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英雄主义,两种爱国主义——看《战狼2》和《敦刻尔克》

物极必反,但没成熟的事物首先得走向成熟,然后才是凋零和衰落。

《敦刻尔克》,是英国英雄电影成熟后必然的“衰落”;《战狼2》,是中国英雄电影成长中必然的“青葱”。

作为昔日的日不落帝国,英国的朝气是过去几个世纪的伟大传说,时至今日,这种力量更多体现在同样以英语为文化根基的美国,英国自身已经过度成熟——成熟之后,它会以怎样的姿态延续自身?看看从《007》到《敦刻尔克》的微妙变化,就能够感受。

超人英雄不见了,每一个平凡的人都是英雄——英雄被解构了,也许这才是事实本身,但它并不完全符合人们的心理期待。如果不是那个飞行员的一次次艰难抉择,为拯救同胞而把自己逼到了绝路;如果不是最后留下来愿意和法国盟友同患难的海军军官的背影……那么这就是一部完全消解了英雄的文艺叙事片。

即使是这两个人,英雄之为英雄,也主要是因为抉择与担当,而不是高超的技艺,更不必超人的武功。

但《战狼2》则是《007》式的个人英雄主义和超人英雄形象,也是《第一滴血》中的兰博式的英雄——其实它们和《战狼2》一样宣称反战,一样在力求暴力美学的同时,宣讲着和平、友爱和“四海一心”。

冷锋和兰博差别巨大,但吸引观众的却是他们的共同点:为爱与拯救而战;以高超的战斗艺术,战胜怀有战争狂热的好战分子。


两种英雄主义,两种爱国主义——看《战狼2》和《敦刻尔克》_第1张图片

《敦刻尔克》的叙事过于成熟了——技术和立意上都过于成熟。

当然,敦刻尔克大撤退作为一个“溃败”的故事,它天然具备反英雄主义的气质,如果士兵们都是大英雄,本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正是因为他们“软弱”,所以才被一路吊打,溃退到海边,却又没有背水一战的勇气与实力。所以,作为叙事第一主角的陆军逃兵,不敢出战的海军,都不适合描绘为大英雄,而用自家小船接回军队的英国船民,飞越海峡掩护撤退的空军,就理所当然成了叙事中的英雄。

两种英雄主义,两种爱国主义——看《战狼2》和《敦刻尔克》_第2张图片

敌人的凶残和暴力,正好是冷锋个人英雄形象完美体现的背景;而无边无际的溃败,几乎没有现身的德军,却成了渔民凡人英雄主义的背景。

把冷锋放入《敦刻尔克》将是滑稽的,因为他和身后的战舰会打败整个德军,改写历史本身——否则他就不是我们期待的英雄了。

把撤退者当成英雄,对今天的中国是奢侈的,因为大家还需要足够的英雄主义,才能够餍足,才需要提升或更换口味。

今天的中国还是一个迫切需要超人英雄、个人英雄的中国,强大的荧幕形象,说出的未必是事实,而更可能是渴望——但必须是不离谱的虚构,过于离谱、充满虚幻,不能满足人民心头的渴望与期待,对英雄、崛起、强大的期待,对光明未来的基因证明。

终有一天,我们会细读我们的历史,从中发现并重构另一种英雄主义——不是复现历史事实,而是建构另一个想象的共同体。《战狼2》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成功。

“祖国(国家)”,就是藏身于《战狼2》和《敦刻尔克》中的“想象的共同体”。

《战狼2》最成熟的政治正确,就是最后扔掉了枪支,举起了国旗,作为通过交战区的“通行证”(虽然情节上真的过于夸张)。中国是五常之一,中国有航母、神盾舰和巡航导弹,中国有高铁和经济制裁……一句话,是中国的软硬实力,支撑了个人英雄主义的尽情表演,这是党和人民都乐于看到的,毕竟,冷锋不常有,而祖国必存在。

这是我们想要的国家,其实就是大英帝国和美利坚合众国最兴盛时的国家样子。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样的豪迈其实在电影中几乎没有出现——除了那几枚打击坦克的巡航导弹。但在这样的克制背后,有压抑已久的雄心在骚动:经历了几百年的屈辱,我们的国家必将回到大汉、大唐的兴盛。电影只不过是一个杯子,倒上内容的,与其说是导演,不如说是观众——毕竟,买票的是人民,他们可是连《建军大业》这样的片子也拒绝买单的。为什么拒绝?因为大家想要的,不是党的英明或英雄,而是国的强盛和霸气。

而在《敦刻尔克》里,想象的共同体既不是政党、领袖,也不是战无不胜的伟大军队,而是人民选择的价值,和为此愿意付出的牺牲。

谁对谁错?

哪一个更高明?

其实没有必要作这样的对比,电影更不是思想高低的论辩赛。

这是两种电影语言,两种叙事方式,它们各自寻找和塑造着自己的观众。

崛而未起的中国需要《战狼2》们的鼓舞,衰而不败的英国需要《敦刻尔克》们的讲述。

离开了身后的“国”,《战狼2》剩下的是武打和兵器,《敦刻尔克》剩下的是人性和音效。


《不是虚构故事,而是建构想象的共同体——观《战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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