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厚的青年精神现象学

1979年,李泽厚《批判理性的批判》出版后,迅速成为青年导师,并发表了一系列关于青年的发言,支持青年的道路。八十年代,他的作品影响了整个一代人。

在他的作品和访谈中,青年和读书是两个重要的主题,这既包括了他对于青年的人的期待,也代表了他对于中国未来的憧憬。那么,他是如何看待青年的呢?李泽厚的同代人,认为“红卫兵”一代,在文革中失学,没有很好的文化功底,所以中国学术的前景黯淡。但李泽厚争辩说,中国的青年人很好学,在文革中也有坚持读书的,因此,对未来一代寄予厚望。

只是,八十年代的李泽厚不仅是青年人的导师,也成为了青年人眼中的学术权威,是需要被打倒的。许多年轻人站出来,通过写文章抨击李泽厚文章中的缺陷,认为李泽厚已经过时了。当然,也有青年学者通过学术著作,与李泽厚商榷,通过引入新的学术思想,来对抗康德启蒙哲学和现代性。

对此,李泽厚给予了不同的回应,对于前者,李泽厚劝青年人可以多学习一些平面几何和逻辑学,这样有助于厘清文章的思路。对于后者,李泽厚表示肯定,希望能够有从学术角度阐发,欢迎青年人的批评。这样的态度,预示了青年人未来的不同走向,一部分青年选择了激进的政治道路,另一部分青年选择了保守的学术道路。而李泽厚则是夹在激进与保守之间的过时的人物了。

九十年代,李泽厚逐渐淡出大陆,不过他仍旧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声音,他与刘再复的对话录《告别革命》和接受香港记者采访,提出学术家登场,思想家淡出。这两个九十年代初提出的观念,对于青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告别革命和回到乾嘉几乎成了九十年代国学热的招牌,至今余音未绝。

九十年代,青年走向传统学术和保守主义,这大体上延续着李泽厚要求的深入研究,多做个案的说法,当然李泽厚不一定能够引起这么大的影响,但是这个预测是准确的。至于保守主义,其实就是告别革命的学术说法,许多青年厌倦了广场运动,转回身进入书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样的氛围下,李泽厚表示青年人多读书是对的,但是如果放弃了社会关怀,恐怕也不是他的初衷。

不过,我们看到社会的发展,已经脱离了李泽厚的预期,特别是二十一世纪后,自由主义、新左派和保守主义三足鼎立,昔日的青年已经成为了称霸一方的教主。已经年迈的李泽厚的忠告,对于这些昔日的青年还有效吗?

回顾李泽厚与青年的关系,其实他眼中的青年只有那么一代,他对话的青年,其实也就那几位。但是,他所表达的看法,却能够感觉到,青年虽然年年有,但是出的问题,也是相同的。无论年轻时候的政治义愤,还是中年后的学术保守转向,似乎描述的是青年的精神特征,而不只是一代青年而已。看着周围许多朋友,从青年时期的义愤填膺,逐渐淡出政治,转向关门闭户的学术生涯,就觉得也许李泽厚讲述的是青年们的精神现象学,而不仅仅是对青年们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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