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阿狗

接上篇《重庆人在丽江》

猫在客栈里无恶不作……


阿猫阿狗_第1张图片

一天,发现卷纸被扯得满院都是后,忍无可忍的我找到猫拎进房间关禁闭。每当有人过路,这猫就趴在玻璃门上喵喵求救,换来的总是一声唾骂:活该!这客栈里的生灵与死物,谁没被它迫害过?如果数罪并罚,早该把猫穿了琵琶骨吊在院子里示众,只是除了两小妹,再无其他苦主能用人话指证,这才从轻发落。我教训猫说:少在这儿扮窦娥,那纸铁定是你乱扯的。猫咪喵喵叫:疑点利益归被告!


猫总是这样,无论干出什么坏事,都是一付气定神闲的样子,稍加训责就跟我扮弱势群体。跟猫相比,狗简直是“可以挽救的群众”。咬兔子被我收拾后,狗明白了美味的兔子也是不可侵犯的家庭成员,于是把邻居家的芦花老母鸡叼回来,打算让它代替兔子尽鲜肉的义务……,客栈小妹即时发现,赶走狗,把遍体鳞伤的鸡还给邻居。邻居向我投诉说,如果是放养的鸡都不怪狗,他的鸡却是关着的,狗咬坏了他家的鸡笼。我向邻居保证这只是演习,然后手提鸡毛,揍了狗一顿……。之后,客栈里的三只狗再没给我惹过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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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狗通人性,狗很懂得人的喜怒哀乐,并且愿意站在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狗是人的信徒。猫却是游戏人间,嘲弄万物的主,人在猫眼里仅仅是AI较高的自动喂猫机。就算人不养猫,猫大不了叼根大麻,抱把吉他,站上众山之巅……凝望云的彼端……有没有耗子……。这束河古镇有很多野猫,常在客栈的屋檐上游走,听见下面有狗吠,鄙视两眼后轻灵地离开,狗在猫眼里不过是人的顺民,嗓门虽大,愚不可及。

我这样评猫,是因为小时候住老屋,家里喂养过很多只猫,那是我父母的事,来丽江前,我从未自己养猫。只是家学渊源,早知猫的狂悖。小猫还是很粘人的,会来蹭腿撒娇,睡觉也要紧挨着人。长大后常外出暴走,越玩越野,渐渐地……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回来就惨叫着骗吃骗喝,吃饱马上离开,绝不多看主人一眼。我的猫还是小猫,曾有一群中学生来住店,围观小猫:好萌啊!老板,你的猫为什么这么小啊?丽江的猫都是这样小吗?我欲说还休地回答:它是几个月大的幼猫!没入团的那种。

猫虽小,恶习不少。狗不再咬兔后,也不再撵猫,猫对狗渐失戒心。远远观望几天,有了坏主意。摇来摇去的狗尾巴多有意思啊!冲上去拔弄两下,迅速离开。狗头回望,猫已不见,狗头前伸,再从斜剌里杀出,狗转圈四顾,猫在沙发脚潜伏。狗决定让猫见见大场面,由外引回两只大狗,将猫追上屋檐。群狗无计可施,守望了一会儿,我家公狗委实按耐不住,舔了舔外来母狗。刹那间——风云变色,外来公狗扑上去好一阵厮杀,最终被我家三狗联嘴逼退,江湖从此多事。

束河古镇的狗非常幸福,这里很少有人把狗拴着养,狗温饱不愁,还有满街乱窜的自由。我家三狗有两只是母的,每半年打一次避孕针,使它们对公狗毫无兴趣。唯一的公狗只好把它俩当妹妹,但色心难收,常晚出早归。调戏助嘴盟友爱妻事件后,我惊奇的发现,接二连三有不同母狗走访客栈,似乎我家公狗的清誉有损,大伙纷纷上门探个究竟。

那些母狗看着我家两母狗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而且她们都是在门口冷冷向内看,一言不发。我家公狗却紧随一旁摇头摆尾,好象在说:看吧看吧,她们没吠,你来查岗她们不介意,她们只是我妹妹。最后一次有母狗家访时,公狗急于证明些什么,竟然在客栈里与外来母狗当众交配,我家两只母狗毫不在乎,继续躺着晒太阳。猫却东窜西伏远近高低左看右看:”~嘿~嘿~,团结、紧张、严肃、活沷“。多看了一会儿,甚觉无趣,猫步缓缓踱开:年轻人!让他们自由恋爱。

