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深恶痛绝的,是凌晨两点钟的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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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我上大三,那是很尴尬的年纪,早就没有大一的青涩,也达不到大四的匆忙,就是很尴尬,不知道该干嘛,无所事事。

那会我突然迷恋上了英雄联盟,跟着几个好哥儿们去网吧包夜,那时候已经经不住熬夜的摧残,不像大一的时候连包几夜都精神抖擞,我们一般在后半夜的时候就已经歇菜。

我超爱玩打野,然后不止一次的蹲在小龙坑里一动不动,而屏幕外的我早已睡得跟死猪一样,毫无形象可言。

这时候老陈就会叫醒我,该回家睡了。

我跟老陈早就跟随潮流在理工大隔壁的自建房里租了个小窝,每次都是这样,五黑是我们组织的,后半夜是我们先退场的,回不了宿舍的其余三人,只能窝在乌漆嘛黑,臭烘烘的网吧里等着天亮。

凌晨两点钟,我们走在兰州的街头,我挽着老陈的胳膊,说很讨厌兰州。

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思,就像我们的大三生活一样,平淡无奇。

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好像已经敲定了未来的节奏,我想去大城市看看,跟老陈一起。

老陈说,再坚持一年,毕了业我们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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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大四毕业,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又要回归祖国各地,我们喝酒唱歌,挥泪告别。

就是在如今相当鄙夷小酒吧里喝成了烂泥,瘫倒在一块。

不嫌弃脏,不嫌弃小,不嫌弃酒是假的,只嫌弃青春太匆匆。

大家抱着一起哭,哭着哭着又笑了,笑完之后再喝,喝完之后继续哭,然后问老板娘,为什么没酒了。

那时候我们像个大人,但又是没长大的大人,学着他们的样子一醉方休,但却又感觉少了些什么。

凌晨两点钟,救护车的声音惊醒了深夜的街道,凄厉的鸣笛声提醒着大家给死神让路,据说是隔壁学校毕业生喝醉酒打死了人。

我们不禁咋舌,年轻气盛,太不理智了。这才刚刚要开始新的生活,却永远的留在了怎么也混不清楚的二十出头。

但话说回来,我们同他们一样也太年轻。

我紧紧的抱着老陈,问他,如果有天我死了怎么办。

老陈说他会立马再去找个更漂亮的。

我钻进他的怀里说我已经住够了自建房,跟别人共用厕所的感觉太难受了。

老陈说,他以后一定给我买大房子。

凌晨两点钟,我们醉倒在兰州的街头,不是很冷,因为我们的心很热。

我们对未来满怀期许,就像拿着1000块生活费不够花的时候,告诉自己以后拿了工资就绰绰有余了。

我们期待工作,期待结婚,也期待老陈给我买的大房子。

3

老陈终究是没有敢出去,他说外面的未知因素太多了,等存上两年的钱,攒点经验,再带我离开兰州。

我们搬出了自建房,我搬回了家,老陈搬去了跟同学合租的房子。

他去了一家销售公司,我被家里安排到了一家国有企业。

我们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兰州很长,长的让我坐一次公交就想吐一次。

老陈很忙,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而我的作息时间很固定,总是跑去看他。

有时候能草草的一起吃个酿皮,因为酿皮吃起来快,有时候连面都见不上,只有一句“宝贝对不起”。

我体会不到“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唯美感,只知道这条黄河,还有由西至东的公交线路,成了连接我和老陈的纽带,经久不衰。

老陈周末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带我去西站看电影,那的电影院票便宜,也是我们折中的位置。

电影院的爆米花简直是天价,所以老陈会先去买建兰路上一个大叔的自己爆的,还会给我多加一块钱的糖,因为我爱吃甜的。

每次我们都要买散场时间赶在公交车停运前的场次,所以赶场也仓促,散场也仓促。

我气喘吁吁的坐上最后一班车,看着窗外零散的行人,和万家的灯火,好想老陈就在身边。

其实我们与其说是看电影,不如说是在偷情。

那时候我们穷的没有钱去开房,只能坐在电影院最后一排的位置,相互依偎,仅仅只是摸一摸。

有一次吻得太深情,没注意到有个孩子围观我们很久了,在我们唇齿间相互交合的时候,他大喊:“妈妈,他们为什么要坐在一起。”

