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被害人是我的妻子。听说发现这起凶案的是一个老太太,据她所言,她住在对门,平时和妻子关系匪浅。大概是早上九点钟,她便听见有吵闹的声音,之后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她要出门买点东西,至于她要购买什么东西,或许她提到过,或许没有,或许我对其要买的东西没有兴趣而并没有在意。总而言之,她说她出门去了,发现了对门敞开,从外面看去,地上有一大滩血迹,里面躺着一个女人,虽然沾有血液的发丝凌乱地搭在女人的脸上,但依稀能够知道死者是这家的女主人。据她所说,这个景象吓了她一大跳。然后她用繁琐的语言描绘了当时的情形,我无意去重复这些无聊的话语,总之,最后她勇敢果决的行动使我落入法网。
而当警察问起我和妻子的关系时,老太太显得精神抖擞,并且对此作了如下描述:
这个家伙平时倒是挺热心的,很多时候叫他帮忙都没有拒绝,我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杀人。他和他妻子的关系吧,平时也都还好,就是每次他一喝酒便两口子便喜欢吵架,我们那口子也是这样,我怀疑就是因为他喝酒了导致的,要晓得,喝了酒的男人就像野兽,一受到刺激就会发狂,而一旦发起狂来,都六亲不认……
说起这段时老太太表现的格外激动,表现出对酒鬼深恶痛觉的样子,知道警察让她停止了,并让她对我的妻子作出描述时,她才继续说:
他妻子人也很好,平时我一个人住在这,她有什么好吃的都会送来一些,不过她脾气太犟,有时候不好说话,女人嘛,对待男人要温柔体贴一点嘛,唉,如果两人都把脾气放宽一点,哪用的着这样?
老太太的评价警察是不太认同的,因为他们看到的情况是不同的。警察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赶了过来,来时受害人已经死亡,而当他们发现我时我在床上酣睡,衣服和凶器都扔在地上。他们将我制服并控制住,虽然当时我表现得并没有反抗的欲望,就如同木偶人般接受了逮捕。指认犯罪现场时,我所表现的平淡出乎了警察的意料。从他们的眼中就能看出,这人杀人时绝对处于清醒的状态。
审理的过程也十分顺利,对于他们所说的我的犯罪事实,我都一一供认不讳。当然,其中也不免有些小插曲,他们对我的犯罪动机刨根问底,可对此我是无意回答的。我早已忘记所谓的犯罪动机,因为我对犯罪动机可不感兴趣,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用刀杀了她。所以对此,我表现得十分漠然,无论他们恐吓与引诱,我都缄口沉默。可是事情可不会向好的方面发展,我的沉默给犯罪动机染上了神秘色彩,警察便对此不放了。他们的行为使得我变得暴躁不安,可是我无意撒谎,这个怪圈便循环下去。
警察难以明白我现在的尴尬境遇,于是他们结合老太的证词,还原了我的杀人动机——那天早上,我和妻子因为喝酒的事情发生口角,由于酒精的作用,我一怒之下便用水果刀杀死了妻子,之后便又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卧室睡觉。我对警察所谓的杀人动机感到欣喜,知道动机的时候我高兴的手舞足蹈。因此我十分感激善良的邻居,她解决了我一个大问题。
不过之后我却感到为难和不安了,源头来自杀人动机。在杀人动机中,我是喝过酒的,可是事实上我对喝酒这件事并无兴趣,如果警察能够仔细搜查就会发现,我的家里根本没有酒。如果我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我的犯罪诱因就不会成立,我又会陷入到警察的无尽的盘问之中;如果我不说,酒后杀人的审判又使得我逃脱了部分罪责。于是在说与不说这件事上使我苦闷不已,甚至还造成了失眠的现象。终于,我下定决心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无法忍受用逃避罪责的方式去减轻我的烦躁。
于是我便宣称我当时是没有喝酒的,为了证明,我描述了当时的案情细节,甚至连刀刺入身体碰到骨头的咯吱声都没有落下,用以展示我当时的清醒。警察对我的固执感到意外,甚至于对我的精神产生了怀疑。我对案件的冷漠描述不会是正常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一个情感完善的人是不会有这种冷漠的。
我被送往精神病院,医生们对我的犯罪抱有浓烈的兴趣,他们分析了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不过最终他们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新奇。事实也的确如此,我和大多数人一样的平淡的生活至此,其中并未有促使我心里扭曲的事件和情感的挫折。我的情况让专家们头痛不已,经过多方面的讨论他们最终决定我并没有精神疾病。我再次回到了警察局,而警察继续为这个冷漠的犯人而犯愁。
最终他们认定对我的犯罪动机的追查是毫无意义的,在对我的上诉中对于我的犯罪动机也只字未提,只是简单的表述为“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妻子”。我想这也足够定下我的罪责,便安静地等待审判的来临。如果说要从我的身上发觉出什么社会问题或者犯罪心理问题的话,我也已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坦白出来了。至于那些犯罪学家或者说是警察做出怎样的理解,那也只是和我毫不相关的分析而已。整个等待过程显得枯燥而漫长起来。