此后,猫狗相安无事。狗尾巴,猫已玩腻,准确地说,猫早把客栈玩了个遍,开始向外发展。客栈附近的蜻蜓、蝴蝶、甲虫那是倒了大霉。如果猫只是冲上去把它们咬死,都算是做法事了!全部是扑下来活活玩死!这猫简直是地狱出来的刽子手,依仗一身轻功无敌于方圆五十米内。恶猫自有天收拾,去年9月8日我回重庆,猫当天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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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重庆胡吃海喝,小妹打电话说一整天没见猫了。我也不怎么在意,自由活动的猫一天没见很正常,于是夹起块兔肉询问兔子回来没有。小妹们打算养兔子时忽悠我说兔子的繁殖力超强,兔子多了可以杀来吃。我一时利欲熏心,砸砸嘴同意了,还饱含深情地给一公一母两兔子取名为亚当与夏娃。结果,狗不再咬兔,小妹们放心大胆地把兔子放养……。俩兔子虽然迟钝蠢笨,时间一长,还是发现后山的天地更广阔,再不回棚窝居,成为山中野兔。小妹卷起裤腿去追过好几次都追不到,兔棚自遗空余恨,我好后悔当初没找狗分个兔腿。因此,喝夜啤酒时,点了盘“双椒兔”安抚自己。我也看明白了,小妹们压根没打算宰兔喂我,听说我正在吃兔,表达完对我的鄙视之情后,还是答应帮我留意猫的踪迹。

回重庆五天,体重上升四斤。曾有客人打量我几眼,感觉我胖得不偶然,跑来询问附近哪有好吃的。我坦率地回答:没有,绝对没有,丽江这些所谓的餐馆开到重庆,三个月之内全部垮。回重庆时,心情就象学生时代春游前夜。再去丽江,坐在重庆机场吸烟室,那种难以言状的惶惶不安,如同星期天晚上发现自己还没做作业。

至少还有猫,回客栈后,我等着猫回来,这猫虽然调皮,跟我却非常亲热,上厕所也能透过毛玻璃看见一只猫影在外妥妥当当守着。我一厢情愿地认为,猫是发现我“失踪”后,搜救去了,我“原地复活”,猫自然会返还。但缘尽于此,猫再没回来。

我告诉大家我讨厌猫,狗都不相信,把头撇过去。束河古镇常有人打出寻狗启示,我却没有找猫。猫跟狗不一样,猫不容易被活捉,猫再野也会常回家看看。猫不回家就是死了,野性是有代价的。我相信猫是一种不自由,毋宁死的动物,任它去玩耍到死,也不想拴住它来占有它。不回来,算了吧,我家放养过不下十只猫,无一善终。

隔了一个月,古镇QQ群里有人说他捡到了幼猫,我就变得茶饭不思了。这儿的野猫多,经常会产仔,小猫仔能走路时会乱跑,又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迷路、无助、哀嚎、被捡是常有的事。功夫不负有心人,去年10月24日下午又捡到猫,一只小黄猫。为了等旧猫回来,猫盆猫砂猫粮都还剩着,新猫入住立即享受特供。这次我有育猫经验,洗猫喂猫剪指甲一气呵成。三只狗面面相觑,心想瘟神又来了。上次捡猫回来时,狗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多有不怀好意的举动,这次却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窝里的睡大觉,仿佛恨恨有声:你要捡祖宗回来自己旁边伺候去,我先把尾巴藏到屁股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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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确定这只小黄猫是轻度智障。理由有三:它会睡在猫砂里、它会屙在猫碗里、它分不清我和狗的区别。狗来了——快躲起来!主人来了——快躲起来!狗在叫——快躲起来!主人的手机在响——快躲来!这次是什么?天哪!主人喂猫粮——快躲起来!

