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油的故事(二)

豆油的故事(二)

文/张守权

        今天同事帮助亲友为所谓的“笨榨豆油”做广告,许多同事都有购买意向。“笨榨豆油”是近年来人们对于农村小油坊用本地大豆以传统工艺榨出的豆油的俗称,对于久已吃厌了桶装豆油的人们而言,这“笨榨”二字极具诱惑力,即使每斤零售价比桶装的贵上几元也毫不在意。道理很简单,豆油好买但好口味难买啊!

        记忆中的“笨榨豆油”是儿时最为常见的豆油,在计划经济时代,很多偏远落后的农村都有油坊,今天的许多村庄仍以“油坊”命名,油坊在彼时当地百姓经济生活中的重要地位由此可见一斑。普通百姓家里有点黄豆也可到油坊换取相应的豆油和豆饼,豆油供人食用,豆饼则用来喂猪或家禽。小时候,我们小孩子有时候在腹中饥饿时也会掰一块豆饼聊以充饥。虽然咀嚼时豆饼不断向口腔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涩涩的生豆子的味道,然而,对于我们这帮小孩子而言,这毕竟含有一定的脂肪和蛋白质,暂时填饱肚皮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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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饼

        在家乡分田包产到户前夕,为了增加队里的收入,我家所在的郭家五队引进了一套榨油设备,爸爸被抽调进油坊工作。在豆油极为珍贵的当年,特别本分的爸爸从未私自利用工作之便带回家里一滴豆油,其实,这也正是队长信任他的一条重要原因。直到年底,他才在队长的许可下,把家里的一口袋大麻子带到队里的油坊榨出一些麻油。大麻在今天已被禁种,麻油虽然很香,但不能食用且富有毒性。而我家恰恰就在那年大年三十晚上用自家的这些麻油炸了一些以自家种植的小麦磨出的白面搓成的麻花。多年以后,全家在那一夜的痛吃让我记忆犹新。儿时的我对那种微麻的感觉毫不介意,毕竟是久违的面食,且在辞旧迎新的年夜,趴在自家脏乱的土炕上兴奋的一口一口的享受这平日里难得的美味,不知何时竟是酣然入梦。开学后不久,我的同桌半带调侃的口吻对我说那夜我被麻翻了。

        因为爸爸在油坊,因此年幼的我对队里的油坊倍感亲切。有时候我们小孩子也会溜进油坊,趁管理人员不注意偷偷掰块豆饼偷拿出来分吃。油坊的工作甚是辛苦,尤其是盛夏时节,工作间内更是酷热难当,因此,爸爸他们往往只穿个裤头在里面工作。当外人质疑这些人光着脚丫在豆渣内踩踏时,爸爸也不去认真解释,只是以那句“你们吃的油都是这么来的”玩笑式的回答加以应对。其实,彼时我们这些孩子还曾在一家酒坊看见赤身裸体的工人在里面工作。虽然亲眼见过在今天看来卫生难以过关的脏乱的油坊和酒坊,但直到今天我也不认为油和酒就是肮脏的东西。其实,生活中很多宝贵东西的背后都凝结着人们无比艰辛的劳动。其实,他们为了谋生所付出的汗水与泪水以及劳动中体现出的不辞劳苦的精神比他们创造出的任何宝贵东西都更加可贵。

        菜里少油的年代,人们往往都是面黄肌瘦,胖人的比例极低。油大的菜吃起来的口感总是很香,然而,菜里多放油却是被视为不容原谅的严重败家行为。有时候,人们也会在家里无菜可吃时或家里来客人时,将剩下的玉米面大饼子以菜刀切成小片,在锅中倒点油煎吃,但这种奢侈做法在一年四季里并不多见。

        在物质生活普遍提高的今天,在琳琅满目的各式品牌食用油面前,人们无不变得无所适从,提防地沟油,担心转基因,厌倦调和油......我说不清楚是今天的人们对曾经的美食丧失了食欲还是今天的一切让我们无法找回曾经的良好口感。我感觉,今天的我们虽然可以用钱买到许多想买到的东西,但人们总是感觉生活中自己实际上欠缺的且难以用钱买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20170914夜

豆油的故事(二)_第2张图片
老油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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