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枪手的岁月(二)

说起老田(其实应该叫田老才够尊敬,但当年少不更事,偏偏叫了老田),那可是个有故事的人。老田有自己的正名,可是很少有人提他的正名。乡亲们提起他来,更愿意叫他撞见。

我曾就此事询问过我的母亲,我母亲长叹一声说:“其实哪个村里没有几个撞见呀!”

我大吃一惊:怎么这名字还这么常用?难道比建国,国庆,国红,卫兵这样的名字还多?

只听妈妈接着说道:“你知道你新年哥哥为什么叫新年吗?就是因为他是新年那天出生的。正月初一生的娃,不叫新年叫啥?人们当时没有文化,出生在特殊日子的名字还好起,不是特殊日子出生的,就更难起名字了!”

“那我新为哥哥的名字不是挺好的吗?新天新地,大有所为。”

我母亲一个嗤:“还不是因为他是羊年出生的,午马未羊,又是辛未羊年,就叫'辛未'了。辛未两个字不好写,后来干脆用'新为'了。”

啊?原来是这样!一瞬间我对很多名字的美好想象都消失了。

“你也能猜出你爸为什么叫'丙辰'了吧?”妈妈还在继续讲。

听着她的话,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的序言立刻跳了出来“丙辰中秋,欢饮达旦……”

原来我爸的名字也是来自干支纪年!

“可是,我大伯的名字为什么没有按干支纪年,却叫‘黑记’呢?”

我妈又是一个嗤:“那是因为你大伯的额头有一个黑色的胎记,干脆就叫‘黑记’了!”

啊!看来用干支纪年也是不错的。

“哎,我来以为起个名字是很容易的事,看来并不那么简单呀。用个干支纪年也是不容易的,比如庚丑……”

“是呀,可是庚丑本身就是个错的,庚是天干第七个,丑是地支第二个,本来是不能搭配的,也就将错就错了。可是他的几个兄弟就简单了。老二叫二丑,老三叫三丑,老四叫四丑,老五最小,叫小丑。”

是的,我又想到我朋友的父辈叫大牛、二牛、三牛、四牛、五牛。

我无奈地笑了。可是这跟我的班主任叫“撞见”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能起上名字的,还有一些起不上名字的。阿猫阿狗的又不想叫,就有一个办法。孩子生下来,当爸爸的蒙上眼睛,到院里摸东西,摸到什么,孩子就叫什么。”

“摸到什么叫什么?那还能有好名字呀?”

“好不好吧,总是有个名字的,所以叫锄头的,叫耙子的,叫扁担的……也是有的。”

可是这好像和我班主任“撞见”也没有多大关系呀?

“还有一类,是家里生了儿子,全家高兴,据说为了让孩子有福气,就出门走,请撞见的第一个人给孩子起名。”

“一定得第一个吗?”

“一定得第一个。”

“那要是那个人也不会起名呢?”

“那就人家说什么就叫什么呗!咱村里有一个叫‘不会’的你知道吧?他爸爸出门撞名,碰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四岁的小女孩,非让人家给起名,小女孩说‘俺不会’,于是他就给儿子起名‘不会’。”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班主任当年也出门撞过名,所以小名就叫‘撞见’。”

原来这样,想必有人认为撞名很有趣,所以就拿这事开玩笑。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班主任真是遇到会起名的人了。他的名字别说是撞,就是专门起名的,也不一定想得出来!

他叫田志信。

一个二十几年来一直萦回的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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