小黄猫真够蠢,明明会用猫砂,坚持乱拉屎,揍过几次,变得非常怕我,见我就躲。以前那只猫喜欢咬人玩,也没少挨揍,却离不开我,白天玩累了蜷在我腰后打盹,晚上回房不用喊,自己跟着来。天亮时会来拍我,把我拍醒后,跑到房门边扭头望着我惨叫,示意开门放它出去。我每次外出还要送我到巷口,见街上人多才不敢再跟,它知道谁在恩养它。更让我欣慰的是——偶尔兴起,它乱拉屎只拉在小妹房里(拎到猫屎边打了两次屁股再没敢乱拉),蠢猫不一样,屡教不改,还觉得我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管天管地还要管猫拉屎放屁,它尽量远离我,饿了才会跑到猫碗边给我递眼色。不过,蠢猫也有好处,它很温顺,伤天害理的事少了许多。

害怕我,乱拉屎、睡猫砂,还曾看到它去厕所蹲坑里喝水,这种猫我不愿它进房间,把猫窝猫盆搬到屋檐下,让它自己混。令人恼火的是:这只小黄猫是母猫,上帝关她一道门又开她一扇窗,智力方面有缺陷,性功能却异常早熟。今年2月底,约半岁多的小黄猫无师自通,亲口叫春,招来一只大黑猫……

估计这只黑猫给我家小猫详细讲解了当好猫会被雷劈的道理,小黄猫带着黑猫钻进一间客房鬼混。当我们发现时,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我把小黄猫拴在秋千椅上,任它嚎叫也不放。仔细查看一番,发现瓦与柱之间有条缝可以通向房间内的鞋柜,我钉上金属门栓,把鞋柜锁上,断掉猫的寻欢路,客栈恢复了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没拴几天,我把小黄猫放了,猫是种很野性的动物,拴起来养有违猫道。猫重获自由,比以前更野,经常整天不见影。4月中旬,黄猫突然回来,走一路湿一路,滴完羊水,屁股下露出半截小猫仔。它平时很怕我,产仔时却不停回头看我,发现我坐在电脑前查询如何伺候猫婴,它就对着我叫,必须坐到它身边摸摸它,才会继续舔阴部、咬脐带、忙生产。有急事总算知道谁能帮忙了,蠢猫!我一边骂猫一边掏出手机继续上网搜索。我发现人家的猫仔生下来已经可以分辨毛色,能叫能动会吸奶,我的小猫仔怎么全身光秃秃的在那斯斯文文躺着。继续查,原来猫的孕期是63天左右,我这猫满打满算顶多50天。未成年就学人家玩艳遇,早产了!三只小猫仔生下来全死了!

黄猫产仔是在客栈大厅,狗感觉事有蹊跷,虽然好奇,只在大厅外探头探脑看热闹,绝不入内。狗真是精灵得怪,平时见猫回来都要厚着脸皮进来混点猫粮吃。去年五月,我去另一家客栈串门,那客栈的猫刚下仔不久,狗大咧咧地跟着我进去……,猛然!猫妈妈迸发出撕心裂肺的怪叫声,打着“旋风拳”腾空冲向狗!狗吓坏了,它们从未见过这样狂燥的猫,四散奔逃后,怎么找也找不到,回客栈才发现,三只狗全站在大门口张望,期盼我吉人自有天相,也能平安归家。时隔一年,狗对妈妈猫的凶暴记忆犹新。

我用毛巾裹着小猫的尸体出了门,狗嫌晦气,这次没撵路。黄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出去又看着我回来,然后……然后它睡觉了!我摸摸黄猫,心里不是滋味,来丽江一年,养两只猫,死四只猫,这账怎么也算不过来啊。黄猫睡得很安详,它辛苦了!狗对猫没什么同情心,狗窝方向已传来鼾声。

猫狗都有情感有思想有判断,甚至有谋略有取舍,我发觉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不在于智商的高低、能力的大小,而是对自己存在的那份执着。人会赏夕阳叹青春,观沧海思无常。动物却活在当前,将所有的仁义、道德、法则、规律化为一种见解——我需要什么?我不需要什么?而人类似乎从古至今都在考虑一个问题:世界需要什么?什么能证明我的价值?并为自己的观点而奋斗。这种智能让人类文明进步,让人性日趋复杂,却渐渐偏离生命的初衷——我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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