喊,不可能,军子胆子小,根本不会做,一定是你冤枉他,你约我吃饭,就是为了抓他,你是个骗子。抓起水杯泼了他一脸,几个民警赶紧过来劝阻,兰兰大哭,红姐死了,军子你抓了,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要不是有人拦着,早就扑过来了。任凭兰兰怎么样,强军一动不动,心里真希望兰兰打自己一顿。从此兰兰绝望的哭声萦绕在强军的脑子里,她本人很快辞了工作,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城市没有人再看见过她。去哪了,做什么了,永远成了谜。

(13)

神一般的取证,就能让一个纷乱无序的案子转眼峰回路转。强军成了警队的男一号,面对赞誉和议论,统统选择视而不见,他的回避态度连杜民波都懒得理,他当下最大的奢求就是忘记这个案子,可是,不行。他心里最深处的地方告诉他不能放下强建军,他有感觉,自己的发小决不会见财奇异或者色胆包天。
“他要见你,什么都不交代,必须见你。”老杜站在身后,拍了拍呆坐的强军。这么强有力的证据面前,死不认罪,老杜强压怒火。强军一定要见强建军,这是冥冥中的安排。他一直在等这一刻。
进审讯室前,老杜递给他一张技术科的鉴定书,倪红艳指甲里的那根头发,是个小姑娘的,已经调查过,和本案无关,强军根本没有接的意思,甩了一句用的着吗,推门就进。

(14)

审讯室里,俩个军军不说话,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又像看见童年的自己,谁也不想说话,长时间的望着对方,心疼,欣慰,仿佛现在只是夜市里的喝酒聊天,可是,谁也不想开口,说完了的确就再没有说的了,只会留下分别,彼此都明白。审讯室外的老杜三缄其口,他对强军这个搭档绝对信任。
“给我烟。”强建军率先讲话。
“不是戒了吗?”强军点着了地给他。
“怕你取证,嘿嘿。”建军边抽变笑,“不过,难不住你,你还是取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强军对取证这事根本没心情回忆,问出来问题,才是他最渴望知道的。
“倪红艳该死,她早就该死,你知道吗?她就是个婊子,她是最脏的婊子,干的就是拉皮条的活,她还要把兰兰也拉进火坑,我和兰兰开头躲她,从原来的理发店到现在的理发店,甚至换了电话号码,可是她就是能找到我们。不厌其烦啊!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恨不得她再死一次。”
“兰兰不去,她尽然能买通小混混来理发店闹事,有好几次差点打起来。还是兰兰说我有个当刑警的同学,也就是你,她才收敛一点。”
“为什么不报警?”强军不明白。
“没用,片警来了只能协调,可是天天这样折腾,我做不成生意啊。而且她还威胁,只有死了人了,刑警才来管,让我别指望你。”
强军气得握紧拳头,这帮遭天杀的混蛋!
“兰兰怕出事,实在扛不住,也出去几次,可是天下这么大,我们能躲哪里?我再躲也躲不过去啊!我也是男人啊!后来,帮你破了案,那天你说头发取证的事,我就寻思要是我干掉她,也找个头发,这样她死了,兰兰可以和我永远在一起,警察又查不到我,结果,没想到是现在的结果了。”强建军说的很遗憾。
“怎么做的?”强军其实已经出离愤怒这个阴险的女人。
“我先给兰兰说我要提货,让她不怀疑我,我又给在郊区的师兄打电话让他帮我备货,顺便再去帮我理个发,理完发,我假装帮他打扫卫生,偷偷捡了一小根头发放在口袋里,最后,我给那个婊子打电话,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放过兰兰,我就给她一笔钱,而且是现金,婊子无情,一说钱,她就答应了,在树林里,乘着她数钱的机会,我掏出准备好的绳子勒死了她,她拼命挣扎,太紧张了,我不知道掐我的胳膊,也不知道疼。死了以后,我把头发放到指甲缝里,车开走扔掉,钱又拿回来去师兄那里提了货,就直接坐车回理发店。”
“她有罪,自然会受到惩罚,你这样做,毁了你,毁了兰兰,你知道吗?”强军怎么也想不通,只有初中学历的建军能有如此计划。
“是你毁了我,没想到你一下就查到了。”强建军讲出来心中的苦闷,平静的抽了烟,“我本来只是个理发师,凭手艺吃饭,好好过日子,可是不行啊!逼得我只有这一条路。西游记孙悟空说的好,不管强盗还是妖怪,你不杀他他就会害你,孙悟空不就成了斗战胜佛吗!”
“你错了,就算不是我,警察依然会查出来。提醒你,你不可是佛,而我是警察。”强军说的正义凛然,其实内心第一次这么言不由衷。
“还有啥交代的?”强军难言的无奈涌了出来,说话的机会很快就会没有了。
“对不起兰兰和家人。”强建军无限后悔的语气
“哎,把帽子在下来。”建军要求。“我想看看你头毛乱炸。哈哈!”这是强军听到强建军说的最后一句话。

(15)

无名女尸案完结后,强军像变了个人,只要接到案件,找到线索,没日没夜的加班也要破案,搞得老杜大倒苦水,天天喊着要退休。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六个月后,在追逃罪犯的过程中,为了保护搭档,因公殉职,牺牲前说的最后一句只是四个字:头毛乱炸。病床前的老杜泣不成声。

      卫江071一元训练(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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