于是我便对我的犯罪进行回忆,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都难以回想起我当时的心境,我对此十分的害怕。我能清晰的记忆起整个的犯罪过程以及细节,对此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我总觉得我落下了什么东西。我嘴里喃喃不休,以至于我真的像患上了精神疾病。
终于,我第一次进入了法庭,如果不出意外,这也是最后一次,这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这不免让人心旷神怡。不过审判也没有任何特别,但他们是公正公平的,代表了正义的审判。我对此缺乏概念,我想大概是我杀人了,便犯了罪责,于是便要接受惩罚。至于公平,可能便是对惩罚的程度进行裁定吧。
我对法官的断决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作为一个罪犯,我的职责是等待判决,相反,法官的职责是判罚。既然这是他们的工作,又为何要为我的情感所左右了。但是他们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冷漠而吃惊,事后他们宣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人。社会媒体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态度进行了深度的分析,但是我觉得他们的分析是毫无逻辑的。其中有一条便是说我的法律意识淡薄,可是事实却并不如此,更可以说是相差甚远。我对待法律的态度远超他人,在大学期间我甚至看过一些关于法律的著述。所以说我有法律意识,我更能清晰地认识到我的何种行为是在犯罪。
我对于死刑这个结果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能清楚地认识到我的罪责,也能证明我对法律是有一定了解的。不过他们并未将我的镇定理解为我的清晰认识,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冷漠的精神问题者。不过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件,其只会在别人心中形成诸如担忧或是怜悯的情感,就我而言,这些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此刻我所烦恼的是我所遗留的细节,究竟是什么呢?它让我寝食难安。
我回想起我将刀刺入到妻子的身体,她的红色血液暴露在空气中,像玫瑰一样冷艳地绽放在地上,我看见她脸上那出现了惊讶而又痛苦的表情,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她之后出现的微笑。对了,我对她的微笑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我蹲在他的尸体旁边注视这她那微笑,对其疑惑不解,不过血液的味道使我头脑发昏,身体上的不适使我很难继续思考,于是我决定稍作休息。后来警察的到来使我失去了思考的机会,这次重新面对死亡使我再次提起了兴趣,甚至出现了对于死亡的期待。
对于死刑我所了解到的最多的是绞刑,可是在文明的世纪似乎不会流行这种死刑的执行。其次是枪毙,当然,我根本没有见过枪,只是在电视上看识过,不过在电视上都进行了夸张的处理,使其失去了观察的效果。不过我是不太喜欢枪决的,就个人而言,死亡如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的话,对于人来说,未免觉得有些残酷。死亡在生命中的分量如此之大,为何要草草了事,如此浪费呢!另外一个便是筋脉注射,这是我最想要的死法。不是因为我钟爱哪一种,我仅仅只是想弄清楚那摸微笑的原因。
终于到了死亡的时刻,我对于周遭的一切都不太注意,环境以及人物在我眼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映像。当针缓缓滑入皮肤,那令人兴奋的液体流入到身体之中。我闭合着眼睛,耳畔逐渐响起了海潮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海潮来得澎湃,心中期望着、想象着海水能够带着我看到笑容。渐渐地,那黑色的海水涌到眼前,冰冷逐渐淹没了自己。我兴奋地觉察得呼吸逐渐变得不顺畅起来,不过海水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我陷入了绝境,我意识冰冷,我的脸上没有笑容,尽管我强烈地欢迎着死亡。我愤怒地发现我受到了欺骗,可是冷冽的海水穿入到肌肤,顺着交错在身体中的血管,汹涌地涌入心脏,身体凝结,失去了可能存在的任何温度。意识也被海浪无穷尽地拍打,直到灵魂粉碎,然而我却依然难以明白——为什么会有笑呢——这是我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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