自此以后,我们看电影只是靠在一起。

那天我们看完《釜山行》首映,我告诉老陈我一个人不敢回家,那会早就没有了公交车,他就陪我走在滨河路上。

凌晨两点钟,我们走在黄河边上,河风吹得很冷,老陈把他的外套给了我,紧紧的搂着我。

老陈说,再两年,就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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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老陈工资翻了一番,他自己租了一套一居室,我陪他搬的家,我问他什么时候跟我爸妈见面,他说等再存点钱,他很需要有份能养我的底气,毕竟他不是本地人。

他知道我不高兴了,在他新搬的房子里安慰了我一下午。

记忆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我们住在自建房里。

冬天没有暖气,我们抱在一起取暖。

夏天房间太潮,每天都要把被子放出去晾晒。

有次我们出去吃自助,下了雨,也没有人帮我们收被子,晚上的时候我们盖着冬天的衣服,蜷缩在一起互相责怪着。

自那以后,只要听到要下雨,我们都一阵恐慌。

这次老陈搬家,我给他买了一床软软天鹅被,花了不少钱,但是很开心。

他知道我最爱吃鱼,搬进去的第一天我们做了一桌子菜,他给我买了江团,还开了一瓶红酒,我们喝的有点微醉。

老陈紧紧的抱着我,说他好爱我。

不知不觉中我们抱着睡着了,还是我妈的电话叫醒了我们两人。

他打车送我回家,我依依不舍的靠在他的身边。

凌晨两点钟,我看着路上的已经开始收拾的小吃摊,看着三三两两打车的归人。

我把老陈的胳膊抱得更紧了,我问他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家。

老陈说很快。

5

2018年已经是我第三次做伴娘了,结婚早的同学都已经当妈了,我问老陈我们也结婚吧。

老陈默不作声。

那次我真的生气了,我问老陈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娶我,老陈这才坦言说公司有个去上海的机会,他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

我问他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兰州也挺好的。

他说兰州哪有上海好,而且当初喊着要出去的人是我。

我承认我最初有颗要跟他出去闯闯的决心,但是我也不能否认,这几年来的安逸已将我牢牢的捆在了这里,工作稳定,父母健在,薪资富余,生活也还满意。

老陈最后还是走了,那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虽然留在兰州他的发展也很可观。

可我和事业,他选择了后者。

毕业第一年我们没有钱,可是我们有彼此。

毕业第二年我们还是没有钱,我们各自努力。

毕业第三年我们开始有钱了,但是我们已不再是我们。

那是我第一次花那么多钱去喝酒,就在麦积山路上,老陈从来不让我去的地方,我跟一桌不认识的人喝了很多。

先是他们请,再是我来请,你来我往的,这就是兰州人该有的豁达。

以前我嫌弃兰州不好,但终归还是它接纳了我们的不好。

凌晨两点钟的兰州,我坐在马路边上,那个点的酒吧一条街,都是喝醉的人,他们打车去开房,打车去转场,就是不愿意打车回家。

因为家里,没有一个等你回家的人。

我突然想起毕业那年大家喝醉的模样,总觉得当时大家老气横秋的交代彼此的模样太过讽刺,像是缺了点什么。

坐在凌晨两点钟的街头,我终于明白,那时的我们,缺的就是一分生活的得失感,很现实,也很残酷。

老陈走了,他没有给我买大房子,也没有娶我,只留给我碎了一地的记忆,随着穿城而过的黄河,付之东流,永远的丢在了老陈离开的方向。

时间不会等你,我们也不再回来。

我所深恶痛绝的,是凌晨两点的兰州。

(完)

《大人的世界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兵荒马乱》——未唱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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