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来
平均下来每年都会辗转火车站一次
第一次
在这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今天要和你说说
那些
北漂
和
励志的事
——2017.02.04凌晨
当我们老了？
凌晨一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拎着那个宝贝了很久的鞋盒子，我下了火车。看了看手机，发出的消息就像沉入大海的石头，了无音讯。唯一一条未读是几个小时睡觉之前高中的朋友发来的问候。
北京的天很冷，即使被围巾帽子和手套包裹着，也丝毫没有减少一丝丝寒意。躺在硬卧的铺位上十几个小时不曾挪动，腿有点酸胀的感觉。
出站口检票员漫不经心地站在一旁，看着过往的行人，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连检票都免掉了。径直走出这个早已熟悉的出口，迎接我的，是一群热心的叔叔阿姨，他们手里拿着小旅店的宣传单，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背着一个小挎包，手里摩搓着，脚下不停地左右晃动，嘴里还不停地低声说着“住宿了，一百一天”。
我走向了不远处的卫生间，手机的电量所剩无几。惊奇地发现，卫生间里居然有一个插孔。
上完厕所，我从行李箱里拿出被压扁了的小包，里面装着牙刷梳子和一些护肤品。将手机充上电，便把行李箱连同包包和盒子放在角落里。
水冰凉，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它们一点点从我手上滑过，从我脸上滑过，冻得我顿时精神了很多。用餐巾纸拂去脸上的水珠之后，我简单地涂了一点精华。镜子里，一个穿着绿色羽绒服头发凌乱，眼睛鼻子通红，嘴角没有了颜色的人怔怔地看着，梳完头发后我坐在了一旁的行李箱上，等着手机充电。
手机上还是没有未读消息。
站在靠门口的地方，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A），四十八岁的年纪，头发已经半百，她跟我是同一班火车。（这些都是过后才知道的）
她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流水，转过头来问我，小姑娘，这个水这么冷你是怎么洗的脸。我笑了笑，回了一句，是啊，水很冷。
过了一会，出来了另一个阿姨，暂且叫她B吧，带着一个小型的红色行李箱，貌似她跟那个要洗脸的阿姨认识，但是看上去更年轻一点，出来以后开始谈论这个水的温度洗不了脸。B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支完美芦荟胶，对A说，洗不了脸就涂点这个吧，对皮肤好。
A一边问着，这是什么东西，“幼稚”的东西我可不涂，一边将它僵硬地往脸上蹭了蹭。
同样都是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下了火车，出来后没有公交和地铁，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找了这么个避风的地方等待时间的流逝。因为可以充电的缘故，我也没有很快离开。
我们开始聊天，尽管她们的普通话夹杂着浓厚的乡音，让我很难听清，而我说的话，她们也需要反应过后才可以理解，但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有人说话，就不感到寂寞。
随后，又来了几个阿姨，同样都是刚下火车，选择了在一个卫生间里，开始叙述她们的北漂生活。
A阿姨是孤身一人在北京打工的，年前辞掉了上一份工作，现在再次来到这里，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她辗转于北京的各大医院，做护工，伺候患病了的老爷爷老奶奶。如今已经四十七八，儿女都已经结婚了，拿着每个月4500的工资还不管吃不管住，就这样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C阿姨，是后来加入进来的阿姨，她在北京打拼已经二十多年了，一副老练的样子，每个月仍旧拿着4000的工资，好在住在雇主的家里，管吃管住给她节省了不少的负担。她们相谈甚欢，交流着自己伺候过得老人、抱怨着雇主给的工资太低、感叹着工作难找而每年几百块的中介费又太贵、为这种老人病好了她们就随时失业的不确定性而担忧、叙说着伺候的老人和他们的家人又是多么的尖酸刻薄。
还有一个女孩，跟我一样大的年纪，看上去却比我小，满脸稚气，却已经在北京工作多年。他们一家人都在北京，爸爸妈妈，一个五岁半的弟弟，父母和她都在打工。和我一样，都住在五环开外的农民工聚集地。
B阿姨，她看上去很年轻，当听到她说自己已经52岁，是这群阿姨里面最老的了，家里孙子都三岁了的时候，我惊呆了。B阿姨是第一次来北京，跟A也是路上遇到的，她是一个人“离家出走”来到了这里，没有带充电器，手机是临走前老公偷偷塞到包包里的，红色的小拉杆箱里就装了几件衣服。本来，她应该在家里过着还算安逸的生活，在老家开了个擦鞋的店子，收入还不错，每天收收钱带带孙子，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生活。
可是，她却毅然决然来到了北京，在对这里一无所知甚至连路都不认识的情况下，没有亲戚可以投奔，连晚上在哪里落脚都不知道。
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但是我不会回去，我出来了就没打算要回去。”，她说她很好学，为了学会电脑打字，连平时手机的输入法都换成了26键，胆子也大，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没带就跑了出来。我说，这是“任性”。
一边告诉她北京租房子便宜的地方，一边暗自佩服。
我不知道B阿姨天亮之后会去哪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过几天就回到自己老家去，毕竟九十块钱的车费还是很便宜的数字了。
大多数的我们，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太多太多想做又不敢去做的事情，有着太多太多的顾虑，我们不敢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将近四点的时候，我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洗手间，外面出来的冷风她们早已经习惯，就像在这座城市里打拼的苦她们尝了一遍又一遍一样。
北京，只有在晚上，才会展示出它本来的样子。各种各样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在上演。可能是夜班的公交车上、过街天桥上、地下通道里、也可能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卫生间里。
她们都如此，即使居无定所、前途渺茫，不还是义无反顾地在走着自己的路，纵使人生有太多不如意，都还是面带微笑，乐观坚强。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