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的悲剧美学

摘要:电影《无间道》颠覆了香港传统警匪片以展现“暴力美学”和“江湖义气”为中心的传统叙述模式,将目光转向人物心理叙述。影片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命运的发展与佛教紧密相连,使整个故事笼罩着浓厚的佛教意趣,反映出浓厚的哲学意味以及对苦痛之无奈的悲剧态度。

关键词:无间道    警匪    哲学  悲剧

1、 引言

香港因其特殊的政治文化因素和地理便利条件,曾经是华语电影产业发展的重要地域。其巨大的影响力不单单是惊人的电影产量,还有丰富的影片类型和高超的艺术造诣。近些年随着各方环境的变化,香港电影逐渐衰落,2002年上映的香港电影《无间道》是优秀卧底片的代表,被称作是“香港电影最后的余晖”。《无间道》讲述的是香港警匪双方的斗争,两边各自安插卧底在对方阵营,在一次次交锋中,双方都意识到卧底的存在,从而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斗智斗勇。本文试从叙事手法、镜头转换、影片风格等方面分析电影《无间道》的悲剧美学。

2、 叙事策略:细腻的心理描写和独特的场面设置

《无间道》抛开了了传统香港警匪片的暴力、江湖、动作等标签,转而寻求展现人物内心细腻的心理变化。影片一开始,陈永仁与黄志诚在天台相见的一幕,二人交错站位,导演刻意用回避目光的镜头语言来表现二人的对话,道出二人的心理纠结 :陈永仁当了九年卧底的愤怨,黄志诚对陈永仁的亏欠和愧疚。当陈永仁接过黄志诚递来的公文袋并拿出窃听器的时候,二人先是通过窃听器来开玩笑,缓解了之前的尴尬气氛,而在镜头语言上,导演同样以二人同时斜视窃听器以及窃听器的特写镜头来表现二人之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用镜头来表现二人之中见不得光又不可言明的关系,使视觉、语言以及心理状态在影片中相呼应。

另一经典的场面则是黄志诚捉韩琛交易的一场戏,当黄志诚与韩琛都得知自己身边有卧底,环视手下的时候,导演分别用镜头扫过韩琛手下和黄志诚手下,显示出二人心中的怀疑。

电影在细节和迷惑观众的手法上也体现着卧底电影应有的魅力。比如刘建明看到黄志诚同时带着两只耳机,得知此次任务中一定有卧底在与黄志诚实时通信,陈永仁在确认毒品纯度后后瞥到韩琛耳朵上带着与警方同一款式的耳机,确认了警方之中一定有内鬼;刘建明给韩琛打电话通风报信,而韩琛再给内鬼打电话时,大B的电话却响起,让观众不禁怀疑到底谁才是内鬼,而观众直到影片最后才得知,原来大B也是韩琛安插进警方的卧底。

此外,导演在一些具有隐喻暗示性质的镜头安排上也别有用心,比如导演用电梯门的开合来暗示警方人员将会死于非命。

《无间道》中所展现的高超的艺术魅力是之前的影片难以企及的,导演在精心安排的场面和间离化的镜头语言中呈现出了卧底双方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想要洗刷过去的精彩对决。

3、 文化解读

(1) 人物的身份迷失

在整个电影中,所有的角色都是小人物,导演用小人物的悲剧,展现整个社会的悲剧,呈现出整个时代背景的悲剧。

刘健明和陈永仁都是卧底,但他们代表着不同的利益集团,刘健明是黑帮安插在警察厅的卧底,而陈永仁是警察安插在黑帮中的卧底。他们二人正像刘健明的妻子Mary小说中的主人翁一样,一个人有二十八种性格,他们每天起床就自己跟自己演戏,演得连自己的真实性格都忘了。陈永仁做卧底十年以来唯一的愿望就是想恢复警察身份。黄警官和陈永仁在天台秘密见面的时候,说过“你忘了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啦?”“你对我态度好点行不行?现在全香港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我回去把你的档案全都删除掉,你一辈子做古惑仔,我也不用烦了。”而陈永仁的回应是:“你想我怎么样?天天提醒自己:我是警察。做梦的时候说,‘放下枪,我是警察!’”。他们无法认知自己的身份,一个明里要打打杀杀做一个坏人,暗地里还要提醒自己,我是一个警察;另一个明里做一个正义的警察,私底下却要给黑帮老大提供密报。


