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1940年1月5日,未名谷,龙山,中国河南
夜幕降临了,安田大佐坐在一个距这座新发现的石墙约七十米的临时指挥所里。有意无意地,这新建的指挥所和石墙之间的平坝自然形成了一个庭院。安田双手拄着他双腿之间的军刀,表情非常严肃。在他身后,日本特遣队的参谋们正忙着调试通信设备。在这石墙的周围,许多日本兵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奉命来到这里,赶挖战壕,抢修工事。他们在周围山坡上的几个制高点上还架起了机关枪,枪口对着石墙。
赤木!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还当真以为会有什么东西从古墓里冲出来吗?
在平坝的另一边,石墙前面的大部分泥土都已经被清除了。它正面的结构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但它延伸的墙体还深埋在山坡之中。这石墙正面宽约三十米,在地面以上高约五,六米。最奇怪的是,墙面看起来有蜂巢一般的纹路。
很明显,这石墙是人造的。
可是,谁会去制造一模一样的六边形的建筑石条呀?
而且要怎么把这些石条堆砌在一起才能固定它呢?
传杰想了一会儿。
岩石必须要事先被雕凿成巨大的六边形长条。
然后再人工把这些石条边对边堆砌在一起。
这可真不容易啊。每一根石条都可能有好几吨重哪!
赤木到哪里去了?上次传杰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对石墙作出土后的初步检查。
“传杰。你有什么想法?”赤木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吓了传杰一大跳。
“你说什么?”
“这墙。这石墙背后的陵墓一定非常的庞大。”
“那你觉得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吗?”传杰接着问道。
“对。你看看这山有多大,像不像龙头?还有他们为了保密所做的清理工作。多细致啊。这周围连一件像样的古物都没有。”
“这确实和我们以前考古探险的经历大相径庭。”
“是呀。除了大禹这位千古一王,还有谁有可能躺在这石墙的后面?”
“少佐!”一个日本士兵突然打断了俩人的对话。“可能需要多次爆破。我们不知道这墙到底有多厚,但它看起来非常坚固。”
“我明白了。宫城军曹,继续作业。”赤木回复道。
“唉,暂停一下!赤木。”
“你说什么?传杰。”
“请不要对石墙进行爆破。”传杰几乎是在乞求,“我们不知道这堵石墙后面到底有些什么。如果我们炸开这石墙,有可能会对这座陵墓造成严重的破坏。”
“作为一名考古学者,我会尽力保护古物。但是今天晚上,我有一项使命必须要完成。”
“挖个侧隧道,绕过去。怎么样?让我试试吧。”
“哦!现在你想加入我了?我还记得你曾经发过誓。”
“……虽然我还是不想加入你,但我不想看到我的先人被你们的爆炸所惊扰。”
赤木想了好几秒钟,“好吧,我给你三个小时。让我看看你能不能绕过这石墙,进到地宫里。”
“非常感谢。彦一君。”
“赶快动手吧!你也该知道我会同时安放炸药的,以防万一。”
传杰走到石墙的前面,开始仔细查看。在石墙的旁边,耸立着两座由之前挖出来的泥土堆成的小山,一左一右。在石墙面前,几名日本工兵正在往石墙上钻孔,准备安放炸药。平心而论,传杰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挖。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心里对他说,跟着你的感觉,找个地方开挖,为你的祖先搏一搏吧。
传杰在向石墙的右边走了大约三十五步左右,在小土山的右边向他的朋友大声喊道,“永忠,找十个弟兄过来。”
几分钟后,永忠带着人和一些基本的工具到了传杰的身边,“日本人要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不是日本人,是我。我想要挖一条侧面的小隧道,看看能不能绕道进入这个古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把我们祖先的坟墓炸毁。”
“他们要炸这墓关你屁事啊?日本人在我们中国炸毁的东西还少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这样做。永忠,就算帮我个忙!”
“好吧。我们就从这里开挖?”
“是的。这是我的直觉。”
“要挖多深?”
“我也不知道。能挖多深就挖多深。我们需要更多的木材用来作支撑。”
“我们人手不够哇。”
“我再安排一些人来。永忠,你们先开始吧,挖一个四尺高四尺宽的隧道。每掘进六尺一定要设置一个有足够承受力的支撑点。侧柱和横梁至少要有隧道宽度的八分之一那么厚。”
“你怎么知道这些道道的?”永忠对此感到非常的惊讶。
“从我们村里那个讲盗墓故事的老头那里听来的。”
“真的吗?”
“当然不是。具体怎么来的尔后再慢慢跟你讲。而现在,请你相信我的直觉。”
“好!”
“我很快就会从日本人那里弄些更好的设备过来,我们要在三个小时内争取绕过这堵石墙。”
“三个小时!”永忠的眼睛几乎要掉落在地上,“这是不可能的。”
“也许吧。但是我们必须搏一搏,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传杰坚定地回答道,“记住,在地下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千万不要挖出超过一臂的距离。”
当传杰带着更多的战俘和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先进挖掘设备回到小土山边上的时候,挖掘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一条小隧道已开始成形并正在向山腹里延伸。传杰弯下腰,一头钻进了这条侧隧道。他想要确认一下这个隧道是否被有效地支撑着。
隧道很低,但比他想象的要宽得多。在他的旁边,几个战俘正在将泥土夯到隧道的边墙上。
传杰退了出来,看到永忠正好出现在了入口处,便问道:“这隧道弄得不错,但看起来比我们之前说的要更宽一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的隧道太窄了,不能让更多的人同时干活。”永忠回答道:“所以我们把它适当加宽了……”
“是我让他做的。四尺高六尺宽。这样两班人马可以同时干活。”赤木的声音打断了永忠的话,“这样一来,里面也有足够的空间做‘Piséde Terre’,隧道相应的也会更加坚固。”
“你说得有道理,赤木。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还有两个半小时。传杰,你我都不再是考古系的穷学生了。单枪匹马挖个小洞早已是过去的事了。”
由于采取了赤木的建议,侧隧的进展虽然比较顺利,但比传杰想要的还是要慢。两个小时过去了,隧道已经进入到山坡里很深的位置。但在前进的过程中,他们既没有碰到任何的石墙,也没有发现任何墓室。无奈之下,传杰爬出隧道找到赤木,想和他再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再争取一点时间。
赤木觉得侧隧应该够深了,下一步应该试着向其它方向进行探索一下,看能不能碰到墓室或地宫。
“赤木少佐!”织田大尉快步走了过来,说道,“我们还在拖延什么?安田大佐问,为什么还不炸开这墓门?”
“让我去向他解释一下。”赤木说完马上赶回指挥所。远远地,传杰看到这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执。随后,赤木在安田的旁边坐了下来。永尾军曹从指挥所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传杰的身边。
“新命令!立即撤出隧道,准备爆破。”
传杰非常不情愿,但他还是命令他的战俘停止挖掘,然后撤退到安全距离以外。传杰知道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双手捂住耳朵,咬紧牙关,无奈地向左看去。织田站在指挥部的旁边,给出了一个手势。一看到这个信号,一名日本工兵抓住引爆器上的旋钮,往右一扭,然后使劲的往下一按。
一刹那间,在石墙上预先埋好的炸药被连续点燃,接二连三的起爆。先是从左到右,然后从上到下。然而,这爆炸的声势比传杰心里预想的要小得多。当尘埃和烟雾逐渐消散去的时候,传杰痛心地看到,石墙中间的部分已经完全坍塌。
这时候,日本兵事先准备好的探照灯从高处发出耀眼的光芒,把这所谓的‘入口’照得像白天一样。大约三十名战俘一拥而上,开始清除爆炸所残留下的泥土和碎石。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紧急清理,一个餐桌大小的开口出现在这废墟的顶端。
“停!”赤木大声宣布道,“先遣队,准备进入王陵!”
十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带着特制的考古器械和搬运工具在这古墓前列队完毕。在他们的前面是十二个负着挖掘工具和其他器材的战俘。
赤木回头看了看传杰,说道,“传杰,你想和我一起创造历史吗?”
“我不想。”传杰答道,“但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进去。把你想要的东西拿走,我来保护剩下的古迹。”
“随你的便,拿上手电筒。”赤木把他的考古手提箱递给了传杰。
“谁都别动!”赤木朝队列前面的战俘大喊:“让我先进去。”
一个又一个,赤木越过了原先在他前面的所有人,第一个爬上了废墟的顶部。传杰紧随其后,也到了那里。这时候,赤木点亮了他手中的鬼吹灯,向传杰说道,“现在就看你和我了。就像我们当年一样。”言罢,赤木朝指挥所挥了挥手,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开口的顶部,把身体往口子里缩去。一眨眼的工夫,他便消失在洞穴里。
到了里面,我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保护我们的国宝?
传杰的心里真的是一点底也没有。他又回头看了看王陵外面的人群。永忠正在后排踮着脚尖,试图看一看前面到底在发生什么。
我怎么样才能拯救你们啊?
永忠,还有其他的弟兄们。
传杰带着满腹的焦虑和绝望,对着永忠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也消失在了这暗黑的洞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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