《无间道》的悲剧美学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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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卧底”的身份认同的诉求

导演将镜头视角平均分配给了陈永仁和刘建明,着重表现二人在卧底过程中的根本诉求。影片一开始,陈永仁与黄志诚(在天台上争吵的一场戏中,黄志诚担心陈永仁因为卧底太过投入而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陈永仁则由一句“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道出了卧底过程中的辛酸无奈和渴望恢复警察身份的心理诉求。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督察死于非命,他又在追回身份的过程中被警方的内鬼枪杀,直到殉职也未能证明自己。而刘建明为了洗刷自己罪恶的过去,“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利用陈永仁的死,击毙同为内鬼的“兄弟”,获得了嘉奖,成为一名警察。影片还表现出了二人在卧底过程中的心理变化,陈永仁一心想结束卧底生涯,但目睹了上司惨死,并得知警方中也有“卧底”时选择了继续卧底查明真相而放弃恢复警察身份;刘建明本来帮助黑帮大哥逃脱了毒品交易的逮捕,但最终因为其“想做好人”的愿望,利用陈永仁的死得以以警察的身份存活下来。

4、 结局的悲剧内涵

悲剧的各种收场都和观众的心理期待有关。其实悲剧中的所谓收场也就是结局,这种结局一般就是最后主人翁命运的归宿[]。香港电影一直以来都是以满足观众的需求,追求票房为着眼点的。斯卡里格曾说过“悲剧剧情中一定有流浪和死亡的事情”。[]

在《无间道》中,几乎所有的主要人物都死了,只有刘健明还活着,却也免不了落得个妻离子散的结局。悲剧作为美学范畴和艺术形式,源于生活的苦难,又高于生活的苦难。电影《无间道》的开头便引用了《涅槃经》第十九卷:“八大地狱之最,称为无间地狱,为无间遭受大苦之意,故有此名。”来表达死者固苦,生者亦苦的哲学悲剧,永生是最痛苦的惩罚,正如虚拟的无间地狱一样,永在无间地狱中受苦。刘健明活在无间世界中要继续隐藏自己卧底的身份,调查其他黑帮在警察厅的卧底,并杀死他们,最后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他把自己当作陈永仁,就像一开始一样,他一直想和陈永仁换身份。

《无间道》系列电影就是一部以港英政府统治到九七回归为历史背景的一个悲剧故事。在这个曾经体制同样健全的小社会里,既存在着体制对个体的虐待和压榨,也存在着黑社会帮派之间的火拼。“无根”的恐惧是香港人心底最深层的集体焦虑。他们在无间的世界中寻找自己的身份,是英国人、香港人,还是中国人,身份的变换,是一种对于身份的迷茫。刘健明在追求一个好人身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陈永仁也因为自己卧底身份的纠结而陷入一个无间地狱,成就一个悲剧故事。悲剧是心灵的震撼、精神的振奋以及对社会人生的深沉思索。

5、 结语

任何类型的电影想实现完美的表达并非易事,而《无间道》不仅表现出了卧底角色的悲剧命运和人生窘境,还完成了对经典卧底电影的超越和进一步探索。导演运用高超的镜头语言和大量的阴谋论留白空间,采用对立结构,从单面卧底发展为双方卧底,从身份认同到无法界定真正的好人坏人,从而使影片中的人物更为有矛盾性,使之呈现诡谲多变,充满无奈和宿命感,引发人们对人性和命运的思考。在商业化电影迅猛发展的今天是难能可贵的,对于探讨电影的类型化元素以及借鉴上是十分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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